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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德統一20週年系列報導2 兩國兩族 劃清界線 http://n.yam.com/newtalk/international/201009/20100928884078.html 新頭殼newtalk 2010.09.28 洪聖斐/報導 東德政府除了在國際上形塑「兩個德國」之外,對內也積極地透過各種政策,建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是另一個德國」的形象,企圖建立東德人民獨特的國家認同,乃至國族認同。 劃界政策 由於兩德之間1970年展開談判,當時社會主義統一黨內的重要領導人如何內克、斯多夫等人開始思考在兩德密切往返後,東德應該採取的政策。9月13日,政治局委員雅克森(Hermann Axen)提出「劃界政策(Abgrenzungspolitik)」,基於「反法西斯的建國綱領」,「社會主義工農國家往後有義務在每個領域中與帝國主義的西德劃清界限做為今後的方針。」一言以蔽之,社會主義的東德要與帝國主義、資本主義的西德劃清界限。 1972年11月27日,東西德簽署「基本條約」10天後,東德社會主義統一黨政治局召開意識形態工作會議,宣告在意識形態上與西德沒有和平共存的問題,而是更加劇烈的鬥爭。 在東西德簽定「基礎條約」之後,兩德人士來往激增。簽約前1970年,約有2百萬個西德和西柏林人士拜訪東德和東柏林,到了簽約後的1973年,暴增到8百萬人次。1970年,東西德之間的電話通訊量是700萬次,到了1980年,每年的通訊量是2300萬次。凡此,都讓東德政府認為有必要加強劃清界限的工作。 首先,東德對於前往西德旅遊的管制嚴密限制。只有退休人員以及部分經過政治考核的人士,例如「自由德意志青年」的成員,才會被允許前往西德參訪。年輕人則只有在發生嚴重家庭變故,如奔喪等狀況下,才可望獲准前往西邊探視。任職公務、財經、學術方面職務者,也不被允許與西方接觸。而東德的秘密警察系統國家安全部,則在此時大量擴充密探,來監視東西德人民之間的互動往來。 何內克政權更進一步建構不同文化與語言的概念。1973年5月,何內克在社會主義統一黨第九屆中央委員會質問,東西德有「共同的歷史嗎?這是兩個德國歷史教科書上說的。事實上是有兩個不同的歷史。…共同的文化嗎?事實上也有兩種不同的文化:統治階級的文化,以及勞動大眾的文化。」 為了對抗西德所強調的德意志國族的歷史一體性,何內克政權首先要求歷史學家負起發展東德國家認同與社會主義意識的責任,將過去歷史中一些正面的傳統重新予以發掘,重新詮釋。德意志的歷史被區分為正面與負面的兩個傳統。理所當然的,東德被建構為德意志史上一切正面與進步力量(如威瑪共和)的延續者;而西德則被視為接續著歷史上負面與反動(如納粹德國)的力量。 除了社會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如馬克斯(Karl Marx)、羅莎‧盧森堡(Rosa Luxemburg)等人外,普魯士史上一些改革派人物如施泰因(Karl von Stein)、洪堡德(Wilhelm von Humboldt),德意志文化史上的代表人物如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席勒(Fredrich Schiller)、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等,也被尊奉為東德的歷史先驅。甚至連先前備受東德史觀否定的普魯士君主斐特烈大王(Frederick der Gross)、鐵血宰相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理查‧華格納(Richard Wagner),乃至推動宗教改革的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等,都被重新賦予正面的形象。為了重新詮釋歷史,東德政府更在各地成立歷史研究組織、設立博物館、塑立銅像以及紀念碑。 劃界政策另一項重點是語言政策。何內克認為,東西德是屬於兩種不同,而且相對立的文化,使用同一種語言將無法清洗一些餘毒。自從東西德分裂以來,東西德自然發展出不同的語言系統。早在1962年,已故日耳曼語言學家摩塞爾(Hugo Moser)便提出「國族的分裂已經形成了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語言世界。」根據曼海姆德語語言研究所在1970年以及歌德學院在1983年的兩次研究可以發現,東西德語言的差別不是在文法和句型結構方面,而是在社會語用學方面,詞彙與詞義的變化。 東德政府不但在意識形態上灌輸東德人民其與西德之不同,甚至刻意創造出傳統德語字典上所找不到的字彙,企圖從根本改造人民的文化觀。舉例而言,「牛」這個動物在德文本來寫作“Kuh”,東德官僚刻意創造了一個特殊的名詞替代之: “Vierbeinigeagrikulturtier”(四隻腳的農業生產動物)。透過正規的學校語言教育、無所不在宣傳媒介密集的灌輸,逐漸改變人民的日常生活用語。東德政權試圖藉由發展出一套與西德不同的文字,型塑兩個國家的概念。 第三,透過社會化的手段,試圖形塑東德人士的「社會主義人格」,以及新的價值體系。教育、群眾組織、黨機器、媒體、生產委員會、以及企業中的工人團體等,在在都是培養個人「社會主義人格」的機制。除了培養責任感,以及集體活動的精神之外,最重要的是對社會主義目標的投入。 「社會主義人格」的層面包含甚廣,其基礎在於具有「社會主義的意識」,以及「社會主義道德」。所謂的「社會主義的意識」在此意味著對當局所詮釋的馬列主義有所認識,並參與國家的政治生活。一個具有「社會主義意識」的人,需研讀官方的意識形態和黨的教條,瞭解生產關係的基礎,並積極地以勞動來滿足生產的配額,並參加政治活動。 至於「道德」則意味個人對於其他勞動者有義務與責任,具有集體的精神,能夠整合進入群體、並且值得信任。一個個人願意使用其才能來為社會謀福利,並致力於將其最大潛能加以實踐者,也是「社會主義人格」之一。由於「社會主義人格」這個概念,除了意識形態的成分之外,其他諸如殷勤、效率、服從、注重團隊利益等內涵,都是德國人傳統所欣賞的人格特質,東德當局乃能夠順利地推動這個概念。 「兩個國族、兩個國家」概念的發展 烏布里希特於1960年代首先提出兩個國族的概念,將之發揚光大的則是何內克。1971年6月,何內克於黨代表大會提出,在德國發展出兩個不同的國族:一個是東德的社會主義國族;另一個是西德的資本主義國族。1974年12月,何內克進一步建構「國族(Nation)」與「國族性(Nationalit?t)」的兩種概念,認為「國族」是由社會階級及意識形態所決定,「國族性」是由共同的語言與歷史因素所決定。因此,東西德雖然具有共同的「國族性」,卻是屬於兩個不同的國族。 1976年5月,社會主義統一黨第九次大會再次提出「兩個國族、兩個國家」的概念:兩個德意志國家中均各自有一個德意志國族,在東德的是社會主義德意志國族、在西德的是資本主義德意志國族。 「兩個國族、兩個國家」的概念也反映在1974年東德修憲中。憲法第一條「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是由工農組成的社會主義國家(sozialistischer Staat der Arbeiter und Bauern)」,取消了1968年以「德意志國族組成的社會主義國家(sozialistischer Staat deutscher Nation)」為主體的概念。「工農無產階級」成為東德國族的代名詞,以與西德的資產階級進行區隔。此外,更進一步將憲法中所有「德國」、「統一」等字眼悉數刪除。甚至於連東德國歌,都因為歌詞中有「德國,統一的祖國(Deutschland einig Vaterland)」而只能演奏、不再唱。 兩國兩族的概念並未隨兩德統一而消滅 值得注意的是,東德人對於自己與西德人分屬不同國家,甚至是不同國族的概念,並未隨著兩德統一而消滅。儘管這個概念是當年東德共黨政府由上而下灌輸給人民的,但東德人當時對自己的國家認同原本甚高,統一後又對西德政府的措施難以認同。 二次大戰結束後,無論東西德,國家認同的依據都不再是德意志以往的歷史與血緣,也不是土地,而是制度。世人多知道西德從瓦礫堆中浴火重生,卻不知東德不但也同樣從瓦礫堆中爬起來的,不像西德那樣能夠從美國得到馬歇爾計畫的支持,反而得承擔蘇聯所要求的戰爭賠償。 儘管如此,東德依然能夠於1960年代起,成為東歐集團僅次於蘇聯的第二大工業國;1970年代,更進一步成為世界第七大工業國。無論教育體制、社會福利、生活水平,東德都是東歐集團的佼佼者。雖然在東德政權的極權統治下,並沒有足供信任的民意調查可為佐證,然而根據學者的觀察,在1960年代起,東德社會對於東德的體制已經普遍能夠接受。 在統一後,許多民意調查也顯示,德東人民對於東德的體制,普遍仍持肯定的態度。2004年9月9日,德國《明星》周刊(Stern)公佈了德國福爾薩獨立研究中心的一份調查報告,結果顯示仍有高達76%的德東受訪者肯定共?主義是一種好理論,只是前東德政權未能好好地實踐此一理論。 統一之後不久,德東人士對於統一的德國的認同迅速下滑。1990年,有三分之二的德東受訪者認為自己是德國人,到了1994年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受訪者還抱持著相同的見解,認為自己是東德人而不是德國人的受訪者倍增。儘管東德早已不存在了,德東人民卻興起自己的「東德意識」、「東德鄉愁」。 「東德鄉愁(Ostalgie)」是東西德統一後所產生的特殊現象,這個字本身就是由「東部(Ost)」與「鄉愁(Nostalgie)」兩個字組合而成的創新文字,專指東西德統一後有關對東德事物與日常生活的回顧與反思。美國學者Dominic Boyer指出,德東人士面對東德滅亡,普遍有一種失落感與憂傷,但令他們感到難過的是社會主義烏托邦理想的消逝,而非東德政權的瓦解。德國學者Helmut Wiesenthal則指出,1989年的示威群眾中,有不少是真心相信社會主義理想者,在對統一後的現象感到失望時,便回到原本的認知。 1990年,11%的德東受訪者認為前東德的體制比聯邦政府好;到了1995年,持這種看法的受訪者已經倍增到22%。1995年的一份民調顯示,德東人士認為前東德在以下這些領域表現得比西德好:防制犯罪、兩性平等、社會保障、教育、職業訓練、醫療、住房;而西德只有在生活水平與科技兩方面比東德為佳。 有論者指出,德東人士在統一之後對前東德的認同,可能遠超過在統一以前的真正認同,因而認為這是一種事後所建構出來的認同,其潛意識的目的在於與當前由德西人士所主導的體制有所區隔。「東德鄉愁」所要呈現的,是「東德根本沒有那麼差(So schlect war die DDR gar nic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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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