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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武后為政之「光明面」與「黑暗面」
2013/10/04 08:47:00瀏覽0|回應0|推薦0
在過去,我們已談及武后既重用「清流」(即朝中之正直官員),也重用「濁水」(即親信、酷吏)。此一傾向,本可擴大為武后施政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

我們先就武后為政之「光明面」加以論述。

武后有一傾向,即把自己之敕令直接視為有效,而以為不必經過有關部門商議、決定。對此傾向之存在問題,狄仁傑加以指出,武后並沒有完全拒絕接受。換句話說,她也能做到採納諫言。

太學生王循之上表,乞假還鄉,太后許之。狄仁傑曰:「臣聞君人者唯殺生之柄不假人,自餘皆歸之有司。故左、右丞,徒以下不句;左、右相,流以上乃判,為其漸貴故也。彼學生求假,丞、簿事耳,若天子為之發敕,則天下之事幾敕可盡乎!必欲不違其願,請普為立制而已。」太后善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四)

復次,武后積極透過考試制度選人任官。

(天授三年,公元六九二年)春,一月,丁卯,太后引見存撫使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高者試鳳閣舍人、給事中,次試員外郎、侍御史、補闕、拾遺、校書郎。試官自此始。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碗脫校書郎。」(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對於舉人沈全交之妄語,武后亦未有加以追究。

有舉人沈全交續之曰:「糊心存撫使,瞇目聖神皇。」為御史紀先知所擒,劾其誹謗朝政,請杖之朝堂,然後付法,太后笑曰:「但使卿輩不濫,何恤人言!宜釋其罪。」先知大慚。(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據《通鑑》所記,武后重視選人任官,其本意雖是為了「收天下人心」,但是,她循名責實,不稱職的官員,或被貶黜,或加以刑罰,甚至誅殺。在其強政厲治之下,武后能做到「政由己出,明察善斷」,天下英傑多能為朝廷所用。

太后雖濫以祿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為之用。(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武后又斥責徇私違禁的張德(張德為了慶祝自己的妻子產下男嬰,竟違反「禁天下屠殺及捕魚蝦」之令,私殺羊會同僚)。

五月,丙寅,禁天下屠殺及捕魚蝦。江淮旱,饑,民不得采魚蝦,餓死者甚眾。右拾遺張德,生男三日,私殺羊會同僚,補闕杜肅懷一餤,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對仗,謂德曰:「聞卿生男,甚喜。」德拜謝。太后曰:「何從得肉?」德叩頭服罪。太后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預。然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出肅表示之。肅大慚,舉朝欲唾其面。(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並且多次大赦天下,減免民間的租稅。

(萬歲登封元年,公元六九六年)赦天下,改元萬歲登封,天下百姓無出今年租稅;大酺九日。(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這些皆是武后為政的「光明面」之一。

不過,武后為政之「光明面」始終不及其為政之「黑暗面」。

有一郭霸,廬江人,其因能對武后阿諛奉迎,竟官拜監察御史。然而,魏元忠為人正直,其因此不喜歡郭霸之所為。

寧陵丞廬江郭霸以諂諛干太后,拜監察御史。中丞魏元忠病,霸往問之,因嘗其糞,喜曰:「大夫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傷也。」元忠大惡之,遇人輒告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來俊臣依舊藉著有武后撐腰(實際支持來俊臣者當為武承嗣),「狐假虎威」。天授三年(壬辰,公元六九二年),其竟誣告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裴宣禮、盧獻、魏元忠、李嗣真謀反(此亦是「濁水」攻擊「清流」之一例)。

左台中丞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裴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謀反。(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來俊臣曾說過「能親自承認自己謀反者,得以減免死刑」。為保存自己的性命以獲日後申辯的機會,狄仁傑稍為屈從地說:「反是實!」

先是,來俊臣奏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及知古等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對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寬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不過,狄仁傑承認謀反只是權宜之計,其並非要成為「濁水」的一分子。因此,當王德壽要求仁傑牽連楊執柔下獄時,仁傑「以頭觸柱,血流被面」,不肯為之。

判官王德壽謂仁傑曰:「尚書定減死矣。德壽業受驅策,欲求少階級,煩尚書引楊執柔,可乎?」仁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為如此事!」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壽懼而謝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關於楊執柔,亦可介紹一下。他為楊恭仁的弟弟之孫兒。仁傑入獄時,他任夏官尚書同平章事。

戊辰,以夏官尚書楊執柔同平章事。執柔,恭仁弟之孫也,太后以外族用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魏元忠雖被誣謀反,但和仁傑不同,其「辭氣不屈」。酷吏侯思止大怒,命人把元忠的身子「倒曳」,元忠依舊不「承反」。

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辭氣不屈;思止怒,命倒曳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墜驢,足絓於鐙,為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曳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須魏元忠頭則截取,何必使承反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狄仁傑由於承認了謀反,有關官員對之不復嚴加防備。仁傑乘機利用衾內的布帛書寫自己的冤情細節,再將布帛置於綿衣中,向王德壽說「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准許其家人來取綿衣。德壽允許。

狄仁傑既承反,有司待報行刑,不復嚴備。仁傑裂衾帛書冤狀,置綿衣中,謂王德壽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壽許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狄光遠從綿衣中取得父親之書信後,急忙地把這書信交給武后。武后閱覽後,召來俊臣問話,俊臣聲稱自己一直善待狄仁傑,狄仁傑承認謀反並非自己迫逼所致。武后派周絲林前往審視,俊臣故意令仁傑戴上巾帶,羅立於西,假裝一副善待仁傑之模樣。周絲林唯恐得罪來俊臣,只「東顧唯諾而已」。

仁傑子光遠得書,持之稱變,得召見。則天覽之,以問俊臣,對曰:「仁傑等下獄,臣未嘗褫其巾帶,寢處甚安,苟無事實,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舍人周絲林往視之,俊臣暫假仁傑等巾帶,羅立於西,使絲林視之;絲林不敢視,唯東顧唯諾而已。(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來俊臣又假借狄仁傑之名寫一謝死表,令周絲林上奏武后。

俊臣又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使絲林奏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話分兩頭,樂思晦有一兒子,未滿十歲,卻被沒入司農寺為奴。狄仁傑等人被來俊臣誣告謀反時,其上書武后,指斥來俊臣之不是、玩弄國法。

樂思晦男未十歲,沒入司農,上變,得召見。太后問狀,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武后看畢樂思晦之子的上書後,心有所動,其於是召見仁傑等人,詢問其何以要自承認謀反。仁傑如實回答:承反只是避免自己「死於拷掠」的權宜之計。

太后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拷掠矣。」(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武后又問及謝死表的來歷,仁傑堅稱未曾寫過。武后出示謝死表,仁傑稱此乃偽造,非其自身所為。終於,眾大臣皆可免死,任知古被貶為江夏令,狄仁傑被貶為彭澤令,裴宣禮被貶為夷陵令,魏元忠貶為涪陵令,盧獻被貶為西鄉令;至於裴行本、李嗣真,則流放嶺南。

太后曰:「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庚午,貶知古江夏令,仁傑彭澤令,宣禮夷陵令,元忠涪陵令,獻西鄉令;流行本、嗣真於嶺南。(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本來,來俊臣與武承嗣等人曾要求武后誅殺眾大臣,唯武后不許。

俊臣與武承嗣等固請誅之,太后不許。(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來俊臣請武后誅殺裴行本,為徐有功駁止。

俊臣乃獨稱行本罪尤重,請誅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駁之,以為:「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順,虧損恩信。」(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有一霍獻可,雖為裴宣禮之甥,卻為了展示自己「不私其親」,請求武后殺死裴宣禮。武后不聽。

殿中侍御史貴鄉霍獻可,宣禮之甥也,言於太后曰:「陛下不殺裴宣禮,臣請隕命於前。」以頭觸殿階,血流沾地,以示為人臣不私其親。太后皆不聽。獻可常以綠帛裹其傷,微露之於帕頭下,冀太后見之以為忠。(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我們可以這樣說:來俊臣、武承嗣等人的專橫、放肆固然是武周政治「黑暗」的一面;但是,武后不完全聽從酷吏的一面之辭、對耿直大臣予以一定的接納與寬容,這些未嘗不是武周政治的「光明」一面。

關於來俊臣,還有一件事。他後來向泉獻誠求金不成功,竟誣告泉獻誠謀反。獻誠最後被縊殺。

來俊臣求金於左衛大將軍泉獻誠,不得,誣以謀反,下獄。乙亥,縊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五)

泉獻誠曾勸武后停止「選善射者」,以免「四夷輕漢」,武后從之。

是歲,以右衛大將軍泉獻誠為左衛大將軍。太后出金寶,命選南北牙善射者五人賭之,獻誠第一,以讓右玉鈐衛大將軍薛咄摩,咄摩復讓獻誠。獻誠乃奏言:「陛下令選善射者,今多非漢官,竊恐四夷輕漢,請停此射。」太后善而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四)

「黑暗面」、「光明面」互相穿插,神魔交現,這可謂是武周政治的一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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