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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花 (王惠寬 老師 寫於紐西蘭)
2009/03/13 11:02:47瀏覽517|回應0|推薦2


小白花一到萬物蓬勃生長的夏天,只要幾天不注意,門前屋後的草坪上,就如雨後春筍般,開滿了一簇簇的小白花。一眼望去好像綠色的草地上到處灑落一片片細碎的紙屑,看起來很礙眼,令人欲去之而後快,每每提醒我又該鋤草了!

記得剛搬新家那時候,一下得添購許多家當,我依照食衣住行所需的先後緩急,暫緩購置鋤草機。反正大多時候我都是「閒閒美黛子」一個,有的是時間。等芳草萋萋,小白花又礙著了我的眼睛時,就拿出修剪花枝的大剪刀喀喳、喀喳,一刀一刀,頗為耗時的剪除悄悄長高的雜草和小白花。

手工鋤草當然無法將小白花剪除盡淨。但只要剪除掉大部分的小白花,我猶如掃除乾淨了草坪上大部分的白色紙屑。儘管看起來極不平整的青草地上,還有三三兩兩倖存的小白花,而我的手臂也酸疼了,然少掉了許多的眼中釘,一時也感到很暢快。只是小白花的生命力實在太旺盛、堅韌了,彺彺不消兩三天的光景,草坪上彷彿又被一陣風颳過來一堆小白花,在草地上到處冒出頭來,默默的向我示威嗆聲:「who怕who啊?」

面對小白花不斷的聚眾示威,一開始我鬥志昂揚的,三天兩頭就拿出大剪刀去修理小白花,不過日久,小白花的頑強生機終於讓我感到無力,只好棄械落荒而逃。於是再重新編列預算後,我迫不及待的將除草機推上草坪。然而在鋤草機的強力掃蕩下,小白花也只是稍稍延長了銷聲匿跡的時間。等時機成熟,它們依舊是抬頭挺胸的,聚在草坪上到處喧鬧。

有一天我蹲在草坪上仔細端詳一朵一朵的小白花,纖細潔白的花瓣密密的環住一點鵝黃色的花蕊,襯著淡綠色的花托,糝上一點金色的陽光,獨立於草坪上時,顯得嬌小玲瓏楚楚可憐,竟也是造化的傑作呢!只因為生長不得其所,它們必須具有堅韌的生命力,才敵得過遭人隨時隨地的踐踏與剷除,不管環境如何惡劣,為了族群的永續繁衍,它們那股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它們永不屈撓的頑強,反倒成了心中具有貴賤美醜分別心的人類眼中釘。

以自我七情六慾的想法觀念為標準,去判定周遭人、事、物的高低貴賤美醜好壞,這似乎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習性。凡人事物的尺度,與自我的衡量不符者就不由心生歧視、排斥,無形中造成自我與他人甚至與萬物的衝突對立。在缺乏慈悲與包容,又一味抱著征服者的心態,欲迫使他人與萬物削足適履,以符合自己私慾標準的情況下,不僅自然界原本和諧的生態環境逐漸遭嚴重的破壞,甚至人我之間不斷的紛爭,也屢屢演變擴大成人類歷史上大規模的互相殘殺,結下冤冤相報的血海深仇而征戰不斷。

「幸好小白花只是沒有感情思想的植物。」雖然我如此自圓其說,但透過小白花,我從未正視過的,自己也具有的人心通病,突然彰顯無遺。因此當我在自問「這世界何以如此紛擾不休?或大自然和諧的生態何以每況愈下」時,底下這句話或許可供我,於自我省思時得到一些解答和警惕。那就是:「不要以為自己的惡不會擴大成為全世界的惡,也不要以為你可避免反映那惡。」

雖說小白花只是沒有思想感情的植物,但不可否認小白花生命的奧秘與我們生命的奧秘並無不同,都是根植大自然同屬造化的傑作,而且正因為它們沒有思想和感情不具自我私慾的量尺,不僅這世界幸而能少掉更多的鬥爭,而且增添這天地的美麗祥和,造化的智慧也得以在它們的身上顯示,即使它們的生命和美麗在人類勢力的眼中,是藐小低賤得可加恣意踐踏剷除的植物群,但它們永遠擇善固執的,於條件具足的時候奮力的從地底下冒出頭來無憂無懼、興高采烈的,向人類展現造化賦予它們的美麗,和「造化生生不息充滿奇奧與神秘」的福音。

當我心平氣和的看待小白花時,我驚嘆小白花的生命也充滿造化神聖的光輝,也是大塊錦繡文章的一部分,而只要有人能透過它得到一點造化的啟發,小白花那人類肉眼看似短暫卑微的存在價值,其真正寶貴的特質,又豈須藉由崎嶇的人心來加以認可?

小白花不落言詮的,讓我豁然看清楚自己心中那把屈曲的樑木,才是捏造小白花愛抗爭是眼中釘的根源。小白花其實很無辜!我不禁嘆息:人類忘了在深不可測的造化面前,人也有如草芥一般藐小得微不足道和化為塵土的一天,卻為了逞自己的私慾,盲於用自我那把標準不一的量尺,來丈量週遭時,又不知有多少人間的幸福,及可寶貴的人事物被白白的犧牲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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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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