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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子宮,他們的孩子
2007/08/13 09:42:14瀏覽1974|回應4|推薦31

 

 

我做了一個夢:

我在一個不知名的國度裡從軍,身邊都是黑皮膚的孩子(如果不是衣索比亞,也是非洲的某個國度)。我們搭乘著一艘應該算是航空母艦的飛行船出門受訓。

那艘飛行船的模樣,就把【霍爾的移動城堡】、【風之谷】再發揮想像一下,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那天我們受訓結束,正在返回部隊的路上。飛行船有個特色:敵人看不到,但是我們的人民看得到。飛行船飛得不高,幾乎是在村落中蜿蜒前行的。途經一個小村莊,有個年約六歲的女孩,開開心心地和我們打招呼,我們也都挨近窗邊,向她揮手。

這個畫面頓時變成了黑白、無聲、慢動作,很像一部電影。我們緩慢無聲地從女孩身邊飛過,過了大約數秒的時間,回頭發現,那女孩被敵軍炸成了一團白色煙霧。

我被嚇壞了。很想衝下去看個清楚,試圖救回那女孩。但是我不能。因為只要有人突然衝出船艙,飛行船就會形跡敗露。夥伴當下壓制了我的衝動。

過不了兩分鐘,我們又看到一個孩子,一樣打了招呼,一樣,他也被炸白色煙灰。他們都沒有血淋淋的恐怖畫面,只是一個微笑之後,剎那間成了一團迷霧。

這次終於克制不了,我衝出了船,直奔村落。幸好,軍隊雖然規定大家不能突然單獨行動,但是不會見死不救。只是他們需要時間掩護,然後才能當我的後勤救援。

這個村落才剛被敵人血洗過,滿目瘡痍。我踏進了其中的一戶,就是剛剛被炸死兩個孩子的家,他們的父母親早被凌虐而死,還被做成人偶、穿上新郎新娘禮服,身上沒有任何血跡,但你就是知道:很恐怖。

一種死了還被戲謔凌遲的羞辱。

突然有個孩子以為我是敵人,拿了機槍對準我掃射。他不是要置我於死地,而是朝我的雙腳雙腿開槍。子彈類似水鑽材質,粉紅色的,像圖釘一樣,釘滿了我的兩個腳掌。一整排粉紅色、閃閃發亮的子彈。這子彈的是為了追蹤我的行動而設計。

中彈的我,那種疼痛不是皮肉傷痛,而是好像被什麼東西掐進肉裡、很深、很緊的窒息感。我試圖先找地方掩護自己,等待同伴救援,一跛一跛地奔出房屋時,一群孩子仍然緊跟著我。

我不知道他們是為了逮捕我,還是希望我帶走他們遠離這的戰爭遺留的焦土……我醒了。

 

 

 

夢醒後記

之一:奇異之旅

在這次作夢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夢有黑╱白之分,有聲╱無聲之別,都只是聽別人說,但是自己向來都是做著跟生活一樣場景、背景的夢,頂多是內容詭異,但不脫離彩色和言語。

這一次,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夢的黑白畫面,也知道無聲的夢境內容。更特別的是,還有慢動作鏡頭。就像一部電影,我在看電影,但我同時也是演員。那一刻的慢動作畫面:小女孩的微笑,我醒來之後,仍深深烙印在腦門之中。

這次夢到黑人國家作為背景,大概是和前一段時間所閱讀的《愛像非洲一樣寬》有關。閱讀這本書的時候,我總是邊看邊哽咽紅眼。醫藥資源被藥商壟斷導致分配不均,已足以使人搖頭;再加上愛滋這個病,至今仍未卸除道德標籤:得這病,一定是和天譴脫不了干係。若說,上個世紀的黑死病是痲瘋病,這一個世紀就由愛滋病取代。管理的方式都一樣:儘量集中管裡,任由自生自滅,健康正常的人,多半希望遠離這些病患。

我夢到的飛行船,不知道是否受到宮崎駿的動畫影響所致。他的動畫一直不脫離探討「戰爭」這個主題。身為發動二次世界大戰國家的一個國民,宮崎駿雖沒有不愛國,但他對戰爭的質疑與批判,卻不遺餘力。人類因好戰所投入的資源與帶來的自我毀滅,是宮崎駿一直要表達的課題。(參考【宮崎駿專題】) 

 

之二:我的子宮與他們的孩子

這個月的月經,晚了好幾天。週期向來算是正常,遲來報到的好朋友,一度讓我泛起一絲擔憂:會不會是更年期?當我把說出這股疑惑時,不免換來一陣訕笑。

三十二歲,距離更年期,是還很遙遠,沒有錯。

等了五天,她終於跟我碰上面。第一天,她照例使我腹痛沈悶難耐,子宮有股決堤般的壓力,往下沈。年過三十之後,我逐漸不再討厭這種生理不適的困擾,甚至開始喜歡她、珍惜她。

因為更年期雖然離我還有段距離,但與月經道別,確實也是在數得出來的日子之中。撫著那個生理痛的肚皮,有股很特別的感覺湧起。應該是,這個討厭的感覺,卻是讓我成為有能力足以孕育生命的母體。

想不想生小孩?這個問題,從十幾歲到現在,反覆過幾此。高三,我有了第一個姪女,大三,我有了第一個外甥女。哥哥與姊姊的第一個孩子,佔去了我大學生活一大片,把屎把尿、生病送醫看護的過程,讓自己終有一日會為人母的夢幻期待,開始變得實際。

孩子一定需要父母親自參與和陪伴,是帶了這兩個孩子之後的堅持。而我的人生,是否有機會騰出這些空?我不確定。所以,不生了。我不能用一個新生命當成我沒把握的賭注。

經過很多年,始終沒有動搖這決定。

直到兩年前,讀了龍應台以前寫的一本書《孩子,你慢慢來》,我的想法開始有了變化。看到龍應台盡心盡力陪伴孩子,轉個身,她還是可以繼續為理想努力,母親與知識分子兩個角色,原來可以沒有衝突。或者有,但仍可以找到平衡。

龍應台的文字與幾張照片,稍稍鬆動了我的「原則」,不再那樣賭定不生兒育女這回事。或許有機會,有個願意一起陪伴孩子的男人出現,仍然可以考慮。

這鬆動,或許和眼睜睜地看著更年期正在不遠處等我,也有關。女人一生,從初經來潮到跟她說再見為止,粗略計算,大概三十年,每年十二個卵子,一生共有三百六十顆生命的機會。我現在去了二十年、三分之二的機會,只剩下十年、一百二十顆。每一次月經的報到,我就不免哀悼一次生命的殞落。

開始有種感嘆冒了出來:這個子宮與卵,是我的生命特質的一部份,沒了,我就少了一些什麼。

最近和好友提到這事,聊著聊著,又突然沒有這種感慨了。何必一定要自己生?一定要生出「自己的孩子」?我的子宮其實不需要孕育出「屬於我自己」的生命,世界上已經有很多生命在那裡,等著我去愛。

好友和我都認為,我們可以嘗試領養孩子。一個月固定寄出幾千元,也許是在非洲、或蒙古或其他地方,我們並不希望、甚至拒絕依照我們以為的「文明」教育方式,讓這些孩子獲得解救。領養的動機和寄過去的錢,只是希望他們可以有基本的溫飽,生了病,有錢可醫治,這樣也就足矣。其他的生活方式,就儘量依著原先的生活步調:該是務農就務農、該畜牧就畜牧。要做什麼,就是以不違背他們原本的生活方式、干擾越少越好。

什麼是幸福的人生?這些已經來到世界報到的孩子,要怎樣才算過得好?只要能夠在貧瘠的地方,適時補上一些資源,讓她們有餘力覓得自我生存的能力,不需要很多外力干預,也不用我認為的「文明」挹注,他們應該就可以過得不壞。我是這樣想。 

 

 

 

 

 

 

附註:1. 生不生孩子?幽默一點看待,可以參考【 要男人幹嘛?

             2. 關於愛滋病,請參【 愛滋去污名

             3. 關於專利藥品與生命權的拉距,請參 【 專利與生命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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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華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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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能量
2007/11/09 23:57
有些女人是因為覺得有自己的孩子
自己才能真正成為一個母親
....
我覺得自己不需要透過生育
來完成自己成為母親的能量狀態
未婚 的我... 一個國小老師
現在做的事情就是一群孩子的學校的母親
自覺我就是有母親的能量
陳心怡(witchirene) 於 2007-11-11 00:02 回覆:

非常認同~~

加油喔~~我身邊幾個重要的好友都是老師

好老師不多,但我以好老師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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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生出「自己的孩子」?
2007/08/16 00:20

我個人覺得應該是說

要自己去親身體會生育 養育的過程

這對自我來說

不管在生理或是心理都是極大的轉變

對於生命

卻能賦予更多的意義...


陳心怡(witchirene) 於 2007-08-16 00:42 回覆:

小蘇蘇說的,我能理解。

不過現在的我看待生命,以小蘇蘇的話來說,若是體驗生理與心理的轉變,我倒覺得人生的完滿,是可以透過很多不同的選擇完成。

透過孕育體驗生理心理、來豐盈自己的生命,這是其一,其他仍還有不同的方式可以達成完滿。到後來,我認為這是不同的選擇造就不同的生命樣態,而不會覺得哪一個才比較豐富、哪一個比較薄弱。


人微延卿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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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台北地區也有許多孩子需要人愛!
2007/08/14 23:15

大同育幼院早療部有義工隊,可以報名參加,會開車尤佳。

電話:02-22421540

http://ccf60ta.myweb.hinet.net/a3.htm

陳心怡(witchirene) 於 2007-08-15 00:08 回覆:
好好好,很好!我會記下納入領養範圍

綠荷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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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的螢火蟲之墓,也有描繪戰爭的生離死別
2007/08/13 21:50

雖是卡通,看來格外傷感....

妳的想法很對! 孩子不必親自生,可以依經濟能力認養~

歐美許多國家人民都是這樣認養貧瘠國家孩童

或是跨國認養流浪貓狗

這些都是化小愛為大愛的典範!

陳心怡(witchirene) 於 2007-08-14 01:38 回覆:

螢火蟲之墓是讓我覺得好悲傷的動畫。宮崎駿的東西,雖然媒介是卡通,但內容其實是給大人看的。那些幽暗處,是宮崎駿在消化、探討自己的課題。

看到身邊的孩子,很多父母親已經無力照應了,此刻我若能陪伴這些孩子一個下午、兩小時、甚至幾分鐘都好。我常常想,這樣一個關心過去,讓孩子知道還有人很關心、很在意他的,孩子心頭就會有一絲暖流。

可是當我有自己的孩子時,我知道我一定免不了,自己的孩子為優先。

如果都是為了愛、為了讓活著的人好好過,回到這個初衷,是不是自己生的,意義也就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