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劈頭就決定當個煮夫，原本唸了的相關兒童幼教心理什麼玩意兒的科系，學期一開始，怎麼個整法橫豎都弄得自己渾身不對勁兒；索性把科系連帶學校都給推撥到九霄雲外，用半個暑假把學科弄弄，好下子總算在郊區個破爛學店弄上個食品系之類的夜間部，他天天幹得來勁兒。

那天所有成員到爺爺家聚會，是個表哥、還表弟什麼的個生日，前前後後大家夥都到了，就那小子7點半才下工，這還是和同事早些前就調好了的，台北東區趕回北區，到了餐會也接近尾聲；只是大伙兒老老少少都曉得那小子有毅力，白天上工、晚上讀書著實累人，要不是元旦長假，這時候還往郊區趕夜路呢；下班晚沒法攆上大家的時間也是萬不得已。

好幾張臉紅通通的對上那每人兩支眼，說不出有多少關懷、不捨的水淚攪和在其中好幾支都不讓流下，那小子心裡是明白得狠；只是，一切都自己的選擇，加上心裡始終相信，未來不管是好是賴，怎麼樣的人生都無從挑剔，該來還來、不來強留不住。

桌上殘餚，每盤角落明顯堆著一小丘一開始就挪在一邊、給晚到那人準備的，盤盤沒落掉任何一個。眼睛說過了，七嘴八舌問心、問情、數未來那些個總免不了，那小子一一、隨口也都應答了的，只是，疲累的眼神依然明顯掛在那小方臉上，不讓關心那些眼和嘴有任何失落，小子拎起筷子和瓷碗就把一切什麼的淨往肚裡吞去，一下子還略感自己眼皮子燒燒灼灼地，不知怎麼就好。

蛋糕往那拖來的長桌中央擺到，所有人殷切地往著今兒的壽星瞧望，誰都切切地要沾染這樣的確幸、和短暫的聚合；讓家裡一對老大人往桌後正中央一坐，其他的按各家一起排站在兩側，那個照像的年年等在大家前頭準備看看角度、審審鏡頭裡每個表情，然後所有人等的，就那首誰都自小就會唱的快樂歌。

不過，今兒，大家等的多了一樣，那個攤睡在沙發椅子裡、縮著手腳、交叉著雙手在胸前、還在呼呼大睡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