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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04 08:40:24瀏覽38|回應0|推薦0 | |
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苗栗浴室整修瓷磚翻新推薦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苗栗新建磁磚工程翻修費用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新竹瓷磚空心隆起翻修費用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新竹外牆瓷磚脫落工程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苗栗浴室整修瓷磚翻修費用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苗栗壁磚隆起破裂修繕推薦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苗栗貼牆壁瓷磚翻新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苗栗地磚凸起工程 豐子愷:告緣緣堂在天之靈 去年十一月中,我被暴寇所逼,和你分手,離石門灣,經杭州,到桐廬小住。后來暴寇逼杭州,我又離桐廬經衢州、常山、上饒、南昌,到萍鄉小住。其間兩個多月,一直不得你的消息。我非常掛念。直到今天二月九日,上海裘夢痕寫信來,說新聞報上登著:石門灣緣緣堂于一月初全部被毀。噩耗傳來,全家為你悼惜。我已寫了一篇《還我緣緣堂》為你伸冤,(登在《文藝陣地》上。)現在離開你的忌辰已有百日,相你死后,一定有知。故今晨虔具清香一支,為爾禱祝,并為些文告你在天之靈:你本來是靈的存在。中華民國十五年,我同弘一法師住在江灣永義里的租房子里,有一天我在小方紙上寫許多我所喜歡而可以互相搭配的字,團成許多小紙球,撒在釋迦牟尼畫像前的供桌上,拿兩次鬮,拿起來的都是“緣”字,就給你命名曰“緣緣堂”。當即請弘一法師給你寫一橫額,付九華堂裝裱,掛在江灣的租屋里。這是你的靈的存在的開始,后來我遷居嘉興,又遷居上海,你都跟著我走,猶似形影相隨,至于八年之久。 到了中華民國廿二年青,我方才給你賦形,在我的故鄉石門灣的梅紗弄里,吾家老屋的后面,建造高樓三楹,于是你就墮地。弘一法師所寫的橫額太小,我另請馬一浮先生為你題名。馬先生給你寫三個大字,并在后面題一首偈:能緣所緣本一體,收入鴻蒙入雙眥。畫師觀此悟無生,架屋安名聊寄耳。一色一香盡中道,即此××非動止。不妨彩筆繪虛空,妙用皆從如幻起。第一句把我給你的無意的命名加了很有意義的解釋,我很歡喜,就給你裝飾;我辦一塊數十年陳舊的銀杏板,請雕工把字鐫上,制成一匾。堂成的一天,我在這匾上掛了彩球,把它高高地懸在你的中央。這時候想你一定比我更加歡喜。后來我又請弘一法師把《大智度論.十喻贊》寫成一堂大屏,托杭州翰墨林裝裱了,掛在你的兩旁。匾額下面,掛著吳昌碩繪的老梅中堂。中堂旁邊,又是弘一法師寫的一副大對聯,文為《華嚴經》句:“欲為諸法本,心如工畫師。”大對聯的旁邊又掛上我自己寫的小對聯,用杜詩句:“暫止飛烏才數子,頻來語燕定新巢。”中央間內,就用以上這幾種壁飾,此外毫無別的流俗的瑣碎的掛物,堂堂莊嚴,落落大方,與你的性格很是調和。東面間里,掛的都是沈子培的墨跡,和幾幅古畫。西面一間是我的書房,四壁圖書之外,風琴上又掛著弘一法師寫的長對,文曰:“真觀清凈觀,廣大智慧觀,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最近對面又接著我自己寫的小對,用王荊公之妹長安縣君的詩句:“草草杯盤供語笑,昏昏燈火話平生。”因為我家不裝電燈,(因為電燈十一時即熄,且無火表。)用火油燈。我的親戚老友常到我家鬧談平生,清茶之外,佐以小酌,直至上燈不散。油燈的暗淡和平的光度與你的建筑的親和力,籠罩了座中人的感情,使他們十分安心,談話娓娓不倦。故我認為油燈是與你全體很調和的。總之,我給你賦形,非常注意你全體的調和,因為你處在石門灣這個古風的小市鎮中,所以我不給你穿洋裝,而給你穿最合理的中國裝,使你與環境調和。因為你不穿洋裝,所以我不給你配置摩登家具,而親繪圖樣,請木工特制最合理的中國式家具,使你內外完全調和。記得有一次,上海的友人要買一個木雕的捧茶盤的黑人送我,叫我放在室中的沙發椅子旁邊。我婉言謝絕了。因為我覺得這家具與你的全身很不調和,與你的精神更相反對。你的全身簡單樸素,堅固合理;這東西卻怪異而輕巧。你的精神和平幸福,這東西以黑奴為俑,殘忍而非人道。凡類于這東西的東西,皆不容于緣緣堂中。故你是靈肉完全調和的一件藝術品!我同你相處雖然只有五年,這五年的生活,真足夠使我回想:春天,兩株重瓣桃戴了滿頭的花,在你的門前站崗。門內朱欄映著粉墻,薔薇襯著綠葉。院中的秋千亭亭地站著,檐下的鐵馬丁東地唱著。堂前有呢喃的燕語,窗中傳出弄剪刀的聲音。這一片和平幸福的光景,使我永遠不忘。夏天,紅了的櫻桃與綠了的芭蕉在堂前作成強烈的對比,向人暗示“無常”的至理。葡萄棚上的新葉把室中的人物映成青色,添上了一層畫意。垂簾外時見參差的人影,秋千架上常有和樂的笑語。門前剛才挑過一擔“新市水蜜桃”,又挑來一擔“桐鄉醉李”。堂前喊一聲“開西瓜了!”霎時間樓上樓下走出來許多兄弟姊妹,傍晚來一個客人,芭蕉蔭下立刻擺起小酌的座位。這一種歡喜暢快的生活,使我永遠不忘。秋天,芭蕉的長大的葉子高出墻外,又在堂前蓋造一個重疊的綠幕。葡萄棚下的梯子上不斷地有孩子們爬上爬下。窗前的幾上不斷地供著一盆本產的葡萄。夜間明月照著高樓,樓下的水門汀好像一片湖光。四壁的秋蟲齊聲合奏,在枕上聽來渾似管弦樂合奏。這一種安閑舒適的情況,使我永遠不忘。冬天,南向的高樓中一天到晚曬著太陽,溫暖的炭爐里不斷地煎著茶湯。我們全家一桌人坐在太陽里吃冬舂米飯,吃到后來都要出汗解衣裳。廊下堆著許多曬干的芋頭,屋角里擺著兩三壇新米酒,菜廚里還有自制的臭豆腐干和霉千張。星期六的晚上,孩子們陪我寫作到夜深,常在火爐里煨些年糕,洋灶上煮些雞蛋來充冬夜的饑腸。這一種溫暖安逸的趣味,使我永遠不忘。你是我安息之所。你是我的歸宿之處。我正想在你的懷里度我的晚年,我準備在你的正寢里壽終。誰知你的年齡還不滿六歲,忽被暴敵所摧殘,使我流離失所,從此不得與你再見!猶記得我同你相處的最后的一日:那是去年十一月六日,初冬的下午,芭蕉還未凋零,長長的葉子要同粉墻爭高,把濃重的綠影送到窗前。我坐在你的西室中對著蔣堅忍著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史》,一面閱讀,一面札記,準備把日本侵華的無數事件─—自明代倭寇擾海岸直至“八一三”的侵略戰─—一一用漫畫寫出,編成一冊《漫畫日本侵華史》,照《護生畫集》的辦法,以最廉價廣銷各地,使略識之無的中國人都能了解,使未受教育的文盲也能看懂。你的小主人們因為杭州的學校都遷移了,沒有進學,大家圍著窗前的方桌,共同自修幾何學。你的主母等正在東室里做她們的縫紉。兩點鐘光景忽然兩架敵機在你的頂上出現。飛得很低,聲音很響,來而復去,去而復來,正在石門灣的上空兜圈子。我知道情形不好,立刻起身喚家人一齊站在你的墻下。忽然,砰的一聲,你的數百塊窗玻璃齊聲叫喊起來。這分明是有炸彈投在石門灣的市內了,然我還是猶豫未信。我想,這小市鎮內只有四五百份人家,都是無辜的平民,全無抗戰的設備。即使暴敵殘忍如野獸;炸彈也很費錢,料想他們是不肯濫投的,誰知沒有想完,又是更響的兩聲,轟!轟!你的墻壁全部發抖,你的地板統統跳躍,桌子上的熱水瓶和水煙筒一齊翻落地上,這兩個炸彈投在你后門口數丈之外!這時候我家十人準備和你同歸于盡了。因為你在周圍的屋子中,個子特別高大,樣子特別惹眼,是一個最大的目標。我們也想離開了你,逃到野外去。然而窗外機關槍聲不斷,進出去必然是尋死的。與其死在野外,不如與你同歸于盡,所以我們大家站著不動,幸而炸彈沒有光降到你身上。東市南市又繼續砰砰地響了好幾聲。兩架敵機在市空盤旋了兩個鐘頭,方才離去。事后我們出門探看,東市燒了房屋,死了十余人,中市毀了涼棚,也死了十余人。你的后門口數丈之外,躺著五個我們的鄰人。有的腦漿進出,早已殞命。有的吟呻叫喊,伸起手來向旁人說:“救救我呀!”公安局統計,這一天當時死三十二人,相繼而死者共有一百余人。殘生的石門灣人疾首蹙額地互相告曰:“一定是乍浦登陸了,明天還要來呢,我們逃避吧!”是日傍晚,全鎮逃避一空。有的背了包裹步行入鄉,有的扶老攜幼,搭小舟入鄉。四五百份人家門戶嚴扃,全鎮頓成死市。我正求船不得,南沈浜的親戚蔣氏兄弟一齊趕到并且放了一只船來。我們全家老幼十人就在這一天的灰色的薄暮中和你告別,匆匆入鄉。大家以為暫時避鄉,將來總得回來的。誰知這是我們相處的最后一日呢?我猶記得我同你快別的最后的一夜,那是十一月十五日,我在南沈浜鄉間已經避居九天了。九天之中,敵機常常來襲。我們在鄉間望見它們從海邊飛來,到達石門灣市空,從容地飛下,公然地投彈。幸而全市已空,他們的炸彈全是自費的。因(www.lz13.cn)此,我們白天都不敢出市。到了晚上,大家出去搬取東西。這一天我同了你的小主人陳寶,黑夜出市,回家取書,同時就是和你訣別。我走進你的門,看見芭蕉孤危地矗立著,二十余扇玻璃窗緊緊地閉著,全部寂靜,毫無聲息。缺月從芭蕉間照著你,作凄涼之色。我跨進堂前,看見一只餓瘦了的黃狗躺在沙發椅子上,被我用電筒一照,突然起身,給我嚇了一跳。我走上樓梯,樓門邊轉出一只餓瘦了的老黑貓來,舉頭向我注視,發出數聲悠長而無力的叫聲,并且依依在陳寶的腳邊,不肯離去。我們找些冷飯殘菜喂了貓狗,然后開始取書。我把我所歡喜的,最近有用的,和重價買來的書選出了兩網籃,明天飭人送到鄉下。為恐敵機再來投燒夷彈,毀了你的全部。但我竭力把這念頭遏住,勿使它明顯地浮出到意識上來,因為我不忍讓你被毀,不愿和你永訣的!我裝好兩網籃書,已是十一點鐘,肚里略有些饑。開開櫥門,發見其中一包花生和半瓶玫瑰燒酒,就拿到堂西的書室里放在“草草杯盤供語笑,昏昏燈火話平生”的對聯旁邊的酒桌子上,兩人共食。我用花生下酒,她吃花生相陪。我發現她嚼花生米的聲音特別清晰而響亮,各隆,各隆,各隆,各隆……好像市心里演戲的鼓聲。我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也雖然地振響,滿間屋子發出回聲。這使我感到環境的靜寂,絕對的靜寂,死一般的靜寂,為我生以來所未有。我拿起電筒,同陳寶二人走出門去,看一看這異常的環境,我們從東至西,從南到北,穿遍了石門灣的街道,不見半個人影,不見半點火光。但有幾條餓瘦了的狗躺在巷口,見了我們,勉強站起來,發出幾凄慘的憤懣的叫聲。只有下西弄里一家鋪子的樓上,有老年人的咳嗽聲,其聲為環境的寂靜所襯托,異常清楚,異常可怕。我們不久就回家。我們在你的樓上的正寢中睡了半夜。天色黎明,即起身入鄉,恐怕敵機一早就來。我出門的時候,回頭一看,朱欄映著粉墻,櫻桃傍著芭蕉,二十多扇玻璃窗緊緊地關閉著,在黎明中反射出慘淡的光輝。我在心中對你告別:“緣緣堂,再會吧!我們將來再見!”誰知這一瞬間正是我們的永訣,我們永遠不得再見了!以上我說了許多往事,似有不堪回首之悲,其實不然!我今謹告你在天之靈,我們現在雖然不得再見,但這是暫時的,將來我們必有更光榮的團聚。因為你是暴敵的侵略的炮火所摧殘的,或是我們的神圣抗戰的反攻的炮火所焚毀的。倘屬前者,你的在天之靈一定同我一樣地憤慨,翹盼著最后的勝利為你復仇,決不會悲哀失望的。倘屬后者,你的在天之靈一定同我一樣地毫不介意;料想你被焚時一定驀地成空,讓神圣的抗戰軍安然通過,替你去報仇,也決不會悲哀失望的。不但不會悲哀失望,我又覺得非常光榮。因為我們是為公理而抗戰,為正義而抗戰,為人道而抗戰。我們為欲殲滅暴敵,以維持世界人類的和平幸神福,我們不惜焦土。你做了焦土抗戰的先鋒,這真是何等光榮的事。最后的勝利快到了!你不久一定會復活!我們不久一定團聚,更光榮的團聚! 豐子愷作品_豐子愷散文集 豐子愷:廬山游記 豐子愷:桂林的山分頁:123 秦牧:在遙遠的海岸上 中國有一千幾百萬華僑散布在世界各地,這一千幾百萬人和國內人民的思想感情的脈搏是一同跳動著的。在這方面,我常常想起無數動人的事件,使自己像喝過醇酒似地進入一種感情微醺的境界。雖然我離開海外回到國內來已經很久很久了。 波蘭古典作家顯克微支有一個短篇小說叫做《燈塔看守人》。里面講的是十九世紀流浪異國的一個波蘭老人的故事。這老人因為反抗壓迫,在國外流浪了大半生,到他衰老的暮年,異常困倦地渴望獲得一個安定的位置度過他的余生。在意外的機會中他找到了一個看守燈塔的職業。這工作是異常寂寞孤獨的,整天和潮汐海鷗為伍,在偏僻的巖礁上,連人影也不見一個。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天按時燃著燈火,使來往的船只不致失事。這工作很輕便,但絕對不容許疏忽。只要有一次的錯失,他就得失掉位置,重新去作無所歸依的流浪者了。老人是很喜歡這工作的,他按時點燃燈塔,從不誤事。但有一次他收到了一個郵包,有人寄給他一本波蘭詩人的詩集。他翻讀著書籍,和祖國的千絲萬縷的感情使他沉浸于一種如醉如癡的境界,他回憶、沉思、激動、神往,像喝醉了酒似地一連躺了好幾個鐘頭,忘記燃點燈火。于是,他被撤職了。 許許多多華僑眷念祖國的故事,那情景,是和這個小說中的波蘭老人有很多相似之處的。 宋慶齡副主席訪問印度尼西亞,回來敘述過她在峇厘島上見到的一樁事情:“我們國內已不易看到的銅錢,在峇厘島上家家都能找到,這種銅錢被停止流通還是不久的事情。現在人們把銅錢結成一串一串的吊起來,當做宗教儀式上不可缺少的神器。在一家銀器店里我們發現一串串的銅錢中有開元年號的,有萬歷年號的,也有清朝各種年號的……”這種表面上看起來很細小的事象,里面蘊藏著的人們眷念祖國的感情卻是多么的強烈啊。 和這種事象相仿佛,我記起了華僑許多保持祖國古老的風俗習慣的事情。這種情形意味的決不是普通意義的“保守”。他們正是以這來寄托他們永不忘本的家國之思的。正像波蘭的作曲家肖邦,到西歐去流浪時,永遠帶著一撮祖國的泥土那樣,具有深遠的寓意。 《紅樓夢》七十二回,從王熙鳳向賈璉發脾氣的談話中講到一個詞兒:“銜口墊背”。那是一種古老的迷信的風俗,在死人嘴里放一顆珍珠或一些米叫做“銜口”;入殮時在裝殮的褥下放一些錢叫做“墊背”。這風俗在國內,即使在解放前也已經不容易見到了。但在南洋華僑當中還相當地流行,我的母親入殮時就采用了這種儀式。在福建,清初時候,許多反清復明的志士和他們所影響的人們,入殮時習慣在臉部蓋上一塊白布。那意義是:“反清復明事業未成,羞見先人于地下”這習俗,也同樣隨著一部分福建僑民帶到海外去。 對古代祖國英雄豪杰的懷念,是無數華僑共有的感情。在熱帶的雨夜,家人父子圍在一起談郭子儀、岳飛、戚繼光……是許多華僑家庭常有的事。在南洋一帶,人們又十分推崇曾經踏上那邊土地的三保太監鄭和。親戚朋友們在燈下聚談的時候,話題常常很自然地拉到這個太監身上去。這位在五百多年前曾經出使七次、航程十六萬海里的三保太監,在許多華僑口中仿佛變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異人。南洋有些成人遇到困難,有時還會喃喃祈禱道:“三保公保佑,三保公保佑!”南洋僑胞對鄭和的尊崇,是渲染上許多神話色彩的。他們所以這樣做,嚴肅追究起來,實際上蘊藏著一些頗為辛酸的理由。從前,當華僑沒有一個強盛的祖國,還處在“海外孤兒”的境地的時候,他們不得不懷念和神化當年揚眉吐氣的先人,不得不通過“三保太監”來寄托他們備受損害的民族自尊心。 對于光榮先人的追念,對于風俗習慣的保持,在這些現象里面,閃耀著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從美洲到歐洲,從非洲到南洋,眾多的華僑堅持著吃中國飯,穿土布衣服,著廣東木屐,吃從遙遠的家鄉運來、或者自制的腐乳、咸魚、梅菜、涼茶;繼續過我們的清明、端午、中秋、冬至,祖孫累代數百年如一日地堅持著。為什么有些風俗在國內已經逐漸改變或者喪失了,在海外卻那么牢固地保存著,從這里是可以找到很好的答案的。 這些年來,海外華僑每當遇到放映國產電影或者祖國的各種代表團抵達的時候,他們有人會跋涉一百幾十里路來看一場電影,或者會一會親人。有的人回到國門,踏上祖國土地時就縱情高歌,有一個華僑甚至特地縫了一件綴上了五角星的衣服,在抵達邊境時披到身上。有一些累世居留海外的華僑土生,因為當地華僑人數稀少,說中國話的機會不多,因而操中國語言已經不很靈便,然而這些年來他們也紛紛回來了。他們一家家已經離開祖國一兩百年,他們已經不大會講祖國語言,然而祖國有一種巨大的吸力把他們從海外吸引回來。一個歷史文化悠久的國家,在她的子子孫孫的身上留下了多么深遠的影響!祖國的強大,使她的海外兒女的強烈感情得到了一個很自然的噴火口了。那類使人感動的事象的出現決不是偶然的事。 在世界各個遙遠的(www.lz13.cn)海岸上,有多少萬顆心像向日葵似地向著祖國! 從海外遠道歸來的人們,如果看到已經翻身的祖國有些事情還不如理想的時候,想一想她是我們共同的經歷過千萬劫難的母親,現在還不過是她的青春剛剛復活的頃刻,在她身上還存在許多舊時代的烙印。這樣一想,就會更加奮發地和國內的人們一起來建設祖國了。同樣地,當國內的人們覺得海外歸來的勞動僑胞和自己的生活習慣有些地方不大相同時,想一想這是祖國大家庭中曾經輾轉漂泊,在人生道途上備嘗風浪的親人;這樣一想,生活的感情就會像水乳那樣地交融了。 地球上的海洋有無數的海底電線把各個大洲聯系起來。除了千萬物質的電線之外,還有無數感情的電線遍布在各個海洋,把各大洲的人們聯系起來。中國有為數很多的僑民居留海外,在世界上一切遙遠的角落,千千萬萬感情的線路跨越重洋,紛紛延伸到中國的海岸。讓我們永遠懷念著海外的親人,并用加倍努力的建設,使這一千多萬遠適海外、翹首故國的人們有一個日益強盛的祖國吧!波蘭小說中那個燈塔看守人的故事是感人的;我們深深地和那個老人的感情共鳴。但卻希望像他那樣的命運,不再支配著今天我們海外的親人。強大的祖國屹立著,對于居處在海外任何遙遠地方的子女,都會是一種最大的安慰。 秦牧作品_秦牧散文 秦牧:故里的紅頭船 秦牧經典語錄語句分頁:123 史鐵生:老家 常要在各種表格上填寫籍貫,有時候我寫北京,有時候寫河北涿州,完全即興。寫北京,因為我生在北京長在北京,大約死也不會死到別處去了。寫涿州,則因為 我從小被告知那是我的老家,我的父母及祖上若干輩人都曾在那兒生活。查詞典,籍貫一詞的解釋是:祖居或個人出生地。——我的即興碰巧不錯。 可是這個被稱為老家的地方,我是直到46歲的春天才第一次見到它。此前只是不斷地聽見它。從奶奶的嘆息中,從父母對它的思念和恐懼中,從姥姥和一些親戚偶爾帶來的消息里面,以及從對一條夢幻般的河流——拒馬河——的想象之中,聽見它。但從未見過它,連照片也沒有。 奶奶說,曾有過幾張在老家的照片,可惜都在我懂事之前就銷毀了。 46歲的春天,我去親眼證實了他的存在;我跟父親、伯父和叔叔一起,坐了幾小時汽車到了老家。涿州——我有點兒不敢這樣叫它。 涿州太具體,太實際,因而太陌生。而老家在我的印象里一向虛虛幻幻,更多的是一種情緒,一種聲音,甚或一種光線一種氣息,與一個實際的地點相距太遠。我想我不妨就叫它Z州吧,一個非地理意義的所在更適合連接起一個延續了 46年的傳說。 然而它果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地方,有殘斷的城墻,有一對接近坍圮的古塔,市中心一堆蒿草叢生的黃土據說是當年鐘鼓樓的遺址,當然也有嶄新的酒店、餐館、商廈,滿街的人群,滿街的陽光、塵土和叫賣。 城區的格局與舊北京城近似,只是縮小些,簡單些。中心大街的路口聳立著一座仿古牌樓(也許確鑿是個古跡,唯因旅游事業而修葺一新),匾額上五個大字:天下第一州。 中國的天下第一著實不少,這一回又不知是以什么(www.lz13.cn)為序。 我們幾乎走遍了城中所有的街巷。父親、伯父和叔叔一路指指點點感慨萬千:這兒是什么,那兒是什么,此一家商號過去是什么樣子,彼一座宅院曾經屬于一戶怎 樣的人家,某一座寺廟當年如何如何香火旺盛,廟會上賣風箏,賣兔爺,賣蓮蓬,賣糖人兒、面茶、老豆腐……廟后那條小街曾經多么僻靜呀,風傳有鬼魅出沒,天 黑了一個人不敢去走……城北的大石橋呢? 哦,還在還在,倒還是老樣子,小時候上學放學他們天天都要從那橋上過,橋旁垂柳依依,橋下流水潺潺,當初可是Z州一處著名的景觀啊……咱們的小學校呢?在哪兒?那座大樓嗎?哎哎,真可是今非昔比啦……我聽見老家在慢慢地擴展,向著塵封的記憶深入,不斷推新出陳。往日,像個昏睡的老人慢慢蘇醒,唏噓嘆惋之間漸漸生氣勃勃起來。歷史因此令人懷疑。循著不同的情感,歷史原來并不確定。 一路上我想,那么文學所求的真實是什么呢?歷史難免是一部御制經典,文學要彌補它,所以看重的是那些沉默的心魂。 歷史慣以時間為序,勾畫空間中的真實,藝術不滿足這樣的簡化,所以去看這人間戲劇深處的復雜,在被普遍所遺漏的地方去詢問獨具的心流。我于是想起西川的詩: 我打開一本書,一個靈魂就蘇醒 …… 我閱讀一個家族的預言 我看到的痛苦并不比痛苦更多 歷史僅記錄少數人的豐功偉績 其他人說話匯合為沉默 我的老家便是這樣。涿州,一向都在沉默中。 但沉默的深處悲歡俱在,無比生動。那是因為,沉默著的并不就是普遍,而獨具的心流恰是被一個普遍讀本簡化成了沉默。 汽車緩緩行駛,接近史家舊居時,父親、伯父和叔叔一聲不響,唯睜大眼睛望著窗外。史家的舊宅錯錯落落幾乎鋪開一條街,但都久失修整,殘破不堪。 “這兒是六叔家。” “這兒是二姑家。” “這兒是七爺爺和七奶奶。” “那邊呢?噢,五舅曾在那兒住過。” …… 簡短的低語,輕得像是怕驚動了什么,以致那一座座院落也似毫無生氣,一片死寂。 汽車終于停下,停在了“我們家”的門口。 但他們都不下車,只坐在車里看,看斑駁的院門,看門兩邊的石墩,看屋檐上搖動的枯草,看屋脊上露出的樹梢……伯父首先聲明他不想進去:“這樣看看,我說就行了。” 父親于是附和:“我說也是,看看就走吧。” 我說:“大老遠來了,就為看看這房檐上的草嗎?” 伯父說:“你知道這兒現在住的誰?” “管他住的誰!” “你知道人家會怎么想?人家要是問咱們來干嘛,咱們怎么說?” “胡漢三又回來了唄!”我說。 他們笑笑,笑得依然謹慎。伯父和父親執意留在汽車上,叔叔推著我進了院門。 院子里沒人,屋門也都鎖著,兩棵棗樹尚未發芽,疙疙瘩瘩的枝條與屋檐碰撞發出輕響。叔叔指著兩間耳房對我說:“你爸和你媽,當年就在這兩間屋里結的婚。” “你看見的?” “當然我看見的。那天史家的人去接你媽,我跟著去了。那時我十三四歲,你媽坐上花轎,我就跟在后頭一路跑,直跑回家……” 我仔細打量那兩間老屋,心想,說不定,我就是從這兒進入人間的。 從那院子里出來,見父親和伯父在街上來來回回地走,向一個個院門里望,緊張,又似抱著期待。街上沒人,處處都安靜得近乎怪誕。 “走嗎?” “走吧。” 雖是這樣說,但他們仍四處張望。 “要不就再歇會兒?” “不啦,走吧。”這時候街的那邊出現一個人,慢慢朝這邊走。他們便都往路旁靠一靠,看著那個人,看他一步步走近,看他走過面前,又看著他一步步走遠。 不認識。 這個人他們不認識。這個人太年輕了他們不可能認識,也許這個人的父親或者爺爺他們認識。起風了,風吹動屋檐上的荒草,吹動屋檐下的三頂白發。 已經走遠的那個人還在回頭張望,他必是想:這幾個老人站在那兒等什么? 離開Z州城,仿佛離開了一個牽魂索命的地方,父親和伯父都似吐了一口氣:想見她,又怕見她,哎,Z州啊!老家,只是為了這樣的想念和這樣的恐懼嗎? 汽車斷斷續續地挨著拒馬河走,氣氛輕松些了。父親說:“順著這條河走,就到你母親的家了。” 叔叔說:“這條河也通著你奶奶的家。” 伯父說:“哎,你奶奶呀,一輩子就是羨慕別人能出去上學、讀書。不是你奶奶一再堅持,我們幾個能上得了大學?” 幾個人都點頭,又都沉默。似乎這老家,永遠是要為她沉默的。 我在《奶奶的星星》里寫過,我小時候奶奶每晚都在燈下念著一本掃盲課本,總是把《國歌》一課中的“吼聲”念成了“孔聲”。 我記得,奶奶總是羨慕母親,說她趕上了新時代,又上過學,又能到外面去工作……拒馬河在太陽下面閃閃發光。他們說這河以前要寬闊得多,水也比現在深,浪也比現在大。他們說,以前,這一塊平原差不多都靠著這條河。他們說,那時候,在 河灣水淺的地方,隨時你都能摸上一條大鯉魚來。他們說,那時候這河里有的是魚蝦、螃蟹、蓮藕、雞頭米,葦子長得比人高,密不透風,五月節包粽子,米泡好了 再去劈粽葉也來得及……母親的家在Z州城外的張村。那村子真是大,汽車從村東到村西開了差不多一刻鐘。拒馬河從村邊流過,我們挨近一座石橋停下。 這情景讓我想起小時候讀過的一課書:拒馬河,靠山坡,彎彎曲曲繞村過……父親說:就是這橋。 我們走上橋,父親說:看看吧,那就是你母親以前住過的房子。 高高的土坡上,一排陳舊的瓦房,圍了一圈簡陋的黃土矮墻,夕陽下尤其顯得寂寞,黯然,甚至頹唐。 那矮墻,父親說原先沒有,原先可不是這樣,原先是一道青磚的圍墻,原先還有一座漂亮的門樓,門前有兩棵老槐樹,母親經常就坐在那槐樹下讀書……這回我們一起走進那院子。院子里堆著柴草,堆著木料、灰砂,大約這老房是想換換模樣了。主人不在家,只一群雞“咯咯”地叫。 叔叔說:“就是這間屋。你爸就是從這兒把你媽娶走的。” “真的?” “問他呀。” 父親避開我的目光,不說話,滿臉通紅,轉身走開。我不敢再說什么。 我知道那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不能忘記的痛苦。母親去世十年后的那個清明節,我和妹妹曾跟隨父親一起去給母親掃墓,但是母親的墓已經不見,那時父親就是這樣的表情,滿臉通紅,一言不發,東一頭西一頭地疾走,滿山遍野地找尋著一棵紅楓樹,母親就葬在那棵樹旁。 我曾寫過:母親離開得太突然,且只有 49 歲,那時我們三個都被這突來的厄運嚇傻了,十年中誰也不敢提起母親一個字,不敢說她,不敢想她,連她的照片也收起來不敢看……直到十年后,那個清明節,我們不約而同地說起該去看看母親的墳了;不約而同——可見誰也沒有忘記,一刻都沒有忘記……我看著母親出嫁前住的那間小屋,不由得有一個問題:那時候我在哪兒?那時候是不是已經注定,四十多年之后她的兒子才會來看望這間小屋,來這兒想象母親當 年出嫁的情景?1948年,母親19 歲,未來其實都已經寫好了,站在我 46 歲的地方看,母親的一生已在那一陣喜慶的嗩吶聲中一字一句地寫好了,不可更改。 那嗩吶聲,沿著時間,沿著陽光和季節,一路風塵雨雪,傳到今天才聽出它的哀惋和蒼涼。 可是,19歲的母親聽見了什么?19歲的新娘有著怎樣的夢想?19歲的少女走出這個院子的時候歷史與她何干?她提著婚禮服的裙裾,走出屋門,有沒有再看看這個院落? 她小心或者急切地走出這間小屋,走過這條甬道,轉過這個墻角,邁過這道門檻,然后佇足,抬眼望去,她看見了什么? 啊,拒馬河!拒馬河上綠柳如煙,霧靄飄蕩,未來就藏在那一片浩渺的蒼茫之中……我循著母親出嫁的路,走出院子,走向河岸,拒馬河悲喜不驚,必像四十多年前一樣,翻動著浪花,平穩浩蕩奔其前程……我坐在河邊,想著母親曾經就在這兒玩耍,就在這兒長大,也許她就攀過那棵樹,也許她就戲過那片水,也許她就躺在這片草叢中想象未來,然后,她離開了這兒,走進了那個喧囂的北京城,走進了一團說不清的歷史。 我轉動輪椅,在河邊慢慢走,想著:從那個坐在老槐樹下讀書的少女,到她的兒子終于來看望這座殘破的宅院,這中間發生了多少事呀。 我望著這條兩端不見頭的河,想:那頂花轎順著這河岸走,鑼鼓聲漸漸遠了,鎖吶聲或許伴母親一路,那一段漫長的時間里她是怎樣的心情? 一個人,離開故土,離開童年和少年的夢境,大約都是一樣——就像我去串聯、去插隊的時候一樣,顧不上別的,單被前途的神秘所吸引,在那神秘中描畫幸福與浪漫……如今我常猜想母親的感情經歷。父親憨厚老實到完全缺乏浪漫,母親可是天生的多情多夢,她有沒有過另外的想法?從那綠柳如煙的河岸上走來的第一個男人,是 不是父親?在那霧靄蒼茫的河岸上執意不去的最后一個男人,是不是父親?甚至,在那綿長的鎖吶聲中,有沒有一個立于河岸一直眺望著母親的花轎漸行漸杳的男 人?還有,隨后的若干年中,她對她的愛情是否滿意? 我所能做的惟一見證是:母親對父親的缺乏浪漫常常哭笑不得,甚至嘆氣連聲,但這個男人的誠實、厚道,讓她信賴終生。 母親去世時,我坐在輪椅里連一條謀生的路也還沒找到,妹妹才十三歲,父親一個人擔起了這個家。 二十年,這二十年母親在天國一定什么都看見了。二十年后一切都好了,那個冬天,一夜之間,父親就離開了我們。 他仿佛終于完成了母親的托付,終于熬過了他不能不熬的痛苦、操勞和孤獨,然后急著去找母親了——既然她在這塵世間連墳墓都沒有留下。 老家,涿州,張村,拒馬河……這一片傳說或這一片夢境,常讓我想:倘那河岸上第一個走來的男人,或那河岸上執意不去的最后一個男人,都不是我的父親,倘那個立于河岸一直眺望著母親的花轎漸行漸杳的男人成了我的父親,我還是我嗎? 當然,我只能是我,但卻是另(www.lz13.cn)一個我了。 這樣看,我的由來是否過于偶然?任何人的由來是否都太偶然?都偶然,還有什么偶然可言? 我必然是這一個。每個人都必然是這一個。 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從老家久遠的歷史中抽取一個點,一條線索,作為開端。這開端,就像那綿綿不斷的嗩吶,難免會引出母親一樣的坎坷與苦難,但必須到達父親一樣的煎熬與責任,這正是命運要你接受的“想念與恐懼”吧 史鐵生作品_史鐵生散文集 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秋天的懷念分頁:123 桃園牆壁磁磚隆起高低不平修復 【桃園磁磚爆裂翻修價格公道】 苗栗地磚膨拱修繕推薦 苗栗新建磁磚工程翻修費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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