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人的做菜手藝真是好，小時候我們很喜歡在他做菜時，跟前跟後

的，一方面為了第一時間嚐到剛起鍋的熱騰騰菜餚，還有就是為了欣賞

母親大人活宰雞、魚的高超刀法，對我們而言，那比電視上的魔術秀或

卡通更精彩、更吸引人。

不過，自母親大人退休後，女兒們相繼離家，他為排遣空巢期及更年期

的空虛感，轉而寄情於宗教，母親大人早早不再殺生，長期茹素，現在

如果跟他提起當年"勇"，他一定會滿懷懺悔地猛唸"阿彌陀佛"。母親大

人之虔誠及轉性之快，都不是我們可以企及的。

母親大人跟一般傳統婦女一樣，極為重視慎終追遠及敬畏神明的，逢年

過節宰雞殺魚供奉祖先神明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市場有商家可以代為

宰殺，可母親就特別喜歡自行處理。應是和他出身農家，家中養雞又養

鴨的，一切習慣自己來有關。所以，只要放學回家，看到院子裏綁著一

隻雞，或大水槽擺著一尾大鰻魚，我們就知道今天又有好戲可看了。

父親大人雖然偶爾也會下廚炒菜，但是每逢這類場面，他一定藉機避得

遠遠地，父親大人畢竟是城市佬，小時候也不太有機會接近廚房，殺生

這事對他而言實無法習以為常。

其實，母親大人在動刀時，我們能幫的忙有限，又愛看又怕得半死，看

到那些活物在刀下掙扎，對少不更事的我們仍是恐懼多於好奇心，所以

，我們都是摀著耳朵，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偷瞄，有時牠們掙扎得太厲害

，還會被母親大人叫去幫忙，那時就會覺得幹嘛如此費事自己弄，還不

如眼不見為淨。

母親大人殺生除了為祭祖拜神，有時是為了替他的3個寶貝女兒補身子

，母親大人的母親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母親大人深刻體認到一個女

人要撐起一個家，非得有健康的身體不可，他希望趁我們還年輕時打好

基礎，將來才會有"前途"。於是母親大人經常和著中藥材燉一些四物雞

湯或鰻魚湯等，當然這當中是少不了米酒調味的，有時根本整鍋就只加

了米酒，一滴水也沒加，那喝起來夠嗆的。姐姐和妹妹酒量不佳，常常

喝了一碗不久便睡倒，只有我和母親大人連喝數碗仍面不改色，他可以

照常去忙家事，我呢則繼續挑燈夜戰準備考試，連父親大人也是不勝酒

力，喝完滿臉紅通通的。

自從母親大人吃素之後，這一切都只能留在記憶中了，而且為了不讓他

太難過，我們也不太提起這段往事，其實母親大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

家族及家人，並不是單純為了一飽口腹之慾，相信菩薩應該不會和他一

般見識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