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今年最夯的電影是《海角七號》,從日據時代與今日的兩段台日戀情,來敘說台灣的草根故事;德國今年最熱的電影則是《惡魔教室》,從現今的一所高中的教室,回頭闡釋納粹運動的發生與運作。
《海角七號》裡頭其實也有些政治元素。鄉民代表主席利用特權,為續絃妻之子阿嘉開創人生新境;這樣的政治陳述,使人性從政治機器中逃逸解放出來,充滿諒解與寬容;但是《惡魔教室》,則是述說民粹政治對於人性滲透與剝削的過程,用解剖學的手法呈現了民粹政治在心理及社會層面的機轉,動人心魄。
看過高爾的《不願面對的真相》,形同上過一堂精緻的「地球暖化」講座,《惡魔教室》則可謂是一場「民粹政治」的精采講座,用深入淺出的手法,將一個複雜的政治現象呈現成「入眼即化」。品嘗過《海角七號》的草根滋味後,高中生以上的觀眾也可考慮看一場正在上演的《惡魔教室》,那是另一種更加直指人性的「草根」。
《惡魔教室》的劇本,引據發生在美國一所高中的真實故事,卻被德國拍成電影;而德國的納粹歷史背景,則使得這部片子更具宏觀表現。影片敘述高中教師雷納,在他的「計畫周」課程中,利用「團體劇場」的手法,欲讓學生從實作來體驗何謂「獨裁主義」;他在一個星期內,用引導及煽動的手法,一步一步將學生帶入民粹政治的情境。一、建立元首:他要學生尊崇他為「威格先生」;二、建構道德論述:反對社會及世界之不公不義;三、樹立外敵:甚至將樓下另一教室的「無政府主義課程」師生視作敵人;四、建立認同標誌:將此一運動取名「浪潮」,並有自己的視覺符號,如logo、穿白襯衫,及特殊的敬禮形式。
豈料,假戲真做。「課程」開始後,十七、八歲的學生們相激相盪,許多人在運動中找到填補人生意義的元素,很快就使得「浪潮」出現內化的驅動力;學生甚至攀上大樓鷹架上展示運動的巨型logo。當整個運動出現學生們「相互挾持」的警訊時,編劇也安排了一些逆向思考的自省角色,例如女生卡洛在班上不穿白襯衫而穿紅衣,被逐出教室;與此對照,亦有愈陷愈深者,例如邊緣人提姆深覺「浪潮」運動提升了他的人生價值,鑽入「正義」的迷障,以致不能自拔。就在整個班級幾乎陷於「浪潮運動」的相互催眠狀態中,「威格先生」說破了這一場民粹運動的製造原理,並自咎承認「玩得過火了」;但邊緣人小男生提姆卻因「理想」破滅,槍傷了同學後飲彈自戕而死,腦漿噴濺。
《惡魔教室》的戲劇性,在於幾乎利用「化學實驗」的方式,在教室中進行了一場民粹運動的試管操作,居然亦告應驗。其實,民粹運動的「公式」與「配方」,古今中外,可謂千篇一律。可以真實發生在美國加州的一所高中,可以在電影裡發生在一所德國高中,也可以發生在納粹德國,及文化大革命的「毛中國」;將正義、元首、外敵、我群悲情、邊緣人格昇華等元素混成一杯雞尾酒,運動即有了基本架構。
台灣此刻似亦正在上演一齣《惡魔教室》。「台灣之子」陳水扁是這個教室的老師「威格先生」,他標舉了認同符號(台灣國),樹立了外敵(中國/馬英九/外省人/司法),主張正義(捍衛主權、人權),訴諸我群悲情(反對司法迫害台灣人的總統)……。但陳水扁畢竟不是最後自承「玩得太過火」的「威格先生」;蔡英文及林濁水等,也不如紅衣女生卡洛那般純真勇敢;而長老教會的那些牧師及許多草根支持者,則皆如提姆那般不肯見到「理想」幻滅。陳水扁的這一杯「民粹雞尾酒」,能不能醉倒台灣人?
除了《海角七號》及《不願面對的真相》外,我們很少推薦電影,但認為在台灣這個「民主教室」中的高中生以上的民眾,不妨也到電影院,在這個真實發生在美國、戲中發生在德國的《惡魔教室》中,做一次旁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