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21/06/06 03:50:00瀏覽897|回應1|推薦63 | |
趕了幾天的路(註),狗兒與劉貴六即將抵達霍山地界,見群山翠碧中的杜鵑花正要綻放(註),路旁處處都有唱歌搖扇、酒旗高掛的店家招呼著往來客人,令人游興更增。不久之後,卻遇到了一陣風雨,二人只能投宿旅店之中(註)。正愁著無聊之際,忽然對面房間有一名白臉無鬚的少年、一名臉上有點鬍鬚的中年人,二人皆是風度翩翩、衣著華麗,所乘坐的車馬也很氣派,只是他們的口音奇特(註)、所說的話語大多很難讓人聽得懂。二人掀開了門簾進入房內向劉貴六拱手作揖,問道:
「二位打算要往那裏去呢?」
劉貴六說是到霍山裡去。少年高興的說:
「我們也是要進山的,只不過初次來到安徽這裡,路徑不熟。你們也是第一次來的嗎?」
劉貴六留了個心眼,騙他們說:
「這是我們從小就做的事(註),以前也曾隨長輩們往返數次。」
少年說:
「那可太好了,能遇到你們幫忙指點路徑,就像是有了指南針在手一樣。我們的緣分真是不淺啊!」
另一個中年人也是拱手作揖的與狗兒交談,內容大同小異。然後說道:
「我們倆是異姓弟兄、生意上的夥伴。」
接著便互通姓名,少年自稱姓迮(音「則」),中年人自稱姓寇,二人都是陝西人。隨即掏錢請客,讓店家送來了名為「梨花春」的美酒以及一些下酒菜,邀請劉貴六與狗兒一起吃喝。劉貴六還是比較謹慎,藉口身體不舒服辭謝了邀請,迮某笑著說:
「你沒聽見那枝頭的小鳥正叫喚著『提壺盧』嗎?相逢就是有緣,春光怎可就此虛度呢?」
寇某也說:
「門外的鳥也叫喚著『泥滑滑』,這風雨剛過道路泥濘也無法趕路(註),我們落得只能喝酒打發時間,怎麼可以讓你一人落單不喝呢?還請舉起酒杯一起喝吧!」
於是劉貴六給狗兒使了個眼色,就一起與對方相互謙讓著就座。四人在明晃晃的燭火照明下,玩著划酒拳(註)、猜枚(註)等遊戲,寇某、迮某對這類遊戲都很在行,而劉貴六與狗兒也不弱,雙方可說是互有勝負、平分秋色。玩著玩著,迮某忽然離座起身說道:
「如此喝悶酒未免也太乏味了!」
就問旅店老闆這裡有沒有賣唱的歌女(註)?老闆笑著說:
「這裡距離茶葉市場非常的近,如何會沒有呢(註)?昨天來了一個青青兒,色藝雙絕,保管讓各位老闆見了定會神魂顛倒哩!」
寇某聽到了,立刻要店老闆將那青青兒請來。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一位年約十六歲的小歌妓到來,在房前台階下向客人們行禮拜見。見她的模樣,雖然還不致於美得令人銷魂,然而當她的纖纖玉指撥弄著琵琶發出了錚錚然的樂音伴奏,緩緩唱著《梅花落》、《楊柳枝》等歌曲,未嘗不是繞樑三日、聲聲入耳。最後,青青兒又邊彈邊唱著《歸燕》一曲,歌詞內容是:
「呢喃復呢喃,何怕風雨寒,郎去淚酸澀,郎來心喜歡。不重金萬鎰,不重錦百端,重郎一片心,神魂聚兮骨肉團。願如雙雙燕,呢呢復喃喃。」
狗兒附在劉貴六耳旁悄悄說道:
「初次出門經商,我們不能顯露出庸俗的樣子。」
劉貴六不好反駁,也只能點頭稱是。狗兒就從袖中取出銀子要賞給青青兒(註),迮某見狀堅持阻止,並私下對狗兒說:
「這裡的妓女價格都不高(註),為何要浪費你的銀子呢?我己經代你付過錢了。」
(迮某不是才說第一次來安徽這裡,為何對此地妓女行情如此熟悉?)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荏苒」,音「忍染」,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過去。 「征途」,亦作「征塗」,行軍路上、出征之路途,或指遠行的路途、行程。
註:「堆藍潑翠」,待查。 「映山紅」,杜鵑花的別名,野生的杜鵑花。
註:「聯床」,或作「連床」,並榻或同床而臥。多形容情誼篤厚。
註:「鉤輈」,形容鷓鴣鳴聲,或某些南方方言的語音。又「輈」,音「舟」,通「轅」,車前用來套駕牲畜的兩根直木。「格磔」,也是形容鷓鴣鳴聲。
註:髫齡,「髫」音「條」,童年。
註:「戒途」,亦作「戒塗」,出發、準備上路,或指戒備於途。
註:「姆戰」,應為「拇戰」,酒令的一種,也叫「划拳」、「豁拳」。因划拳時常用拇指,故稱。
註:「猜枚」,飲酒時將瓜子、蓮子或黑白棋子等握在手心裏,讓別人猜單雙、數目或顏色,猜中者爲勝,不中者罰飲。
註:「倚門兒」,通常指靠在門邊招攬客人的妓女。
註:「行雲送雨」,見成語「行雨朝雲」,出自《文選.宋玉、高唐賦.序》,描述戰國時楚懷王遊高唐,晝寢,夢見一婦人來荐枕席自稱巫山女神,住於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
註:「纏頭費」,即「錦纏頭」,古代歌舞藝人表演完畢時,客人會以羅錦(有花紋的絲綢)相贈並放置(纏繞)在藝人的頭上,稱作「錦纏頭」。之後借指作為贈送女妓財物的通稱。
註:「粉頭」,古代對妓女的別稱,引申為不正派、不規矩的女人。亦指戲子,因妓女和戲子均塗脂擦粉之故。
----- 待續 -----
改編自 《夜雨秋燈續錄》
原文:
《夜雨秋燈續錄》.卷三.狗兒
峨峨霍山,並嵩華尊嚴,與天地角掠,龍湫、嶽井諸勝,皆有仙真往來。 …… 荏苒征途,將抵霍界,見堆藍潑翠,映山紅正欲作花,歌扇、酒旗果助游興。遇風雨,聯床旅館中正苦岑寂,忽對戶有一少年白面者、一中年微鬚者,翩翩裙屐、車馬甚豪,惟鉤輈格磔、語多難解,掀簾入揖劉曰: 「君等將何之?」 劉對以入山。少年喜曰: 「僕亦入山者,乃初次遊皖,途逕頗生。君等亦初到第一次耶?」 劉詭對曰: 「此髫齡業耳,嘗隨長上往反矣。」 曰: 「得君指引,可作南針,緣分不淺哉!」 中年者又揖問狗兒亦如其語,曰: 「吾異姓弟兄、同業夥伴耳。」 乃互訊姓氏,少年自云迮氏,中年自云寇氏,均陝人。旋解橐沽梨花春、餚核雜進,飲劉與狗兒。劉以病謝,迮笑曰: 「君不聞枝頭鳥正喚『提壺盧』耶?邂逅有緣,春光何可虛度?」 寇氏亦云: 「門外鳥呼『泥滑滑』,亦無從戒途,落得以盃酒遣時日,豈可一人向隅?務挈之飲!」 劉目狗兒已謙遜座次矣,遂秉燭煌煌、拇戰猜枚,寇、迮無不當行,而劉與狗兒亦能力敵。迮忽掀座而起曰: 「悶飲殊寡味!」 問逆旅主人此間有倚門兒否?主人笑曰: 「茶市咫尺間而無行雲送雨者耶?昨來一青青兒,色藝雙絕,管教郎君神魂奪也!」 寇立命邀至。少項,果有二八雛姬拜於階下。睨之,猶不足以銷魂,然纖指撥琵琶錚錚然,縷縷然唱梅花落、楊柳枝,未嘗不聲聲到耳。又叩絃歌歸燕之曲,曰: 「呢喃復呢喃,何怕風雨寒,郎去淚酸澀,郎來心喜歡。不重金萬鎰,不重錦百端,重郎一片心,神魂聚兮骨肉團。願如雙雙燕,呢呢復喃喃。」 狗兒耳語劉曰: 「初學為商不可露俗態。」 劉唯唯。狗兒乃袖擲白鏹為纏頭費,迮固止之,私語狗兒曰: 「此間粉頭值最廉,奈何糞土其資?吾己為君代償矣。」 ……
|
|
( 休閒生活|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