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時，在晉元帝司馬睿末年，權臣、大將軍王敦挾權作亂，一度進佔京城建康（石頭城，今南京市）威逼晉元帝，氣得晉元帝憂憤而死，由太子司馬紹繼位為晉明帝，年號太寧。

晉明帝即位後，街市上傳唱著一首歌謠：

「高山崩，石自破。」

但當時的人們都不能了解這其中的涵義。

再說這王敦進一步謀求篡位，但同為琅琊王氏的侍中、司空、假節、錄尚書，領中書監的王導在得知消息後，協助晉明帝策劃佈署以對抗王敦。之後王敦因病未能親自統率軍隊，就讓哥哥王含以及部將錢鳳與沈充等人以誅除溫嶠等奸臣為名起兵造反，卻被晉明帝親率軍隊一一擊敗，而王敦於太寧二年過世，王敦之亂也告平息。

太寧三年年初時，街市上又傳唱著另一首歌謠：

「側側力力，放馬出山側；大馬死，小馬餓。」

年輕有為的晉明帝於太寧三年八月病逝於宮中，享年二十七歲，在位雖只短短二年多，卻能平定王敦之亂並重整各州形勢。晉明帝病逝，由年僅五歲的太子司馬衍繼位為晉成帝，年號「咸和」，也因新帝年幼，故由母親皇太后庾文君、司徒王導與中書令庾亮輔政。

北方的後趙趁著東晉國喪，派兵南侵東晉的壽春，被在征討王敦之亂中有功、手中也握有重兵的蘇峻派兵擊退。蘇峻因而威望大增，挾其軍威驕傲自滿，自然也有了不臣之心，經常收容亡命之徒以增加自己的實力。在違命藏匿因謀反被誅殺的南頓王司馬宗黨羽卞咸之兄卞闡的消息走漏後，擔任輔政大臣的中書令庾亮認定蘇峻日後必亂，就於咸和二年下詔徵蘇峻入朝擔任大司農，明升其官，實奪兵權。

蘇峻在參軍任讓的建議之下拒絕受命，又認為庾亮要加害自己，就聯合祖約（聞雞起舞的東晉名將祖逖的弟弟）以討伐庾亮為名舉兵，於咸和三年逼近京城建康，庾太后因憂慮過度過世，遺命司徒王導與中書令庾亮輔政。

朝廷守軍雖力圖抵抗，但在尚書令、領軍將軍卞壺和丹陽尹羊曼等人先後戰死，中書令庾亮想率軍抵抗但未戰先潰而被逼投奔溫嶠後，京城建康遂落於蘇峻之手，雖然司徒王導護著晉成帝與宗廟，但無法阻止蘇峻搜刮擄掠。幸好古時候的人死腦筋，想要篡位當皇帝卻又不想落下弒君臭名，套句台語就是「餓鬼假細字」，而且司徒王導德高望重，蘇峻就自任驃騎將軍、錄尚書事，名義上位居王導之後，而追隨蘇峻的雞犬們當然跟著升天，紛紛擔任官職。

征西大將軍陶侃為首的討伐軍開始進發征討蘇峻後，蘇峻就逼迫晉成帝遷出皇城，軟禁在石頭城（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的石頭山）一處倉庫之中，所將供給的膳食也時有時無。這時人們才領悟了「側側力力，放馬出山側；大馬死，小馬餓。」這首歌謠的涵義：「放馬出山側」指的就是將晉成帝遷移到石頭山旁軟禁；「大馬死」指的就是剛過世的晉明帝；「小馬餓」當然就是只被軟禁而三餐不濟的晉成帝。至於「側側力力」，應該是描述馬匹奔跑的聲音，也就是戰馬征戰的情況了。

剛開始，蘇峻與陶侃、溫嶠等聯軍尚能相拒僵持。後來聯軍南北夾擊：陶侃率水軍攻石頭城，溫嶠、庾亮和趙胤自白石南攻石頭城，蘇峻親自領兵八千迎擊溫嶠、庾亮，另派部將匡孝和兒子蘇碩攻趙胤。趙胤被匡孝擊退，正在勞軍以激勵士氣而酒醉的蘇峻見狀說：

「匡孝都能擊退敵人，我難道不如他嗎！」

就趁著酒意，只帶著幾名騎兵就向北殺去，想當然爾當然無法衝破敵陣，蘇峻只得狼狽撤退，但是他的坐騎卻無故停在原地不肯移動，結果蘇峻就被陶侃的部將彭世和李千投射的長槍射中落馬而死。

蘇峻的遺體被討伐軍取得後，被公開斬首、碎屍並焚毀遺骨，聯軍此舉除了藉以激勵聯軍軍心，更使得叛軍的軍心開始崩潰。蘇峻的兒子蘇碩據守石頭城，但手下叛軍紛紛潰散逃逸，蘇碩只能棄城而逃，但最終還是被討伐軍追擊斬殺身亡，石頭城不攻自破，討伐軍也順利的救出了被軟禁的晉成帝，並護送返回建康皇城。

直到此時，人們才想起當年那首歌謠「高山崩，石自破」，原來這「高山」意指「峻」，也就是蘇峻，蘇俊一死，被叛軍佔領的石頭城果然不攻自破了。

改編自 東晉．荀氏．《靈鬼志》／《晉書》／《宋書》

原文：

東晉．荀氏．《靈鬼志》

明帝初，有謠曰：

「高山崩，石自破。」

高山，峻也；碩，峻弟（應為「子」）也。

後諸公誅峻，碩猶據石頭，潰散而逃，追斬之。

（《世說》方正篇注引《靈鬼志》謠征）

明帝末，有謠歌：

「側側力，放馬出山側；大馬死，小馬餓。」

後峻遷帝於石頭，御膳不具。

（《世說》容止篇注引《靈鬼志》謠征）

《晉書》卷二十八．五行志：

明帝太甯初，童謠曰：

『惻惻力力，放馬山側。大馬死，小馬餓。高山崩，石自破。』

及明帝崩，成帝幼，為蘇峻所逼，遷於石頭，御膳不足，此『大馬死，小馬餓』也。高山，峻也，又言峻尋死。石，峻弟蘇石也。峻死後，石據石頭，尋為諸公所

破，復是崩山石破之應也。」

《宋書》．志第二十一．五行二：

晉明帝太甯初，童謠歌曰：

「惻力惻力，放馬山側。大馬死，小馬餓，高山崩，石自破。」

及明帝崩，成帝幼，為蘇峻所逼，遷於石頭，御饍不足。

「高山崩」，言峻尋死；「石」，峻弟蘇石也，峻死後，石據石頭，尋為諸公所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