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夜雨】


今夕是何夕？窗外竟有著這樣綿綿紛飛的細雨。

就在此時，並不想著意去翻閱時間的計點，因為用日子去計算歲月，丈量生命的長短，這不是衡量生命真正價值的數據。我只清楚自己，想在這樣的夜裡，這樣的雨時，這樣的情境下，有這樣清醒的我，如此這樣的撩起些惦念，就這樣，獨自守著 …… 這樣般的央夜來雨！

思緒一時糾葛在疑惑之中，為什麼？在這樣深沉的央夜時分，突然來了這場雨，下的如此淒厲。是有意前來陪伴我這孤夜不眠的人呢？還是純粹無意間來到，或者只是順路來探望一下，故情的炎涼冷暖，如今為何？就在這種無稽的愚想下，自嘲地抿住嘴角的一抹酸澀苦笑，倒也覺得調侃的自然、無由的很。但！又覺得這夜雨，像是循著一道早已存在的舊憶軌跡而至，如是背負著長久以來累積的沉鬱，趕著去赴約一次不可失信的承諾而來。從落下的雨點聲裡，似乎能感覺出有些倉促著急，在刻不容緩之間，擁著一股洶湧慨然的情緒來到，而後！再淅瀝般的落下。就在這樣的雨聲中，早已忘我似的一直耽思這個問題，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直到被一陣陣、潺潺如咽的雨點聲喚覺時，才發現自己，竟會這般無明地，去思索這個完全沒有意識主導的問題，實是頗感訝異。

緩緩起身探望了一下窗外。雨！如詩人吟詠的無邊絲雨一樣，漫成了無盡細愁。就這樣一直持續紛紛飄落著！夜依然，雨依舊，沒有任何止停、歇息的跡象。更甚的是，好像迎和著我的思緒一般，落的更是綿密、淒迷。

此時，桌上燈盞，撥灑出的光暈，仍然昏黃。這是刻意挑選的燈色，這樣的光澤、最適合在夜裡陪伴我，任性思索。就這樣昏沉沉映照著我的書、我的紙、我的筆，還有我的心思。像是久遠、久遠的那些溫馨舊憶，尚有著不忍離去的殘留；說是如昏黃的月色也好，說是泛黃的圖片也可，說是從你身上散發出典雅、純樸的影像也罷！這真的是……也罷！於今，總讓人甘心去沉溺，溺在這樣一場，由急遽夜雨所凝積成澤的深潭底處，無怨悔的去接受，暗黝空蕩的落寞折騰。這些緬懷與冥想、皆來自對你種種的歉意醞釀；至今仍一直痛楚在無可奈何的挹鬱流轉裡。縱使是此時的你！如同我一般也在聆聽這場夜雨，你絕無可能相信或認為，我會有這番想傾訴於你的言語於這雨夜予你！

今夜的這場雨，輾轉間，蔓延成了餘情思念，雖然來的莫名，但該是其來有自！

然而如今的你呢？可知我有這樣般的話語，一直蘊藏著，卻從來沒有跟你訴說過，而這些來不及的心思告白，都已雲聚成驟雨，時而狂落在追憶裡，每每把人淋漓到狼狽不堪的處境，如同在執行消磨生命的刑期一樣，在歲月中徐徐迂行；這等的情境反覆累積又累積，可教人要承受到何時方能完了呢？這沒有答案的困惑，總讓人默然無語！時常這樣般地沉湎、愣怔到思潮乾涸。一如往昔，幫我研墨的你，不知磨乾幾多心潮淚水。唉！幾回獨自譴責？你究竟擔待了我多少？年少輕狂的苦受！如今，真的沒那勇氣去回想！如有？又能如何？何能讓彼此去面對那些已成追憶的惘然？

我想！這場雨，是用了很長的時間與心思，等著我的 …… 直到此時才落了下來，本是，該落在夢裡頭的，卻因為我失眠於今夜，所以就在夢外，與我逢上了！

鴻魚尺素 .2008.7.9 ．寫於央夜一場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