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下，江浩見劉銘打了一個呵欠，田欣也難掩失望的眼神，心想今晚又要徒勞無功了，忽聽「叮咚」的門開聲，江浩發現坐在對面的劉銘眼睛一亮，看著門口起身，向江浩和田欣說：「何先生來了。」

  江浩和田欣遂也緩緩站起身來。

  江浩看見田欣望著來人面露微笑，眼裏卻有些緊張，於是慢慢轉過身去，放眼一看，亮如白晝的日光燈下，五公尺前站了一名粗黑眉、細小眼、方形臉、平頭短髮、精壯結實的年輕男子，不就是「博觀堂」的阿福嗎？

  然而此刻的阿福背包斜掛，神態剽悍，目射精光，臉色冷酷，酷得發出一身的殺氣來，與江浩那天在「博觀堂」所見學徒模樣，迥不相同。

  「何先生–」，劉銘為阿福介紹江浩和田欣：「這位是許正堂先生，這位是許太太。」，

又向江浩和田欣介紹阿福：「這位是屋主何勝凱先生。」

  江浩走向何勝凱，壓低嗓音說：「你好。」，伸出右手，要和何勝凱握手。

  何勝凱緊緊瞪著江浩看，手才伸出一半，冷厲眼神中露出懷疑，正要縮手後退時，江浩眼明手快，右手立即轉握為擒，猛一抓，抓住了何勝凱右手，並大喊：「抓人！」，同時左手也疾探過去，一下子擒住了何勝凱的右臂。

  說時遲那時快，田欣、張智中和孫麗心已分自三個方位包圍何勝凱，何勝凱右手雖遭擒，但他左手已探入背包中，正擬抽出水果刀時，田欣三人已合力將他抱住，並壓制在地，張智中自大衣中取出手銬來，將何勝凱雙手反銬在背後。

  這時埋伏在門外的郭之亮和宋文江也已經衝進門來，眾警員將何勝凱團團圍住。

  江浩拿掉紳士帽、墨鏡和假鬍鬚，掏出刑警證來，向劉銘及其他仲介人員說明警方此行任務，並提到何勝凱涉嫌殺人，嚇得劉銘及其他仲介人員臉色煞白。

  不久後，三輛偵防車開來，江浩率郭之亮和宋文江坐著偵防車，押解何勝凱返回中山分局。

  偵防車從萬大路轉入中華路，向北駛行，此時已屬深冬季節，車外天氣陰冷，車內氣氛肅殺，江浩問何勝凱：

  「『雅珍齋』的羅老闆和『極品珠寶店』的程老闆都是你殺的吧？」

  「沒錯！都是我殺的，他們騙了我叔叔幾千萬的財產，讓我叔叔抑鬱而死，他們是大騙子，他們殺人不流血，他們才是兇手，罪該萬死！」

  「『極品珠寶店』的程老闆才騙你叔叔六百萬元，為了六百萬，你就殺人奪命，太狠了吧？」

  「他騙我叔叔不只六百萬，我叔叔另外向他買了一顆七百萬元的巴西祖母綠，和一顆五百萬的緬甸鴿血紅紅寶石，三樣寶石共一千八百萬元，通通都是假貨。」

  「那你打算動手報復的『文淵堂』，又騙了你叔叔什麼東西？」

  「我叔叔向『文淵堂』買了一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畫，和兩幅清朝鄭燮的蘭花國畫，一共花了一千五百萬元，也都通通是仿造的！」

  江浩忍不住替何仁善被三家店詐騙的錢加總算一算，總共是五千三百萬元，心中暗嘆一聲，又對何勝凱說：

  「他們騙了你叔叔的錢，你們可以向法院控告他們詐欺，司法會還你們公道的。」

  「放屁！」，何勝凱吼說：「衙門八字開，法院只保護有錢有勢的人，小老百姓只有自力救濟！何況現在這個社會，殺人不一定償命；我打算殺了『文淵堂』老闆後，就去自首。」

  「如果你連奪三條人命，手段兇殘，冥頑不靈，最後恐怕還是難逃死刑。」

  只聽何勝凱「哼哼」冷笑兩聲，撇頭望向車窗外，面無表情，毫不在乎，也不再說話，偵防車中頓時沉靜下來。

  江浩雖對何仁善的遭遇深感同情，對何勝凱的行為感到悲憫，但想到多日來的辛勞，總算有了成果，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也轉頭望向車窗外，只見十二月的台北冬夜，天空中孤月高懸，殘星點點，一片灰濛濛，大地上街景寂寥，行人瑟縮，四處陰沉沉，暈黃的街燈在清冷的暗夜中顯得分外的淒迷。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