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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04 10:01:38瀏覽263|回應2|推薦38 | |
計程車裡放著電子琴主奏的東洋風輕音樂,走在本來就特別寬大的承德路上,這時候更顯得大而無當。兩人經過協商把車窗都搖下各自抽著不同品牌的香菸,司機習慣性的猛吸強吐,漸輕漸重的音樂節奏像多了些拌奏,聽來至感荒謬。車窗外已經沒幾輛車了,車速都像自己坐的計程車一樣快;天空還留著明亮的星星,像捨不得將故事一次說盡。音樂片又換支曲子,是北投男人在酒場中暱稱的”國歌”「溫泉鄉的吉它」,除了電音,薩克司風也扮演吃重的角色。突然想到那首高中流行的西洋歌「各唱各的傷心小調」,心思弄不清是愈清朗還是愈趨沈重。 「帶我回去吧,或者,帶你去填填肚子,這個時候只有林森北路還有一家開到早上的西餐廳,什麼都能吃得到,你應該也餓了吧。」 看到她明月星空底下灰撲撲地眼神,有一種旅行終該結束的感歎。六只鋁合金空罐無秩序扭曲地排在一個大塑膠袋上,默默地擺出個懶散的圖形。有種枯乾如落葉的情緒侵襲著我的思緒,突然忘了自己怎麼這個時候出現在外雙溪半山上的這裡。那種感覺像用支魯鈍的鐵鍬不停地刨著堅硬的石頭地一樣,叫人驚恐又不知所以。也許她對的,是時候該離開了。哦不,是時候該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別這種表情,你是一個厚道的人。真的!下了山飽了肚睡一覺,一切又隨著太陽恢復平靜。我累了,想回去睡一會兒,九點還要看盤。就這樣哦,笑一個我們就走。」 餓倒不會,只是一個夜沒來由的往胃裡直灌酒汁,一種熱燥的感覺衝到每個內臟和每個角落,連心也一樣。和她已經在這個黑不見人的半山平台兩三個鐘點,一開始她很想多知道我平常都做些什麼事;不是工作或營生的事,比較像想探知我對生活採取什麼態度這樣的好奇。她問得很直接,不像有過認真思考,其實就像兩個新識卻覺得好像老朋友那樣不設防的聊著,不時還夾雜著啤酒罐的碰撞聲和有點誇張的強笑。 看著她時髦的打扮和年輕的體態,與我怕也有十歲的差距吧。離開那些人以後一個晚上,她都比較主動,不管在車上或在這裡,她不止一次地主動靠在我的肩上,讓我從這樣的肢體接觸和不時飄來的香水味,深深感覺到她的率性和沈重,不由得對她產生一種很難明說的感受。有那麼一回趁著交環著舉酒的手狂飲後,她笑著作勢要親我,然後嘎然就止,眼神還在黑夜中不停的轉換,變得憂鬱而迷茫。我只能禮貎性地拍拍她的肩膀,表達我的瞭解與撫慰;然後那個如雨的淚潄潄地從她的瞳眸直直墜下,讓我心理一陣憾搖。 「怎麼人生就這般虛無?怎麼命運就這般捉弄?」 「妳--醉了嚒?」 啪!我的左頰一陣辛辣,然後她狠狠地咬著我空下的右手腕,痛得我一陣清涼。原來她的淚隨著她的俯低浸灑在她的激動週圍,一個很大的動作她攬著我的肩又一起一伏地痛哭在我懷中,然後又突然坐直撫撫牙印圍成的橢圓深印,口中喃喃地連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接著她緊抓的手開啟車門,把我輕推到駕駛座。沒等到她完全坐好就聽她說: 「你是個好人,真的!」 「啊?--哦!」 接著抹抹她臉上的不安,破啼為笑的說出去吃點東西這樣的提議。是灰雲讓眼睛模糊帶來的衝動吧,打從心理只覺得眼前這的確是個陌生人!她愈是體貼,這種感覺愈強烈。我像一個過了河的窮書生,臨登岸想給挺力相助的船夫一個緊實的擁抱那樣的況味,傾著上身她左臉頰留下一個輕輕地吻,然後扭亮車燈把車往山下開。一路上誰都沒再說什麼,直到把車停在士林街道邊,告訴她: 「很榮幸認識妳,都累了,回去吧。小心開車!」 攔了一部計程車,聽著車裡的音樂、抽著各自的菸,放出溫泉鄉的吉它;司機呼嚕呼嚕的繼續抽著,我又繼續想著「各唱各的傷心小調」這樣很久沒聽到的歌;然後很認真地想著她是誰?我今晚又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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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