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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0 21:38:40瀏覽438|回應1|推薦6 | |
男孩一直希望自己是個堅強的人,所以背著累累傷痕,走在自己習慣的道路上,渴望真實的隱藏。 他嘗試過閱讀、寫作、運動,甚至陪月亮一起宿醉,才勉強編織成一層紗網,層層裹住自己,彷彿只有在面對那棵大樹,才能把過往繡成一首首歌。 傷口有的隱隱作痛,而沒有疤痕;當然也有些面貌怵目驚心、卻不怎麼痛。或許是把遺憾賤賣給時間了吧?男孩想著,嘴角對著大樹上的松鼠勾勒善意─ 如果顧影自憐是罪,他覺得自己早就淪為死囚,在晦暗裡摳著手指,等待一切結束的時刻。結了繭的部位彷彿鎧甲,抵禦某些絕症似的衝擊。 好在,他是個傻瓜, 一個明白自己愚蠢的傻瓜。 直到他遇見了女孩,在另一條路的風景裡。 女孩的出現,讓那層鎧甲如男孩一向熟知的鹽那般,一點一點崩解。柔軟的沁涼拂撩在醜惡的洞口,似乎生命在某個地方也開了洞,自我建構的安全感如白浪掏沙,鬆動心中那座霜白的無人城堡。 恐懼,滲有更多成分的期盼,促使男孩開始努力了解女孩,但始終沒有成功。 他開始每天鍛鍊身體,直到差點讓手臂報廢。 他每天磨練思考,從星座猜測女孩是否和他一樣,是謬司的信徒。 不知是對和錯,男孩並不畏懼向女孩展示一身傷疤,而她總是笑著。 這些傷口的主人,應該也希望我快點痊癒吧?他想。 當然,女孩並不知道,而她對男孩半自願手傷的關切,隱隱鑿深了男孩某條舊傷。然而,他看著鮮血淋漓的缺口,依舊唱情歌、盯著汗水裡自己的倒映,傻傻每天祈禱兩個人都幸福快樂,儘管一點點情怯。 認識她的第三個星期,他嘗試約女孩去看電影。 或許始終有那點期待,她沒有來。 一個小時後,男孩坐在電影院門口,僵笑著看自己的鎧甲,在月光的搔抓下完全潰散。不該暴露在真空中的稚嫩瑟縮凍結,聆聽林梢沙沙作響,無形的電影票在掌心不小心起皺,又輕細地被撫平。 再半個小時後,他聽到了一場雨,帶點灼熱澆在毫無防備的勇敢之上,將他徹底削成一張沉默。 可是,男孩沒有哭,因為他從各處開始發芽的傷口知道,自己始終是個傻瓜。 明白自己是愚蠢如此,還寧願一步一痛拖著雙腳邁進的,傻瓜。 或許因果報應,回去之後他重重地病一場,是種沒有特效藥的症候群。想起他曾對女孩說過,自己是笨笨的一塊鐵,所以很怕下雨,因為他很容易生鏽─其實他更害怕女生似水的溫柔,打翻心中一池雨季,他們之間的種種曾經,於焉膨脹成一則泫然欲泣的玩笑。 某時某刻,女孩勸他早日褪下那身不堪抵禦沙塵咬囓的「盔甲」。 你需要一把火,將悲傷完全蒸發,將自己鍛鍊成鋼。女孩說,他莞爾一笑─How do I live without you?眼神慢慢哼著這段輕鬆的沉重,趁女孩不注意的時候。 女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城堡,罕見地開始挽留浦公英的歌聲,升起一張張風旗,朽爛而挺勁,擦拭著漫天離散漂浮的陽光裂痕,當陰幽迴廊一點一滴長出了勇氣。 所以,男孩始終沒有責怪女孩。 是我的錯吧?突然驚覺,他竟然忘記探求女孩當時的笑容,到底藏著些什麼,卻一味賣弄自己的可憐,乞討那樣卑微的喜悅來填補,城堡日漸鬆垮流失的地基,結果什麼都沒有因此受騙。 不痛的傷口,是遺忘;會痛的傷口,叫做遺憾。 於是,他對著液晶螢幕裡的冷艷天堂傾吐這一切,並且命名為「傻瓜」。 妳願意作為風乾我這身污穢的那把火嗎? 讀完破傘似的笑聲,他按下確認。 眼神,比琉璃色的一場涼雨,還要,更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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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