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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裡，我不自覺回想起昨天在公園時的情景。當然昨晚是裴寧深載我回到他家，讓我二度住進那間客房。

「怎麼樣？昨天感覺如何？」小晰偷偷問我

隨意聳聳肩，「什麼怎麼樣。不就看電影嘛。」，平常轉得順手的原子筆，今天忽然掉個不停。

我俯身撿起它，在紙上畫了幾條橫線，全是壓過的痕跡而已。可惡！斷水了。

「蘿蔔蘿蔔…我跟妳說喔。昨天阿…」我興沖沖地跑到蘿蔔身邊

今天的她黑眼圈特別重，想必昨晚一定是沒睡好。

「我知道。妳跟裴寧深約會去了。我都知道…拜託不要吵我。」她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冷默的態度讓我感到她的不對勁

「蘿蔔…妳怎麼了？」她走著，我窮追不捨地趕在她後方。跨一個大步，我像平常那樣拉起她的手。

她卻甩開了。將我的手重重地甩開。我的心忽然好沉重。除了好朋友的怪異之外，也感到一絲孤寂。

「妳不要不理我嘛…妳怎麼了嘛…」再接再厲。我跟往常一樣撒嬌。

她停下腳步，放聲對我大罵：「對！我是喜歡裴寧深！所以討厭看到妳跟他那麼曖昧！討厭妳跟他去看電影！」

被她這席話嚇得一愣一愣的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我跟裴寧深…不是妳想的那…」想要反駁些什麼，說些什麼都好。我的喉嚨卻異常地乾澀。

「我甚至討厭妳身上出現他的味道！！」

看著她跑步離去的身影，心很酸很痛。彷彿她這樣一喊，就從我的世界裡跑出去了。沒有聽我講，也沒有給我任何機會。

對！我是喜歡裴寧深！所以討厭看到妳跟他那麼曖昧！討厭妳跟他去看電影！我甚至討厭妳身上出現他的味道！…討厭我…討厭我…

連我自己也沒有發現，原來哭了。她的每一句話都重擊在我心上，刻下一個又一個的驚嘆號。

「我只是想跟妳說…我找到裴寧深的味道了。但是……卻沒有妳聞到的那樣甜甜的。」在留了語音訊息給她之後，我竟無法控制地哭了起來。

難怪她會說甜甜的，原來在她靠近裴寧深的同時，也把她所期待的甜蜜吸入鼻子裡，讓甜味存在胸腔，存在她的心裡。

淚水不停地從眼睛湧出，滑經臉頰，落在地上。如果說我喜歡裴寧深，我不敢否認。但有沒有到可以失去朋友的地步，我完全沒有頭緒。

「小晰…」小晰接起電話出聲的同時，我竟然哭到無法正常說話。聽到她的聲音，有種找到人依偎的溫暖。

這個時候，我想見的人，其實第一個不是小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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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蘿蔔喜歡他阿…」小晰一臉不敢至信的表情擺在面前，絲毫沒有半點安慰的作用

我趴在最常來的咖啡廳的桌上哭。這個地方，我、小晰、小鼠和蘿蔔四個人常常在趕完報告後的下午，坐在這兒喝咖啡聊天。

「唉呀都怪我…一心只想撮合妳跟裴寧深…竟然不曉得蘿蔔也喜…」她懊惱地用手支著下巴，隨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她要打給誰我才沒有那個餘力去管，先解決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以來，我以為蘿蔔都是跟我無話不談的。記得前一陣子，我們還躲在棉被裡講著秘密。我想起了她第一次聽到我說跟裴寧深搶雨傘的那種表情、想起聯誼時當我和裴寧深被排在一起時她閃過的那抹憂傷、想起當我為我們被排在同一間房間而爭執時她幫過我說話、想起隔天…她纏著裴寧深問個不停。

太多太多的提示，我們都沒有發現。最後一次講秘密心事，是在…遇見裴寧深的那個下雨天的前一天晚上。

越是回想，我越是懊惱。滿腔的罪惡感刺著我的心。看來這次我真的做錯一件事了…天大的錯誤。

咖啡廳門上掛著的風鈴叮叮響起，服務生宏亮地說著：「歡迎光臨！」，世界都還在進行著。

「一直哭也不能解決問題。」電影院那個曾經提醒我要小心的聲音從背後出現，我知道是小晰把他找來了。

我趴在桌上，只剩下啜泣聲。恍惚聽到小晰悄悄對裴寧深說，還是你來才有用。

還是你來才有用……

「別再哭了。」他在我的對面坐下，又再一次說道

他見我沒有答話，用哄孩子的口氣說著。「把頭抬起來，好嗎？」小晰已悄悄離去。

「…不要。很醜…」

他捧起我緊黏在桌子的臉，帶著淺淺笑意。「妳自己也知道哭很醜阿。」他卻替我擦去不停的眼淚。可惜他越是擦，我的淚水越是流。

我想假如這個人不是裴寧深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淚水流不停了。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這樣子我會難過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

「我知道…所以妳別哭了。正因為是我，妳哭我會很有罪惡感的。」他摸著我的頭髮

聽到這席話，原本漸漸停止的淚又流了下來。

他聽到蘿蔔時，遲疑了一會兒。

「蘿蔔…是…上次聯誼時纏著我問個不停的那位嗎？」裴寧深這下可好！有個女生這麼喜歡他，而他居然對人家的印象微薄到這種程度。

我點頭。

「她喜歡我…是喔？」

「不然找你來幹麻…」我啞著聲音

他不好意思抓抓頭，「也對。可是我對她沒有感覺阿。」為什麼男孩子說這種話時，都可以講得理所當然？不知道蘿蔔聽到了會有多難過。

「可是她喜歡你阿…」

「但是我不喜歡她阿！」他直接了當地說

「可是蘿蔔喜歡你…」

他默然了一會兒。曾經一度，我以為他動搖了。我以為他會冒出一句「我也喜歡她。」這種話。

「…難道妳希望我接受她？」他看著我這樣問

我愣了一陣子。想像裴寧深和蘿蔔手牽手走在街上；想像他細心地呵護她…

他知道我在胡思亂想，「不管妳希不希望。感情是很主觀的東西。不是妳說好就好。」我抿著嘴，頭壓得好低。

「…唉。韶薰，妳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蘿蔔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不好。」他嘆了一口氣，換一個問題

「她那麼好的女生…為什麼不喜歡她…」

「傻瓜！妳究竟知不知道我喜歡妳啊！就算不喜歡我，不接受我，我也不至於讓妳退讓給朋友吧！」他口氣忽然強烈了起來，將我最後微薄的勇氣逼退到了牆角

好似全世界都在跟我發脾氣了。蘿蔔生氣，裴寧深也生氣。

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在我的意識裡，裴寧深這傢伙是不會喜歡我的啊！

「對不起…我不曉得…」

「妳把頭抬起來。」我又再次趴回桌上，無力感爬遍全身。

他帶點強硬地逼我把臉抬起來，我沒有看過這麼兇的裴寧深…

「妳看妳…又哭了…」他俯身，態度轉為原本的溫柔，落上我的唇。

我沒有反抗。卻也沒有忘記，他，裴寧深，是我好朋友所喜歡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