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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軍故事
2024/12/04 12:28:25瀏覽353|回應0|推薦6
今天在這淒風苦雨中,我到五指山的軍人公墓去祭拜朱偉明教官。

我與朱教官見面的次數一隻手就可以數完,但朱教官的名字及文字卻在我心中棲息了超過六十年。

民國五十年代初期,一本雜誌上的一篇文章的第一句「我是一個飛行員,不是基督徒」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在我對任何飛行事務都瘋狂的年代,因此文章中的這一句話及作者朱偉明就在我的心中被牢牢的扣住了。

此後的五十年間,我陸陸續續的由報章雜誌上,看到許多他寫的散文與新詩,也由那些報導中我知道他曾在八二三炮戰期間擊落過一架敵機,我國接收F-104戰鬥機時,他是第一批換裝的飛行員,在一次飛行事故中,他跳傘逃生,在「空中報童」那篇文章中,我知道他離開空軍進入民航,在「虹是別時門」那本散文集中,我知道他移民去了玻利維亞……不過,其中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就是他寫的那首新詩「當我戰死」。

後來我在我自己的一篇文章中,曾提到我對他的崇拜,文友郭際岡兄看到那篇文章之後,立刻通知我朱教官當時住在廣東,經過郭兄的牽線後,我與朱教官終於在神交近五十年後取得了聯絡。

在通過幾次email後,趁我當年回台灣時,他也由廣東飛回台灣相見,猶記當天我們約在忠孝新生捷運站相見,結果兩人真是一見如故,我們聊空軍、聊飛行,聊文章也聊新詩,兩人就在捷運站旁小公園內的石椅上,似乎想將過去四、五十年時空中對方的經歷與創作一次弄個明白。

一年後當我再度回台灣時,他剛好也在台灣,我帶著他回空軍官校的航教館參觀,那天他相當的興奮,說那是自從他民國四十五年由官校畢業後,第一次回到到官校。站在他曾駕馭過的F-104前面,他很自然地擺出了一個姿勢,那是一位飛行員在與自己所鍾愛的戰駒久別重逢時的自然表現。這張相片與年前輕時所照的那張樣板照相比,只覺得除了歲月的的痕跡外,他的英氣依然逼人。

第三次見面也是趁我回台灣時他由大陸飛回來相見,這次我們談得多是對日後文藝創作的計畫,他表示他想出版一本詩集,我將我「貓眼」長篇小說的計畫與他分享,當時我們曾約定,我們互為對方的創作寫一篇序文。他將以新詩的筆法寫一段創作,來紀念我們之間的緣分,而我則以散文的方法來表達我對他的敬意。

然而,在我返回美國不久,我就接到郭際岡兄的通知,朱教官在他90歲生日時,因為興奮加上飲酒過度,而導致中風。等我再度回台灣時,他已常臥在床,言語不便了。那次的見面是我兩相處最短的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這次為了「長空萬里」一書的出版,我又回到台灣,但我知道這次再也見不到他熱情的笑容了。然而就像冥冥中上蒼特意安排似的,他的姪女朱世霓女士在這時與我聯絡,並約我見面想多了解朱教官在空軍中的故事,也就是在那次見面時,我們約好了到五指山上來探望朱教官。

五指山軍人公墓向來是霧氣朦朧,今天更是風雨交加,讓心中蒙上一層悲哀的思緒。站他的靈龕前,我想起兩人間在經過半個世紀的神交後,竟能有機會相識的這種神奇緣分,更想起了我們當初互相訂下,而目前已不可能實現的約定。心中不免悽然,世霓女士此時拿出他事先所準備好的紙筆,讓我將心中想對教官所說的話寫下,然後貼在靈龕前,也算是另一種的溝通吧。

在下山的時候,世霓女士表示如果今天能帶著一瓶高粱酒來的話,那將是更加完美,這時我想起了他在之前與我互通email時,在信尾他總是寫下「空瓶」,而不是寫下他的名字,這十足地表現出他豪邁的一面。

朱教官,總有一天我們倆可以在一起痛飲高粱的!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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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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