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陽孝子
龍吟山,位在神州大陸北方的一座大山,終日為雲霧所壟罩,
傳說中那終不見日的山頂,為龍神的住所,有時從山上還會傳來怪異的巨響,
居住在這座山山腳下的居民,相信那就是龍神的叫聲,
這「龍吟山」的名稱就這麼不脛而走。但這所謂的龍神,
卻不是如同外地人所想的,是鎮守一方神聖的存在,反之,
對這裡的居民來說,卻是一個可怕的存在。暫且不論這山雲霧繚繞,
道路晦澀難明,地勢險惡,不時有上山打獵伐木的村民失足跌落深谷外,
隱藏於山中的魑魅魍魎、妖邪穢物,對這裡的村民來說更是大大的威脅。
再加上被當地人稱為「龍怒」的劇烈地震,三個月就會發生一次,
源自龍吟山的瀾河,每年就會氾濫一次,被當地人稱為「龍淚」。
這些現象深深的影響附近的居民,許多村子都無法承受紛紛遷徙,
而安陽村,就成為了現在龍吟山山腳下唯一的村子。
現在的安陽村,剛剛度過三個月一次的龍怒,對於這三月必來的地震,
安陽村的居民早已習慣,且也很少有人畜傷亡,倒是一年一次的龍淚較為麻煩,
必須提早一個月遷居到十里外的遙平鎮去。
如今,安陽村的居民正好好的享受這短暫的平靜日子。
在熱鬧的市集裡,攤販林立,叫賣聲此起彼落,雖說安陽村是個小小的村莊,
人數也不是很多,但卻是許多商人熱愛的村莊。每每龍怒過後,
東邊的山崖總是會挖掘出許多良玉、寶石、礦物之類,而龍淚過後,
往往帶來優渥的養分滋潤這塊土地,年年豐收,村民稱這為「龍恩」,
這也是為什麼其他村莊紛紛遷走,而安陽村村民始終不肯離去的原因。
「老闆,拜託你了,請再讓我賒個幾天,我一定會把錢還清的,求求你了。」
在藥舖裡,一位身型瘦弱,書生模樣的少年,正苦苦哀求著老闆。
藥鋪老闆面露難色,「韓蕭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不會還錢,但是我實在是沒法子再讓你賒下去了,再這麼賒下去,我這生意就不用做下去了。」
少年一聽臉色羞赧,沉默不語,他不是不知道再這麼賒下去不是辦法,卻也沒有別的方法可行了。
「韓蕭啊,不是我故意要羞辱你,我看你娘的病是好不了了,還是把握剩下的時間好好跟你娘相處比較好。」藥店老闆嘆息著說道。
少年一聽立刻淚如雨下,跪倒在地,悲痛說道:「老闆,請你不要這麼說,我娘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再讓我賒一次吧,我一定會趕快賺到錢還清的。」
「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藥鋪老闆趕緊將他拉起,但他就是不肯起來,「你不讓我賒這一次,我就不起。」那少年口氣堅決,令藥鋪老闆搖頭嘆氣。
此時,店門口已聚集了一些人潮。
「唉~可憐的韓蕭,又來幫他娘買藥了。」一位大審說道。
「是啊,可苦了這孩子,年紀輕輕父親就不小心跌落山谷摔死了,連屍骨都找不回來,母親傷心過度之下又病倒了,真是雪上加霜。」另一位大娘說。
「況且他們家境本就不太富裕,父親伐木所掙的積蓄,又為了替他娘買藥都花光,而韓蕭每次上京赴考,往往無功而返,唉~」一位老漢說道。
藥店老闆看了看門口聚集的人眾,不禁覺得難堪了起來,連忙吆喝:「韓蕭,我看你是個孝子,才讓你賒了這麼多次,但是這次我真的沒辦法再讓你賒下去了,如果你再不起來,以後就別想來我這裡買藥了。」
老闆隱隱有些怒氣,畢竟韓蕭所賒下的帳已不是小數目了,再這樣下去,這店遲早會倒的。
韓蕭心裡一片冰冷,他緩緩起身,淚如泉湧,低著頭朝門外走去。
此時,一人走進門內,韓蕭並沒有注意到,直接撞在那人懷裡,他急忙反應過來,
「對..對不起!」那人看著韓蕭哭紅的雙眼,微笑說道:「沒關係。」
韓蕭仔細瞧了瞧那人,這人身材高壯,身著一襲黑色布衣,雖說只是普通的衣服,
但他那精壯的肌肉卻塊塊分明,目若朗星,深刻的五官輪廓,
更突顯出了他的氣勢,不怒自威。只見那人走向老闆,
老闆立刻一改剛才的態度,微笑說道:「這位大爺,需要些什麼?」
那人看向老闆,他只覺渾身不對勁,那人散發的氣息隱約有種危險的氣氛。
那人從懷中取出一袋錦囊,放在桌上,沉聲說道:「這些銀兩,夠我付清那少年所賒的帳嗎?」雖說是詢問,但那語氣卻是透露著肯定,令人無法反駁。
老闆一聽連開錦囊都不敢開了,擦拭兩頰滑落的冷汗,連忙回道:「這當然,這當然。」
爾後,那人再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說道:「那這錠銀子,可以幫那少年買下他所需要的藥嗎?」
老闆一看,面露難色,「這..」那人眼神一變,老闆只得苦笑回道:「夠,夠,當然夠。」
隨後老闆欲轉身取藥,此時韓蕭衝了過來,「不!不行,這帳不能讓你幫我付清!」他連忙制止了老闆,
一把抓起桌上的錦囊與銀子,一股腦兒塞進那人懷裡,那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問道:「這樣好嗎?你娘不是需要這些藥嗎?」
韓蕭一聽,頓時一愣,他轉過頭,猶豫了一下,但牙一咬,
隨即堅決回道:「但是這帳不能讓你付,我自己會想辦法的,謝謝你的好意。」
那人聽後露出讚賞的表情,目光透露出欽佩之意,
但眼神裡更包含了興奮與期待之情。「喔?」那人眼珠一轉,
說道:「那這樣吧!我幫你付清帳款,你幫我做件事如何?這樣就互不相欠了。」
韓蕭一聽,頓時笑顏逐開,連忙應道:「好!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我都能做。」
那人一聽,一版臉孔,沉聲說道:「好啊!原來你把我當成壞人啊。」
韓蕭一聽,頓時紅了臉色,搖手說道:「不!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看著韓蕭窘迫緊張的神情,那人不禁笑出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你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只不過讓你在今晚戌時到龍坪頂一聚。」
韓蕭一愣,點頭回道:「這是沒問題啦,我每天晚上本來就會到那裡去,只是要做什麼啊?」
那人微笑道:「呵呵,你到時候就會知道了。」隨後那人一正臉色,
轉身說道:「老闆!還不趕快把他所需要的藥拿來!」
老闆一聽,連忙回應:「是!是!馬上來!」
之後韓蕭跟那人又聊了幾句,而那人又塞給了韓蕭一包銀子,
讓他以後能有足夠的錢繼續買藥,不管韓蕭如何謝絕不收,
那人態度堅決不肯收回,此舉更讓韓蕭感激涕零,不斷道謝。
等到那人行將離去,韓蕭更是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那份感謝之情不言而喻。
從那人的對話中,韓蕭只知道他名叫賀之桐,從南方來的,
但是為了什麼而來,賀之桐卻始終不肯透露,非得等到晚上一聚才肯相告,
不禁令韓蕭懷疑起來,但既已承諾於人,豈可背信於人。
「就算他要我的命,只憑他對我做的事情,就算讓我千刀萬剮、上刀山下油鍋,都無以回報。只要能讓娘好起來,我自身如何都沒有關係。」韓蕭在心中想著。
只見韓蕭趨步朝東邊走去,周圍景觀逐漸荒涼起來。不一會兒,
走進了一處林地,遠遠地便看到一間草屋,外圍僅用幾塊木板圍住,
雖說有個小小的庭園,但其上的作物卻枯黃萎靡,毫無生機。
此處原本是為了方便韓蕭的父親就近取材,但自從他的父親上山砍伐較優質的林木,
卻不慎跌落山谷,其母傷心欲絕而病倒後,這塊田地也逐漸荒廢下來。
「娘~我拿藥回來了~」韓蕭開心的大叫,從門外跑了進來。
以往拿著藥回來,總是低頭嘆氣,擔憂所賒的帳該如何償還,
也害怕老闆下一次不肯給藥,但這次有了賀之桐的幫忙,
不僅償還了之前的債務,更讓他往後的生活無後顧之憂。
一進屋內,就聽到劇烈的咳嗽聲從房內傳來,韓蕭一聽大驚,
趕緊衝進房內,只見她母親正伏在床邊,低著頭不斷咳嗽,韓蕭連忙扶起,
低頭一看,他母親手中握著的白色素帕,已染上了一片嫣紅。
韓蕭一看大驚失色,驚慌的說道:「娘,您怎麼又擅自下床了,您應該要好好在床上休息才對啊!我這就去煎藥給您服用。」
語畢,韓蕭欲起身,卻被他母親一把抓住,她略帶氣音,
虛弱的說道:「蕭兒啊,其實娘親也知道,我大概沒剩多少日子了,也不必再勞你如此奔波,為我買藥,多把這些錢留給自己,到京城裡考取功名,給自己過過好日子吧。」
韓蕭一聽,兩行眼淚立湧而出,他一把抱住母親,哭道:「娘!千萬別這麼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我還等你看著我娶媳婦、生孩子呢!您不是一直盼著能有個孫兒抱一抱嗎?相信我,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韓蕭之母一聽,也不禁潸然淚下,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雖說他對自己的一片孝心誠可動天,但卻也不忍再見他為自己如此辛苦勞累,
想到這,韓蕭之母只是凝望著韓蕭,連連嘆氣。
韓蕭望著母親消瘦的臉孔,那歲月侵蝕的痕跡,更是令他痛心。他緊握母親的手,
輕聲安慰著:「娘,您就不要多想了,您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我這就去為您熬藥,請您好好休息稍等一會兒吧。」
韓蕭說完,起身拭去眼淚,趨步朝廚房走去。
韓蕭之母靜靜望著他的背影走出房門,那眼中流露出的慈愛與不忍之情,無可言喻。
韓蕭一進廚房,立刻燃起爐火,熬起湯藥來。他一邊煎藥,一邊在心裡反覆思考著,
若賀之桐能讓他母親的病痊癒,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於是,他更加期待著今晚戌時一聚,殊不知今晚一聚,將令整個神州掀起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