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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長篇小說連載2
2008/02/12 17:34:25瀏覽1040|回應0|推薦6

後來那股味道變的濃重嗆鼻,成了一條無形的大蟒蛇,繞爬在邱大議員家裡的樑柱,向每個人吐出那難聞的腐壞味道,那天氣溫躍升到攝氏33度,太陽在戶外狠熱直射,室內有往生者,沒人敢開冷氣,那熱氣加臭氣燻入阿龍師腦袋裡,他緩緩問邱大議員的家人廁所在哪裡,他原本小步,最後邁出大步衝入廁所內,中午飯菜全都吐還給馬桶吞吃了,天啊,阿龍師內心呼喊著,這以後熱天氣一定是個大問題,如果不處理,活人死人都受罪。   

阿龍師拿著黑金鋼,急著要打給劉子民,那時大哥大剛上市,電話公司推出的第一批帥貨,黑黑亮亮長長方方的大哥大,像極了男人挺直的那話兒,但是威武挺拔的黑金鋼,握在一個身高不到160公分的阿龍師手上,形成強烈對比,阿龍師對著那黑黝皮膚的黑金剛,猶如在親吻它的大嘴,他輕聲細語說:「阿民仔老板,趕緊叫人送碎冰來,最好看不看還有沒有大型風扇,邱大議員的身體都快融快化了,那味道就連天仙都擋不住,一嗅聞就昏倒了。」

劉子民捧了一桶碎冰,叫人送好幾盆鮮菊花,雙雙送到了邱大議員家裡,阿龍師看到阿民仔老板,真像見到了天仙美女,一臉歡愉的樣子,但菊花香味、碎冰墊底在棺材內,仍驅不走濃迷臭味,劉子民賣著老面孔,和做電機生意的李阿旺,借了一台超大型電風扇,電風扇捲盪起四周的空氣,集結成了一陣陣冷風,往邱大議員的發脹的身子骨拂吹,希望能吹散或許是來自阿修羅地獄的味道,但是臭味是散去了,卻仍有餘味在空氣裡小小漫步,味道所經過之處,鮮花枯萎、人鼻掩蓋,蟑螂老鼠也躲進洞裡了。 

劉子民忙了半天,眼見無法驅走熱氣效應,他攤了一身老骨頭,枯坐在苦主家擺設的竹躺椅裡,他看著邱大議員的家宅,英威挺直地在一處農地上生根茁壯,兩層大樓的豪宅,庭園種滿了花花草草,特別打造的停車棚,還蓋有彩色的遮光板,讓停在裡面的兩輛雙B汽車,不受日曬雨淋之苦,雙B也宣示議員的家內有兩個女人當家,大老婆五十多歲就站在劉子民旁邊,等阿民仔想辦法,為她剛過逝在地方政壇享有榮光的丈夫,想一個絕佳的遮遮掩掩方法,至少要死得香噴噴一點,這樣往生得味道滿屋繞,到時什麼縣長、立委到家裡祭拜,不是要吐得滿地是穢物嗎?這樣對連任了六任邱大議員來說,實在不甚榮光。 

劉子民抬頭看了客廳掛著的匾額,寫著斗大「地方之光」四個燙金大字,他想只有死亡比人間的法庭更加公平公義,回頭來看自己一輩子在死人之間翻筋斗,侍候沒有呼吸的人數十年頭,沒有人會頒給他什麼正義之光的裱褙,但任何人失了身魂後,躺在那塊兩個長板凳架起的木板上,衣服脫個精光,躺成一個大字,男人下面多了個黑腫的囊芭懸掛著,一個天地父母生養的血肉,到最後也不過落得如此下場,還任憑活著的人主宰處理呢,地方之光的光榮早消失殆盡,劉子民廝混了這麼多年,心裡就只有幾個字,萬般皆下品,只有呼吸活著最要緊,否則什麼都是四大皆空,只剩一具臭皮囊,人們還真嫌那具皮體臭不可當。 

劉子民心一發狠,起身向阿龍仔要來那具沈甸甸的黑金剛,撥打電話給慶仔的花店,叫他只要是會溢出濃香的花卉,無論是盆裁、或是單株,還是只綁成一束的,全都給送來邱大議員這邊,餵養最多的香味,給這位生命剛消失的地方之光,慶仔真是夠義氣,不到十分鐘就把各種花都給送來了,把邱議員的客廳推積成了臨時花店,紫紫紅紅外加白色純潔蝴蝶蘭、黃色菊花等,各種花卉吐露芬芳,再加上超大電風扇的助陣,花香浮盪在空氣之中,一口氣擊退了澎脹豐盈的死老鼠味,讓劉子民、阿龍師的心安穩了下來。 

劉子民想永遠記住這個日子及年份,不過,天天過、年年度,歲月很快衝到所有人的面前,把人人烏黑頭髮染了一片白,輕靈身子化為笨重,以往渡過的日子、所發生的事情,卻都遺忘的一乾二淨了,所有的記憶,全丟拋給時間之海,撲通一聲統統淹沒不見,沈落在海平面最深處。 

劉子民記得這是快跨進千禧年的前幾年,其實千禧年過了,進入21世紀之後的頭幾年,日子都是這樣被太陽燒烤曝曬過來,這天地被高熱還有更多困苦的事情所煩惱著,島國熱騰到三十多度的高溫,道路柏油變成滾燙的熱湯,活人流熱汗,死人體內暴流高熱的血水,天地真的變了,變得變化多端、無名詭異。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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