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天說地: "兩腋生風上少華,始知人世有仙家" 上山的路又高又陡,當一般遊客還在睡夢中神遊時,我們已經頂著晨曦、映著朝霞、幻化成趕路的燕,偶而頑皮的張開雙臂、雙眼微閉,感受那騰雲駕霧般的自在,飄入懷中的滿是甜甜的空氣,浸浴在山林的呼吸裡,眉宇間綴滿晶瑩剔透的露珠。放眼環顧,與世隔絕,動情的感受著山的脈搏,他是那樣穩健而又溫和。我感受到大自然與我們的相近。
半山腰,一塊山石上佇立著兩棵松樹,彼此相距一步之遙,一棵已經枯竭久矣,另一棵淒楚的望著身邊的老伴。這難道是自然界的生死戀?已經死去多年的那棵松,沒有腐朽,也沒有掉下山崖。是什麼力量使他們生死相依?又是什麼原因將他們活活拆散?我為他們同在一個世界,又不屬一個世界的悲壯而震撼;我為那棵活著的松感嘆,她的痛苦只有山知道;只有那死去的樹靈知道,她無奈的哭聲化為嗚咽的山風,飄蕩在山裡山外,企求著大自然的哀憐。我又一次感受到大自然與我們的相近。
當我十分傷感的告別這對戀人樹時,一個更大的悲傷等待著我。 只見濃霧中,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一座巨大的女人像,隨著濃霧的散開,她離我們越來越近,我也禁不住朝她走去。只見她靜靜地端坐在雲海中,身子向前微傾,憂鬱的凝視著前方;看著眼前神形逼真的女人石塊,我不知道大自然的世界裡曾經發生了什麼往事,我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可憐的身世,但從她憂鬱的眼神,從她緊閉的雙唇,感覺到她有一肚子的苦水,需要傾訴。這時的我已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了,眼前的女神她自始至終都讓我感覺,她是活著的。她有思想、有情感甚至有意識。我又一次感受到大自然與我們的相近。
順著女神的目光,在對面的峽谷中看見一條碩大無比的巨蟒,奇怪的是他的身子也是微微前傾,腦袋仰面朝天,似乎掙扎過、長嘯過,下半身被壓在山峰下,山峰像極了無數把劍扎在蟒身上,讓巨蟒無法動彈。盡管這樣,他還是多情的注視著女神。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我可以肯定,巨蟒是多麼想去護衛女神。我又一次感受到大自然與我們的相近。
整段路程,雨霧籠罩山谷,眼前一片白茫茫,持續向上爬了4個小時,約略在海拔1700公尺高度,站立在群峰環峙中突兀伸出的一個平臺。此時細雨戛然停止,濃霧開始遊動,瞬間幻化成萬千姿態在腳邊和山巒間飄來遊去,遠處、近處的山景,神神秘秘地忽隱忽現。突然,左邊的濃霧悄然淡去,剛才還是密如鐵牆的白霧,猛然間現出一個龐然大物。它摩天拔地聳立在你跟前,近得似乎碰頭觸鼻,一種突然遭遇的恫嚇,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山體如根根豎弦連成一片,形如倒掛琵琶,華山松精巧地鑲嵌在岩縫絕壁上,似層層綠梯。眼前仙景恰如一幅從天而降、鋪天蓋地的水墨畫!我又一次感受到大自然與我們的相近。
硬硬的山石看似沒有生命,然而千年常翠的華山松恰生長於此; 高高的三清山看似無泉水,但江西上饒信江的源頭恰來自於此; 山中的雲霧看似無影無蹤,可山林裏萬眾生靈孕育恰滋養於此; 就連這方圓二百二十平方公里、主峰高一千八百公尺的三清山, 經地質科學的考據,在十六億年的生態曾經兩度陷入汪洋之境。 宇宙萬事萬物皆“緣起性空”的哲理,銘心刻骨地凸現在心頭。
寒山僧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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