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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02 17:56:53瀏覽105|回應0|推薦4 | |
這日山伯又踱到學館來看英喬,英喬事先已託九慶轉告,她們有事出去,請他遲些來,所以延到申時才抵達。他見學館大門洞開,心情愉悅的一腳踏進去,正想喚聲:「英喬!」時,原在裏面讀書的孝義,見他進來,倏得站起身來,恭敬的叫了聲:「梁爺。」 他愣了一下,問:「老師呢?」 「老師出去了,還沒回來。」 山伯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神情,隨即對他揮揮手,說:「你繼續讀,我到裏面等。」 在小房間坐了一下,這房間什麼都沒有,著實無聊,起來到戶牖邊往外張望,看她們回來沒?又走到書房門口推推門,竟然推開了,門沒鎖,他擅自進入書房裏東張西望,房裏依然只有書、紙和筆、硯,在她常坐的席上坐下,看著她的筆跡發呆。 無意中眼角瞄到她平時帶進帶出的藥箱擱在牆角,心想:「她非出診去。」走到藥箱旁打開它,裏面擺著各式各樣的藥材和器具,「她究竟何往?」想了半晌想不出她辦什麼事去了,隨即轉個彎,竟然想到:「是否她不願見我,所以有意遲歸?」 突然:「梁兄,你不要再來了。」這句話竄上心頭,「她說過數次,我不以為意,如常來探望,她會因此對我厭煩嗎?」想到這裏心窩上好似被石頭撞了一下:「她如此忙碌,還要分神接待我,我這麼一意孤行,是否打擾她了?」心窩再撞了一下,他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我哪裏錯了?她說:『夫妻不可能,兄弟又當不成,所以不要來了。』我不能娶她進門,又不能供她衣食,她得獨自為生計奔忙,我卻一再來糾纏,常以鴛鴦、夫妻為譬喻,一心待她回心轉意,答應嫁給我,我這是算什麼呢?」 想到她一向對他和顏悅色,親切有禮,又想到:「或許她只是耐著性子和我週旋,想讓我知難而退,但我一點都不自覺……」想到這裏,為自己的不堪沮喪不已。但著實不罷休,隨即自圓其說,安慰自己說:「她對我是真的好,不是敷衍,這些日子以來,相聚的日子雖少,也伴我度過無數美好的時光。她不是不愛我,只是不能愛罷了,我總是不明白既然愛我,為什麼不嫁我呢?」 眼光又移到那只藥箱上,想到她不分暑寒,帶著藥箱僕僕風塵,奔波穿梭於滿城的大街小巷,救病人於苦痛之中,「這就是她當為的良醫。」想到隔牆孝義孜孜矻矻用功的模樣,「果真是良師。」 「她對學生循循善誘,盡心教導,我卻要她離學生、病人而去,蝸居家中,將一肚子的學問埋沒於柴米油鹽的家庭瑣事中,我是不是很自私?」 隨即為自己緩頰:「我愛她,想娶她為妻,何自私之有?兩情相悅,進而結為夫妻有何不可?」 「『不可以,因為你已經娶妻了。』,娶妻?」猛然一驚,這才想到玉鳳:「玉鳳願意嗎?她雖賢慧,遇到共事夫婿的女人,妒心上揚,將會如何待她呢?她若因此受苦,我一輩子都不安心的。」 想到這裏,心灰意懶:「罷!罷!罷!事情過了就算了,不能重來。」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 「『你回你家去,我過我的日子,就當我們沒再相遇。』」當這句話浮上心頭時,他不禁痛哭失聲。 當哭聲漸歇時,孝義突然出現在門口,說:「梁爺,我要回家了。」嚇了他一跳,也將他的心思拉回到眼前來,他答:「好,你回去。」 抬頭看窗外,日漸西沈,等待的人還未歸來,「她不想見我而不歸,還是有事呢?」 「我這樣做是否擾亂她的日子呢?」 「她對我熱情不再,心生厭煩了嗎?」想到這裏,失魂落魄的舉步走出來,順手將大門掩上,往來時路走去。夕陽西照,餘暉在人們的臉上映出金黃色的光澤,影子拉得好長,隨他的心情一樣沈重的向前邁去。 行到半途,見遠處迎面匆匆而來的兩人,身影熟悉,稍待走近些,原來是英喬主僕,正想喚她,卻見她髻鬆幘墜,衣衫不整,形容委頓的低頭疾走,他大吃一驚,跑步過巷,搶到她面前,急問:「英喬,發生何事?」 英喬抬頭看他一眼,眼眶含淚,緊咬雙唇,沒有答話,又低下頭去繼續往前走,他著急的追著她的步伐再問了兩次,都不答腔,轉而向一航,一航看看英喬說:「遇到輕薄之徒,想對相公無禮。」 「如何無禮?」 一航急著說:「說要和相公做朋友,相公不答應,就靠近來摸相公的臉,動手動腳……」 他大呼失聲:「有這事?」 英喬平靜的說:「回家再說。」 山伯隨她們快步走回家,一進門,一航砰的一聲關上大門,英喬直接走進書房坐下來,垂首不說話,山伯焦急的問:「難道你被看出了……?」 「沒有。」英喬搶著答,山伯鬆了一口氣說:「還好。」 「梁兄,男人對男人也會如對女人般的輕薄嗎?」 「這││」他想了一下說:「是有人好男風,親狎男色,尤其對秀麗的男人,如待女人般,甚至同居共寢如妻妾般過日,你如何遇到?有沒怎樣?」 「沒怎樣,虛驚一場罷了。」 「你這麼時常外出,總令人擔心。」 「唉!人世間總是欺負弱小的女子,我扮男裝,行走在外,自忖只要不被看穿,即可安心度日,沒想到力大或人多的男人還是會欺負力小的男人,這又與禽獸何異?」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說了一句:「你受驚了。」並將一隻手搭上她肩頭,她驚懼的臉色逐漸平息下來,開始嚶嚶啜泣起來,山伯見她哭,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將手搭得更緊,她愈哭愈大聲,索性將頭靠在他肩上號啕大哭,他兩手抱住她雙肩,心疼不已,卻只能沈默以對,沒想到方才她正遇劫難之時,他卻在這裏胡思亂想,猜她是否因不願見他而有意遲歸,想到這裏心中羞愧不已。 她突然語帶泣聲的說:「我好累,有個肩膀讓我靠的話,多好。」 他心中俄頃欣喜起來,卻故意語氣平靜的說:「我的讓你靠。」 「你的已經有別人了。」 他放了肩上的手,將她的臉抬起來,看她滿頭滿臉的淚水和汗水,髮髻已全部鬆散下來,零亂的貼在額前,秀氣的鵝蛋臉,臥著好似炭筆精心描畫的蛾眉,眉下的明眸正對著他凝矚不轉,眼睫毛上還閃著幾顆淚珠,紅紅的小嘴正誘人,不看頸項以下的男裝,這哪裏是男人呢?不是嚴厲教誨學生,令人尊敬的老師,也不是為人去除病痛的醫人,分明是位美麗、溫柔,需要人憐愛的小女人,他喃喃自語的說:「我怎麼忍心讓你獨居,過這種不安的日子呢?」說完吻了她臉頰上的淚珠,她沒拒絕,他以雙手將她緊緊抱在胸前,柔軟的身子,女人的體熱,讓他神思飄渺,魂飛魄蕩,情不自禁,以臉頰磨著她的臉頰,雙唇沿著臉面往下探觸,觸到了她的雙唇,長久的相思,日夜的想念,如今觸到了,摸著了,緊抱了她,狂吻不已,她夙昔奮力壓抑著對他的情意,此時也潰堤奔閘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不知何時,兩人已橫倒在地,互相撫摸著彼此的身體,熱烈的吻著,抱著,衣襟已亂,腰帶已鬆,情慾高張到極點,不知今夕是何夕? 臨到最後關頭,英喬心裏突然聽到一聲:「不可以。」因此倏得止住手,清醒過來,忙說:「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山伯哪肯放棄這個天賜良機,非得遂行他的鴛鴦夢不可,不僅不鬆手,反而抱得更緊,她開始掙扎起來,將他往外推,他春情蕩漾,不肯罷休,用盡平生之力將她緊抱胸前,唯恐被人奪走似的,「梁兄,放手,懸崖勒馬。」她更用力的掙扎,他不肯放手,畢竟多年的奔波和磨練使得她已不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否則方才如何掙脫那些浪蕩子的調戲呢?奮力掙扎一陣之後,終於將他推開,迅速離開他身邊,膝行到對面,隔著小几,警覺的冷眼看他,看他的熱情是否冷卻下來? 「你怎麼能這樣待我?我們為何不能相愛?我的相思之苦無從解,苦呀!你知道嗎?」他幾乎哀號的哭叫著。 「我知道,我也一樣苦,只是不能這麼做,萬一有娠,日後將如何?」 「就能順理成章的嫁我,成為夫妻,那不是很好嗎?」 「不好,你夫人要怎麼待我?要如何待我兒?我一再請你不要來,是為了我倆免於失足……」 山伯開始哭了起來,英喬歎了一口氣,不敢將手搭在他肩頭安慰他,轉而撥撥自己的頭髮,整好衣服,束緊腰帶,走出書房,在門口看見提著燈來的一航正睜著疑惑的眼睛看著她,她說:「燈放著,別打擾梁相公,他待會兒自己會走。」說完頭也不回,毫不猶豫的往臥房走去,關上門,扣上鎖,再也無聲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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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