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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03 15:13:17瀏覽122|回應0|推薦4 | |
這日依約來到學館,碰到下雨,不便外出,兩人只好在家看看書,聊聊天。山伯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太答話,沒多久英喬就發覺了,問:「你有事嗎?」 他吞吞吐吐的說:「有兩件事,一件是公事,想問你的主意,另一件,可說可不說,敢問閣下欲聽否?」 「何事?」 「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要你告訴我?」 「是的,想知道馬文才生耶?死耶?」 「你知道?」 「知道,我遣九慶去探聽。對不起,我擅自作主,沒事先告知,我是想求個心安,知道他死了沒?馬家想要怎麼做?」 「結果呢?」 「沒死。傷勢痊癒之後送了一張休書到你家,把你休了,另外再娶,馬家會不會再追究這件傷人的官司就不得而知了。」 她聽完之後低頭默不作聲了好一陣子,不知道是喜是悲?隔了許久,他還是問了一句:「你覺得如何?」 「夫妻一場,畢竟各走各的路,不知道後娘能否善待我兒?」 「令郎年歲幾何?」 「我離開時一個九歲,一個七歲。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並非我所願,還好有祖母疼,應該不至於受苦。」 他不敢再往下問:「你想他們嗎?」這樣的話。 說了這樣的事,也令他心緒不佳,就早早告辭返家。回家看到自己的孩子,正好是當年英喬離開她兒子時的年紀,覺得好悲悽,心想:「如果我得離開我兒永遠見不到的話,我會痛不欲生的,何況是懷胎十月的母親?英喬心中有多痛她不肯說,我也不知從何問起?問了能為她分勞解憂嗎?」想來心疼得很。接著是個漫漫不寐的長夜,最後在天晞前終於睡著了時,卻做了個失去孩子的夢,悚然驚醒,發覺已嚇出一身冷汗。 梁母在廳事神位前燒好香,祠過神之後,正要進房去,碰到山伯板著臉從裏面急急走出來,梁母對他問了聲:「要出門了?」他也沒答腔,直直的走出去。玉鳳隨他身後出來,紅著眼眶,看到梁母說:「娘,相公兇我。」說完滴下淚來。 「怎麼回事?」 「我方才跟他說:『相公,我今晚燉了一個湯……』話還沒說完,他就搶著說:『我晚上不回來吃飯。』我隨口問了句:『你要去哪裏?』他就兇我,說:『不要你管。』我嚇住了,不敢再說話。他不告訴我就算了,我也不會再追問,為什麼要兇我?」 「或許他最近比較忙,心情煩,你就多擔待一些吧!」梁母這麼說。 「他忙,他可以跟我說,我會叫小兒不要煩他,為什麼要兇我?以前就沒這麼兇過。」 梁母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安慰了她一陣之後就進去了。玉鳳就在旁邊的榻上坐下來,越想越傷心,繼續掉眼淚,春香在旁邊都看在眼裏,過來跟她說:「夫人,今天是初一哪!」 「初一怎樣?」 「上次府裏有人來找相公,說相公出去了,臨時有事要找他,來問看看在不在家?那日也是初一。」 「是嗎?」 「有次已經出門很久了,又轉回來,說東西忘了拿,說話時也很不耐煩,那日是十五。」 「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因為都碰到老夫人初一、十五燒香的日子。」 「喔!」 午後下著雨,山伯帶了幾樣菜過來,想同英喬一起吃飯,一進門將菜交給一航,收了傘,抖一抖衣服上的水珠,一航遞過來一條手巾讓他拭面,英喬從裏面出來,看他狼狽的樣子,笑著說:「雨下得那麼大你也過來,其實不用那麼麻煩。」 「我跟你說好的,無論刮風下雨都不能阻止我來。」 「今日又不能外出,還不是在家看書,跟你在家看有什麼不同呢?」 「當然不同。」一航上過茶之後,他趁機將已經放在肚裏許久的話給接了下去:「我想……我想跟你談談我們分手之後的事情,我們遇到那麼久了,怎麼一直都沒提起此事呢?」 「喔!小亭分手之後。」 「不,繡樓一別之後。」 「我接到九慶送來的信,看完之後哭了半日,剪了一段頭髮叫九慶帶回去,你收到否?」 「收到了,我一直珍藏著,還有短箋上的那幾句。」 「喔!」 「難道你當時已能預知日後的重逢?」 「當然不是。我擔心你精神殞喪,出了差錯的話,該怎麼辦呢?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怎麼對得起你?對得起伯母呢?你本無事,是我招惹起的,害你空歡喜一場。那日我們談到婚姻確實無望之後,看你無比傷心的抱病離去,我心如刀割,對你的歉意如海深,悔恨自己訂了婚約又毀約。那段時日流的淚可能將我的罪洗滌一遍,過後再想起此事,總覺得想不真切,記不明白,心裏的痛又說不清楚,加上家中煩惱事多,我以為已將它深埋地裏,永不見天日,沒想到今日還能和你坐在這裏重新談起。」 「我好想跟你再談談這一段往事。原本以為事情完結,再也見不到你了,迫在眼前的是養家、做官的煩瑣事,沒想到遇見你之後愉悅的心境又重現,若能天天看到你,跟你這樣談心的話該多好?」 「你這話何指?」她突然警覺起來。 「我們為何不再續未完的情緣?」他終於用力說出最想說的這句話,雖然臉上佯裝平常樣,也免不了面頰發燙,背脊出汗。 「怎麼續?」英喬看著他問。 沒想到她問得這麼明白,他頓時手足無措,一時接不上話來,實際上已經在心裏想過千百遍,夜裏夢了幾十回,但真要對她說出口,還真為難,他知道正被她凝視著,但不敢回望,只好站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趁著轉身,背對著她時說:「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過活覺得好心疼,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家的話,該有多好?」 「我回你家做什麼?」 他見機不可失,再怎麼難開口,也要鼓起最大的勇氣,吸足了氣,衝口而出:「嫁給我。」這三個字幾乎用盡他胸口全部的力氣吼出來,但接下來的靜寂讓他覺得好像身在油鍋裏,烤在火板上,熱痛難熬,但又不得不熬,這些苦楚好像永無休止似的,自己一點也使不上力,不知道誰能救他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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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