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讀後

「祖宗」也是大陸知名作家畢飛宇著作《是誰在深夜說話》其中之一單元短篇小說。這篇小說是以第一人稱「我」來描繪出這個家族。作者在這個故事舖陳上運用到老一輩人對古老傳說的迷思的技巧, 成為故事發展的主軸, 最後以一場悲劇收場。

這短篇小說「祖宗」故事的靈魂人物是「太祖母」,父親稱呼她為「奶奶」；家族中的爺爺輩早已沒有人了, 只剩下這位患有嚴重白內障的太祖母老人家站在家族的斷層帶上, 遙遙地俯視她的孫子輩和重孫輩。（註：故事中的太祖母也稱為太奶奶, 她的輩份應該是現在一般人稱呼的曾祖母 , 故事敘述者該是曾孫。）

「祖宗」這短篇小說主要內容是人們相信人活到百歲還長牙齒, 其在死後會成精, 影響到家族後代, 所以後代看到家裡的百歲人瑞還有一口好牙是很痛苦而且心生恐懼的。由此 ,老人是不被允許活過百歲。其實, 在我小時候也聽媽媽說過, 年紀大的人牙太好,對子女不好, 她的意思是會把子女給吃窮了, 還好這是一個不嚇人的迷信。這篇小說算是蠻驚悚的, 從故事開始描述太祖母的背景, 給人迷霧般的感覺, 一個從清朝活到現代的人；重點則從家人得知太祖母即將過百歲生日開始 , 家人內心充滿恐懼與焦慮, 策劃替太祖母拔牙, 造成大出血及太祖母的死亡,和在守靈時發生的一些怪異事件。整個故事是由「我」作敘述, 故事並不長, 但對主角的周遭環境描繪與人物心態詮釋已達到相當的水準。

…我家要在小巷裡拐五個彎,同時跨越十一道門檻。這裡頭包括一個昏暗幽濕的過道,過道上面是一間木質閣樓,裡頭住著我的太祖母。

閣樓的空間因太祖母成了另一個宇宙 ,在家園的一角,冥冥迷迷。太祖母從不許人進去,很小的時候就聽太祖母說：「你們別想進去,除非我死了。」…

太祖母靜立的姿態有如一只古董瓷器,她生活了整整一世紀,一直保有她清朝末年的習慣與心態。她不刷牙,不洗澡,也不看電視…。她身上終年迴蕩著棺材與鐵釘混雜的氣味。

「…太祖母每個清晨都用於梳洗。百年以來一日不變的清代髮式是她每天的開始儀式。然後太祖母就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持續幾個小時打量她第一眼所見的東西。…」

如此不可思議, 這般的描繪總給人時光錯亂, 神智恍惚, 好似身處在那個朝代, 想像中後宮的白髮宮女, 那些女人的頭上要嘛就頂著很重的飾物, 沉重啊！終年就這麼沉默… 過著沉重的日子 …。

這也讓我想起我奶奶, 奶奶好像並沒有三寸金蓮。她大概也在清末出生的吧！聽我爸說我家還是鑲黃旗的呢！我倒沒看過她有任何清朝時代的收藏品。記憶裡她有個戒子,玉手鐲,還有一頂鑲有一塊玉的帽子。她穿一般人穿的服裝。我奶奶也是瘦瘦的, 活到八十多歲,平常也是沉默不語,活在她想像的空間吧! 只有在小學那段時間爸媽都上班,下課後被奶奶管管。小時候還沒上學甚至到小學低年級, 我都搞不清她是那一型人,我想像中我們小孩是一種人,爸媽是一種, 奶奶更是另外一種天生就這樣的人,尤其讓我困惑的是我家附近還沒有看到一個和她一樣的人, 梳個髮髻把頭髮盤起來,再插上篦子, 這個篦子其實就是比較精緻的梳子不算是飾物。直到大些知道人的出生, 媽媽生了妹妹, 人會長大。後來我算過, 當奶奶一百歲的時候, 我就三十歲了。

父親說, 叫你回來為了太奶奶。我看他一臉憂愁: 她不行了嗎?

「還有十來天你太奶奶就整一百歲」他說,「你看見她老人家的一口牙了？」

「人過了一百歲長牙, 死了會成精的。」

…給太祖母拔牙是生命史上最獨特的一頁。…

那天給奶奶慶生,所以她格外早下樓, 叔叔們忙著敬酒, 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太祖母笑笑：「不能再活了,再活不就成精了？」開心的自個乾了酒。叔父們的臉陰暗下來,神色恐懼, 手裡的酒杯顯得沉重。

沒有弄到麻藥, 只有繩子, 老虎鉗和一只紅木托盤是拔牙工具。… 過了一刻太祖母的牙齒全排在木盤裡。這些帶血的牙齒就是這個家族。…血止不住, 太祖母倒在地磚上, 兩片嘴唇深深地凹陷下去…老人家的皮膚在慢慢退色…。

…太祖母的屍體平放在棺材蓋上,我跪在太祖母的面前捕捉到父輩們眼裡的輕鬆愉悅的神色。太祖母的牙齒被單獨埋在不同的地方,這樣死後成精的可能不復存在。父親要我們給太奶奶守靈三天。我一聽「守靈」心裡就咯噔一下,「靈」是什麼？它比生命本身更加活蹦亂跳,這想法教我不踏實,但我不能說出來…。

驚人的事發生在午夜。…在神的預示下我聽到了那種尖銳聲響,無限古怪從天的邊緣而來。…我們終於聽清聲音是棺材裡發出來的,棺材如一只低音音響喧染了太祖母的指甲對棺材的批判與不適。…

從古到今, 各個地方的人總還延續有一些難以消除的迷思, 來自種種傳說,這些也幾乎都是來自久遠年代。 好在現代人已懂得利用專業知識及技術等去排除這些迷思, 也改變人類思考模式。

 巷弄與老宅(摘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