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半年。再回去,老闆仍在那裡,一貫清朗溫潤的笑容迎接你。咖啡店就有這個好處,永遠像個老朋友,停駐在某個座標,當腳步忽然躊躇茫然時,拐個彎,就能讓風塵僕僕的心稍稍休息。
有時候,咖啡店像收留流浪感情的旅店,來來去去沒有羈絆。
偶而,你沒有興頭帶出故事的開端。於是,選擇臨窗安靜的角落坐下,眼神悠然而深遠;匆匆掠窗而過的陌生身影,讓你心中浮動陳奕迅的那首「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舊情人會突然在眼底出現嗎?雖然你們曾經在此消磨不少時光,但各自早已走向背道而馳的交叉路,在不同的人生場域中,只有不小心勾起「懷念」情愫時,會走進舊時交會的標記點。然後,偶然的巧遇,你驚見我小有風霜的雙眸,我看見你鬢邊的白髮;但我們把驚心和悸動都壓在啜滿咖啡的舌尖下,任那微苦和酸澀在心田流竄。
偶而,你認真地看著老闆磨豆、壓粉,沖水,那熟稔的手勢,將等待的時間串成一長串記憶,在飄動的咖啡香中,往事交疊,若隱若現。
在老闆用心地幫你煮了一杯咖啡,你細細地品嚐後,你們之間仿佛默默完成了一種情感的敘舊,時光陳靜,陽光微微。
你們間斷地噓寒問暖,不經意說起曾一起坐在吧檯喝咖啡的某某;別人的故事裡加進自己的滄桑。
直到,咖啡店的門忽忽被推開了,老闆轉身迎向另一位客人。啊,那沈靜的小宇宙嘎然碎裂,碰散凝結的情緒,一瞬間化成被吸進留聲機裡的粉塵。
你端起咖啡杯,喝完那最後的一口;咖啡放久了,酸澀度增加了,甚至還有些許苦味,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文見刊於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