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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十月-大闸蟹,解不了的谗
2007/12/11 02:53:04瀏覽529|回應0|推薦6

       在江浙一带,一到九十月份,人们的心情就特别的好,原因不仅是终于熬过了盛暑,迎来了凉爽的秋天,最主要造成好心情的原因是,盼来了一年一次吃大闸蟹的季节。亲朋好友一见面,一定少不了问,吃过大闸蟹了吗? 接着就是寒暄今年的大闸蟹的肥瘦,是大年还是小年, 吃的是正宗阳澄湖的还是崇明乡下的。大闸蟹似乎成了头等佳肴的代名词,只要有人提起吃大闸蟹这档;事,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在茶馆里,我保管它一定带来一大堆的话题。自古以来,文人写赏菊吃蟹的雅趣,粗人用“死蟹一只”来骂人,谗人用炒蛋加醋充当“赛蟹黄”来接谗。大闸蟹的趣事我想每个人都会说出一二则的。
       自从我记事起,在我的印象中,秋天里吃大闸蟹可是一年里最重要的吃的节目,当妈妈把刚蒸好的金灿灿的大闸蟹端上桌时,我们每个人的心都会带上几分紧张的喜悦。妹妹和我的眼睛一定是先观察盘子里哪一只蟹最大,然后就是希望自己会被分到一只不仅大而且还是雌的蟹。吃大闸蟹的另一个重要的准备工作是沾蟹肉的汁,那是爸爸的任务,汁的好坏在于姜一定要剁细,与其相拌的醋一定要是陈年的镇江香醋。万事具备了,一家人才会安安静静地坐下,各自认真地守着自己的那只蟹,接着就是等着揭开蟹盖子的那一个“咔嚓”兴奋时刻的来临。因为蟹的好坏完全取决于揭了蟹盖后看到的黄,膏多少来决定。当一个人“咔嚓”把蟹盖揭开后,其他人都会探头去看,如果蟹肚子里是金黄黄满满的蟹黄,大家一起会为他高兴,夸他运气好。记得有时我或妹妹揭开蟹盖发现蟹肚子里瘪瘪的,失望的我们都会想哭,这时妈妈或爸爸一定会枪着用自己较肥的蟹来同我们的换,贪吃的我们那时便会欣然接收,然后破涕而笑起来。接着大家各就各位,慢慢地,无限享受地扳起蟹脚来。
        离开上海这么多年,每逢吃大闸蟹的季节来临,妈妈都会在电话里问,谗不谗大闸蟹啊,太可惜了你不在上海,今年的大闸蟹可肥了。听到这里我总是忍不住强咽一下口水,往事历历在目。对妈妈说,明年秋天一定回来吃大闸蟹。这样说了一年又一年,十几年过去了,大闸蟹的滋味似乎在记忆里渐渐地淡去,但每当有人提起吃大闸蟹的事,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对它的思念有增无减。今年十月底,我终于梦已成真,在吃大闸蟹的季节里回到了上海。
      飞机刚着地,妈妈便在手机里告诉我,大闸蟹已在锅里等着被蒸呢。大闸蟹是一定要吃热的,妈妈再三提醒我,千万要在出租车快到家的时候打个电话,爸爸可以立即开火蒸蟹。听了这个消息,我坐在出租车里吃蟹的心情不知有多急了。车一出复兴路隧道口,我马上打开手机告诉妈妈,当我拖着行李兴冲冲地推开家门时,久违的蟹香扑鼻而来。我把行李往客厅中间一放,忘记了十几小时长途跋涉的辛苦,豪不客气地坐在饭桌上,等着爸爸上蟹。不一会,爸爸从厨房里端出四只热气腾腾,红彤彤的大闸蟹,我象小时候一样,巡视盘子里哪一只最大,爸爸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笑嘻嘻地说,今天先让你挑,不够我再蒸,让你彻底解馋。我毫不犹豫地抓起盘子里最大的那只。我拿起蟹,非常老练地翻转蟹身一看,太幸运了,只见蟹肚子上有一个圆圆的盖子,是只雌的,我得意地叫着。爸爸说,其实,照理论上讲,九雌十雄,现在是十月,应该是雄的壮。还没等爸爸的话落音,我已“咔嚓”一下把蟹盖打开了,金黄黄的蟹黄在蟹肚子中堆的满满的,哇,好肥的蟹,我为自己的运气兴奋起来。妈妈这时一边拿来一个小碟子一边说,慢慢吃,这些大闸蟹是从有名的丰收蟹庄买来的,这是他们配蟹的原装醋和姜。只见细细的姜末浮在喷喷香的黑醋里,现在的服务太周到了。爸爸接着又说,是啊,这家蟹庄可把吃蟹的生意做到家了,不仅配了醋还配了一瓶称作“古越太雕”的黄酒,吃完蟹还有为去胃寒准备的姜茶呢。妈妈在一旁又递来一把细头剪刀,一根如筷子长,一头是勺一头是针的塑料棍,她说,这是买蟹时送的吃蟹工具。我被这五花八门吃蟹的新形式搞晕了,我冲着这些象外科手术台上的工具,不知如何对手下的大闸蟹开斩,最后还是决定用手扳来的自然,过瘾。吃惯了加州的大螃蟹,上海的大闸蟹显得无比地袖珍,后者黄是香了些,但太少了点,前着肉是粗了点,但毕竟腿粗的多。
        爸爸妈妈此时也坐下了,和我一起扳起蟹来,我们一边酌着温温的黄酒,一边聊起家常,我们每个人都那么地专心,认真,把大闸蟹的肉从角角落落里扒出来,我们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大闸蟹,但我们耳朵里却都在细细地听着相互的话语,尽管我感到盼了十几年的大闸蟹远不及加州大螃蟹吃起来爽快,但静静地和父母同坐一桌,扳扳蟹脚,聊聊家常闲话,使我感到自己此时是真正地回到了家。家人团坐一席,细细地透露着对彼此的关怀,还有什么比这来得更温馨,更过瘾的呢。 我们的民族在表露情感时一向是含蓄的,我们不象 西方人那样,要在铺着白桌布,点着蜡烛,四目对峙时才能表达心声和爱恋,我们是在低着头扳着蟹脚,慢慢地从平常琐事中关怀着对方,我们是一边嚼着蟹肉,酌着黄酒,一边品尝人情的味道。此时黄酒的酒劲已悄悄地爬上了我的脸,两颊温温地发烫着,晕晕的脑子里我终于明白了,心中多年解不了的大闸蟹的谗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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