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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10 14:02:45瀏覽401|回應2|推薦5 | |
腳尖輕輕地踮起,緩緩地一推,柔柔地腳跟一蹬,我在秋千上時而向前,時而後 退,猶如我漸漸漸漸失控的思維,在記憶裡前後地穿梭。小時候,操場猶如夢裡的、幻想的歡樂園。放學後的午後,埋頭寫完華小老師們吩咐下來的作業後,就是倚 在客廳的窗邊自言自語和發白日夢的時候。白日夢夢的,是無垠的空間,遼闊的草坪,有天秤般的蹺蹺板、讓人任意攀上攀下的鐵架、好玩的滑梯、一蕩一光景的秋千……喃喃嘀咕的,是一連串的幻想來的故事,是信手拈來的話語,是和玩伴遊戲時的對白。那時候一點兒也不覺得孤寂,只因幻境裡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等著我去 賦予生命,等著我去分飾。 操場,不是自己一人能夠去的。沒有大人帶著,是不能獨個兒去的。腦海裡,大人帶我去操場的印象早已成了模糊 的影像,僅僅剩下故鄉住家的後巷。後巷狹長狹長的,長滿了綠草,幾個小玩伴一起奔跑亂跳,玩的是些角色扮演、跳繩的遊戲。家裡的長輩只要站在廚房的窗前, 就能夠看見我們的嬉鬧;推開後門,就可以把所有人都叫回家。這些零碎的記憶,應該是歡樂的,可現在想來,猶如咀嚼一葉苦草。祖母綠般深綠的苦草,葉片小巧,葉緣像似精心剪裁過一般滿是幼密的鋸齒,精緻可愛,能降火去燥。據說,有中醫師把它曬乾了,研磨成粉末,然後放進膠囊內,當清熱解毒的藥丸銷售。模糊 的童年,就是咀嚼苦草,在精巧可愛裡嘗著草腥,嘗著那無法言喻的苦味。遠在數百公里外的家鄉後巷,已經變得小了,變得闃然了吧?它是否也如我,不由自主地 咀嚼苦草,想著曾在它懷裡發生過的過往? 仰望灰濛濛的天際,仔細地分辨反射微光的細細的銀線,我默然低頭,在秋千上看著腳下的地面。 瀝青鋪成的地面,似乎曾漆上溫柔的粉紅色。久經雨淋,這片瀝青地只剩下斑駁的漆。凝視久了,視線朦了,就似黑夜的星空。我就在這片星空上搖盪,視線徘徊在 這片空域和更遠的地方。這片夜空的週邊是翠綠色的海洋,視線離港,在綠波里漂泊。我試圖尋找小白船。曾經,這片草坪上出現了夢幻般雪白色的蕈。曾經,我驚 喜地踏著綠波,走近它,用手機拍攝下它生機勃勃的倩影。多麼雪白的身段。我在烈陽下盛讚它,然後對它輕聲說再見,匆匆跑上綠洋的彼岸,匆匆上了車,離開這 住宅區裡的綠海。它不是夢,它的身影真切地生機勃勃地躺在我的電腦裡,然而我卻覺得發現它的心情是夢景。而今,視線仍然找不到它夢幻的倩影。 視線漂泊到綠海的彼岸,漫遊在一字排開的七株大樹上。我回憶的時序開始錯亂,在無風的,細雨的操場裡。曾經,我持著一卷筆記,一次又一次地走過樹蔭,一 遍又一遍囫圇吞棗又搖頭晃腦地死背著考試備用的要點。曾經,我抱著一疊的稿件,在樹下的木桌上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校對審稿。曾經,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哀愁 地注視黃葉飛落的情景,一步一步地踩著一地的清脆歸去。曾經,兩個抑或三個身影在樹影裡穿梭而過,在傍晚的餘輝,在早晨的旭照裡。不知何時開始,僅剩下孑 然的影子在收拾這一路殘留的,與我有關的歷史殘篇。或許有一天,僅剩一縷無影孤魂,幽幽的,憂憂的,趟著晚風夜幕,悄悄的,默默的,飄過綠海的彼岸,蒼白 地走進秋千的影裡,搖曳重複的夢魘。 我已經能夠獨自走到操場了。然而,兒時小巧的幻想,在這寧靜的細雨裡一片死寂。我努力微笑,嘴角 卻木然地動了動,最終在無音訊。紅紅綠綠的氣球,甜甜涼涼的霜淇淋,熱熱鬧鬧的歡囂,跑跑跳跳的玩伴,活活潑潑的孩童……此時此刻,全都只是泡影,在心靈 深處“波”地一聲,破了,迸散出一下午的靜靜悄悄冷冷清清。是銀針般的細雨蜇破了幻影?也許是,也許不是,也許根本毫無關系,也許無需考究客觀的事實。我 緘默地聆聽,摒棄左耳惡魔的長鳴,聆聽細雨拍打我肩膀、秋千滾輪的呻吟、附近住戶開啟深鎖的大門然後關上、住宅區外的車輛抑或巴士稀稀落落經過的聲音…… “雁霞,你朋友找你。”話語聲從我左邊綠色閘門的屋裡傳來。我驀地抬頭,決定離去。離開秋千,離開細雨裡的操場。是學姐的名字。我知道她住在那屋裡。我 不想被任何認識的人看見,只好匆匆踏過秋千下的瀝青,踏過綠草坪,頭也不回的離去。淋著細雨,我禁不住回憶手指尖和掌心撫摸秋千的鐵鍊的涼意。幻想的泡影 柔柔地飄在心裡,裡頭映著一個人的身影。秋千的鐵鍊纏著他的脖子,懸在操場裡,在更深夜靜裡,放任身後的聚光燈把影子狠狠地打癱在瀝青上、草坪上,隨著日 輪漸起,慢慢淡去。我深深呼吸,壓抑泡影在細雨裡飄拂的顫慄。 (整理11月22日—11月23日于操場淋雨的思緒。特別感謝 淘氣麗莎 提醒和指點,總算改稱繁體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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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