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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5 03:22:47瀏覽4178|回應0|推薦6 | |
魔都變鬼域------震後東京 不管亞洲的新興都市如何急起直追,東京仍是遠東最具魔幻魅力的都市。這裡有世界最知名的服飾家電汽車品牌,也有最私人個性化的獨家小舖。這裡是世界上擁有最多三星級餐廳的城市,也容許沒有招牌,不接待第一次沒有經過介紹的客人光臨的特立獨行小店的生存。六本木,廣尾,麻布十番,新宿,大久保,池袋的東京是國際的,這裡滿街充斥着種種不同膚色,語言各異的外國人在深夜的街頭狂歡買醉。相對的日本橋,淺草,深川,築地,巢鴨的東京卻是傳統的,錯綜縱橫的小巷裡藏着百年不變的傳承舊習。 東京不止有新舊交錯,和洋融衝的對比落差,於一年四季它也有各個不同風貌。日暖風和的春天上野,御苑,千鳥之淵的似錦的繁櫻故然是吸睛的絕景。炎炎夏夜裡隅田川,東京灣的花火大會一樣繽紛奪目。而天高雲淡的秋季裡,信濃町兩側街道樹的銀杏黃,高尾山社寺邊的楓槭紅更是教人徘徊流連,依依不能去。即便是葉落枝枯的嚴冬,東京也會用七彩斑斕的霓虹燈色眩惑每一個光臨的遊客,一點都不會讓人感到枯燥乏味。
夜晚,東京擁有全亞洲最大的紅燈區----歌舞伎町。撫慰每個寂寞的遊魂,滿足每個飢餓的性靈。在這裡可以看到各式各樣,不同年齡,服飾,國藉的美女在大街小巷裡招展着她們的青春或晚春,還有寄生在她們身邊的黑人,中國人,日本人當街攔客拉人。當然更有許多虎視眈眈盯住她們荷包的,頭髮梳得跟漫畫一般的年輕鴨子們在燈紅酒綠的阡陌裡尋找獵物。而她們的衣食父母,日本的白領階級則像魚群般踩着酩酊的腳步流連在酒肆間找尋片刻的慰藉,一晌的貪歡。而在新宿的另一邊------二丁目,則有全亞洲最大的同志商區,你想得到的這裡全有,還有更多是你想像不到花樣。仲通街兩旁延伸的小店多到令人目不暇及。各种不同模式的大門後面隱藏着各种不同性質的店舖,不是識途老馬縱使疲奔一世也不得其門而入。 號稱世界經濟,文化,藝術,流行中心的國際大都市東京就是這樣一個充滿魔力的城市,每個新報到者都為之驚艷,震撼。我在初次接觸它的時候也跟許多亞洲人一樣驚艷不已。剛到時住在都心新宿的住宅區,假日無事在附近亂逛,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一間大百貨公司。時值初春,百貨公司從正門開始往裡面的通道兩旁,用大株櫻花扎成一條紅粉隧道,底下散置應節衣物飾品。人在花下過還有淺粉的櫻瓣飄落身上。剛從台灣來的人何曾見過這般大手筆?只能竟自目瞪口呆。一層一層的往上逛,六樓的催事場,正在舉辦大中國展,三分之一的樓面擺滿了來自中國的物品。當時對中國有一種莫名的嚮往與神密感。在台灣的禁忌,此時全都攤在眼前。上海南翔的小籠包隔着玻璃窗冒着誘人的蒸氣。桃紅松綠的旗袍發著絲線亮光,貴州茅台的白瓷瓶,紹興黃酒的土壇子,再再讓人感到新奇。而手繪金魚牡丹的保溫熱水瓶和鐵製的熊貓長方型筆盒則有讓人時光倒退三十年的愕然。東摸摸,西翻翻,一輪下來,有的只是掩不住的失落。彷彿抽中奬後,打開來居然是幾塊白毛巾,這落差叫人好半天回不過神來。悵悵走到地下一樓的食品販賣場才又開心起來。集日本各地有名食物於一堂的伊勢丹地一,熱氣一點不輸傳統市場。尤其試吃攤位多,一輪下來肚已半飽。當時完全聽不懂日文,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現在反倒沒想買還不敢試了。出了百貨公司,暮色漸合,燈色四起 ,忙尋來時路回去。 有了這次經驗,膽子變大,仗著車站標示多是漢字,故而語言不通也乘坐電車,四處亂去。先是到新宿隔兩站的潮人聖地---原宿去開眼界。表參道的名牌名店跟裏原宿的個性小舖,價錢都令人咋舌。後來熟了,便騎著單車在更裡面的青山,找尋隱藏在僻街巷底的飲食名店。或者再搭電車去下一站的涉谷,那裡有外國朋友來必去掃貨的109,整幢大樓充斥著賣潮服流飾的小舖,價錢從便宜到貴昂應有盡有。而我自己去澀谷多在初秋。這時有歷年舉辦的東京國際影展。澀谷車站出口的坂道街燈柱上繫滿了影展的宣傳旗幟。明星,導演,記者,把整個澀谷裝點成一個臨時電影城。后來六本木之丘開幕,影展移往舉辦,澀谷才靜了下來。而曾經是世界第一地價的銀座倒是叫人頗為失望。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因為開發得早,銀座的樓房普遍陳舊。即便是百貨公司也有攏鍾之態。歐洲各個名牌的旗艦店大都是後來才建。以賣電器電腦出名的秋葉原,門道全在窄巷弄底,不識門路是買不到便宜的好東西。住久了東京便成了自家的後花園,伊勢丹則是門前的菜市場。 這樣一個既規紀方便又錯綜複雜,既時髦璀璨又傳統沈潛的多姿多彩的東京,卻在2011年3月11日被打敗了。地震核泄之後,新宿車站前炫若七彩寶石的霓虹街失色。銀座迤邐成街的名牌旗艦店休業。東京鐵塔的映天燈火熄滅。六本木的宇宙星座庭園關閉。電車車班混淆,月台電梯停駛,車箱裡垂吊的廣告只剩下三兩頁有氣無力的晃盪着,站內燈光滅了一半。百貨公司,大型家電提早在六點鐘打烊。入夜後的東京,街燈稀疏,行人寥落,別說觀光客,連日本人都減少上街。號稱亞洲第一的花街歌舞伎町,雖然燈火依舊,但酒客稀少,百分之八十的中國人全跑回去避難,清冷的街頭只有拉客的三七有氣無力的喊道:「客人再去一間如何?」枯乾的聲音在冰澀的空氣間迴旋,像垂死前惟一的掙扎 。外調他鄉的白領階級回城,直問東京是怎麼了,這是東京嗎? 這就是現今的東京。在核泄節電的打擊下奄奄一息。而災後日本人的自肅更是雪上加霜。世面上已經有媒體專家在批評,這種過度的自我約束,減少消費行為會讓東京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呼籲災區之外的人們應該照以往的節奏過自己該過的生活,這樣才能帶動日本的景氣。只是福島核電廠危機一日未消,人們對於外出終有避忌。而供電一天不恢復正常,商業機構無法照時營業,消費者縱想購買也欲投無門。再加上隨之而來的增稅,更教消費者不得不鎖緊自己的荷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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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