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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台聖王鄭成功(四十八)之六、靖南王耿繼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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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靖南王耿繼茂

順治七年。年輕的耿繼茂,繼承了父親耿仲明的兵權,繼續領兵南征廣東。順治八年,與平南王尚可喜合師,歷經十個月圍城廣州,終於攻破廣州城。隨之耿繼茂與尚可喜,揮軍入城,展開大屠殺。七十萬廣州平民百姓被屠,耿繼茂對滿清朝廷的表忠,受到朝廷大為讚賞。於是順治帝下詔,飭令耿繼茂世襲靖南王位,並移師轉戰福建,以剿滅頑抗不降的海逆鄭成功。閩江北港的福州城,最大條的那條王府大街,這十年來,幾乎日夜都在趕工。因為受封福建的耿繼茂,就在福州城的王府大街上,大興土木以建造他的靖南王府。環著福州城的三座山,烏山、於山、屏山,三山幾乎盡成禿。因為山上可用的木材幾乎都被砍盡,但不是要用來建造戰船,以剿海逆。而是將砍下木材順閩江而下,流飄到了北港後,即用馬匹拉往王府大街,以興建靖南王的宮殿。一幢幢巍峨的華廈,就這麼平地起重樓。一眼望不盡飛簷紅瓦厝櫛比鱗次,迴廊曲折相連宛如天上宮闕。尤其屠殺廣州城,掠奪的幾百萬兩黃金,耿繼茂更將其盡用於裝飾自己的宮殿。於是論雕梁畫棟與金碧輝煌,就算皇帝所居的北京紫禁城,比之靖南王宮殿,都相形失色。據參與建造宮殿的工匠言,一旦進入王府後,都得低著頭走路。因為一旦抬起頭來,恐將被滿殿內閃閃發亮的黃金,給刺瞎眼睛。

耿繼茂花了十年的時間,耗盡金銀,傾盡奢華,興建其靖南王宮殿,正為顯示其不同於一般漢人的尊貴。雖為滿奴,至少他是個藩王。而在滿人的大清朝中,能當藩王的漢人也只有三個。而且也不只是將他的宮殿打造的金碧輝煌,就算是出門,也得大講排場。百人旗牌隊、百人儀仗隊、百人馬隊、百人鑼鼓隊、百人護衛隊。且為防被暗算,八人抬的大轎,一次出門更都得準備個五六頂。總之,光是耿繼茂耀出個門,那行伍的陣仗總得上千人,前後綿延幾里路遠。這不!昨日到福州城西的山上打獵,今日方回,那前呼後擁的行伍陣仗,就擠滿了整條的王府大街。整條大街上的百姓,不是趕緊迴避,就是跪在路邊,恭恭敬敬的等待靜南王的儀仗隊通過。偏偏,就在距王府已經剰不了多遠的路上,靖南王的行伍,居然被堵在大街上無法再前進。不僅如此,整條王府大街上還腐屍的惡臭沖天,一張張的冥紙在秋風中漫天漫地飄飛。一陣狂風席捲,居然還有冥紙就直接飛進了靖南王耿繼茂,乘坐的八人抬大轎內。

『啐!甚麼味道臭成這樣!連冥紙都飛進本王的轎子裡來了!這是沒有王法了嗎?』出巡的行伍被堵在大街,已讓耿繼茂感到不悅。滿街撲鼻的腐屍惡臭,還有冥紙滿地到處飛;甚至飛進轎裡。這更是讓坐在大轎裡的耿繼茂,不由得火冒三丈。即刻召了總管來問。見那總管卑躬屈膝於轎前,聽得靖南王的責罵。卻是膽怯的回說:『稟藩主!前面有一隊送葬的,堵住了路。大將軍要其迴避,但那送葬的,卻與大將軍起了口角衝突。說甚麼,他們是奉朝廷的命令,正在執行"滅賊五策"的軍國重事。還說甚麼,要把姓鄭的海逆的祖宗八代屍骨,押解到北京去!可能是朝中有很硬的後台,所以他們硬不肯讓路!』耿繼茂聽聞,勃然大怒,立刻喝令:『甚麼東西!管他有甚麼靠山。去!去把那個帶頭的,立刻給我押過來!』幾個帶刀侍衛聽令後,即刻快步奔跑,前去押人。

約莫十根指頭,從頭數到尾的時間。幾個帶刀護衛,已然將一名身穿八卦道袍的術士,硬拉硬扯的,給押到了靖南王的大轎前。見那術士,生得頭大臉四方,也算稱頭,卻是一臉賊頭賊腦模樣。不正是那姓王,名定雨,專替人看風水算命的定雨仙。只見定雨仙,被幾個侍衛拉扯著來到大轎前,卻仍是一路扯著喉嚨叫嚷。滿嘴狡辯:『哼!你們這些奴才,不認得人嗎?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王定雨是甚麼人!朝廷的"滅賊五策",你們知道吧!朝廷要滅那海逆鄭成功,全都得靠我王定雨。現在我那鐵皮杉木棺槨裡,堆放的就是鄭家列祖列宗的屍骨。我是奉兵部尚書蘇納海大人的命令,要把鄭家祖先的屍骨押解到北京去!你們敢擋我的路,那就是擋朝廷的路。到時看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跟朝廷的滿大人們交代!』實話說,從同安到泉州,在從泉州到福州。這一路上,但只要定雨仙搬出這「滅賊五策」與「朝廷的命令」來。則一路上,府衙官差,大小軍爺,乃至縣令大人,都無不對其畢恭畢敬;甚至為其開城開路,恭迎其通過。狐假虎威久了,或因如此,狐狸竟也以為自己就是老虎。於是定雨仙,就仗著這朝廷的權勢,竟也作威作福了起來。甚至來到福州這大城,就算在靖南王眼皮下的王府大街上,居然也一派肆無忌憚,目中無人。但這回,這隻狐假虎威的老狐狸,他可真惹錯了人。

『好個不長眼的狗奴才!你是在跟誰大小聲!』畢竟靖南王可是手握重兵,替滿清打下江山的三個漢人藩王之一。就算定雨仙是奉朝廷之命辦事。但靖南王豈容一個做人奴才的術士,在他的眼皮下猖狂。原本坐在轎裡,因再也聽不下定雨仙的滿口狡辯。怒火中燒之下,但見耿繼茂,一個挺身,竄出了轎簾外。登時一個火辣辣的大巴掌,就往定雨仙的臉上甩去。且這巴掌,可是使上了耿繼茂,屠殺廣州七十萬百姓性命的勁。一個巴賞甩下去,直是甩得定雨仙,暈頭轉向,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滿天全金條」眼冒金星之下,原本定雨仙也還想再辯個兩句。兩個侍衛卻是一個箭步上前,就將定雨仙一左一右,給牢牢抓住,抓得動彈不得。任得耿繼茂又是一個大巴掌甩來。一臉猙獰,破口大罵:『狗奴才!蘇納海給你當靠山,你就了不得啦。狗仗人勢,你還是條狗!畜生,今日本王就教你,如何當一個好奴才!』一個巴掌甩過去,又是一個巴掌,恰如狂風暴雨甩在定雨仙的臉上。甩得定雨仙是想開口也開不了口,唯獨嘴角鮮血直淌。而且就算定雨仙已然被打到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耿繼茂卻猶如發了狂般,仍是對其又踢又踹。甚至把腳都踩到了定雨仙的臉上,將其一張臉壓在地上踹,踩在地上磨。

『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整條王府大街有如驚弓之鳥,鴉雀無聲,恍若連席捲的秋風都止息;唯獨聽到耿繼茂打人的巴掌聲,與駭人叫罵聲。直到定雨仙,都已被打到渾身鮮血,癱軟於地。見耿繼茂橫眉豎眼,更又咆哮,令說:『來人啊!把這狗奴才拖拉的那些髒東西,都給我扔到江裡面去。順便把這狗奴才也給我綁牢綁實,一併丟到江裡去!』百名護衛隊聽令後,掄刀帶槍驅趕百姓,一時整條王府大街,霎是人心惶惶,兵荒馬亂。與此同時,赫特與克雷沃克二個荷蘭使者,搭乘的轎子亦在路邊。因王府出巡的大陣仗行伍,正經過面前。所以二個荷蘭人搭乘的轎子,與耿繼茂的八人大轎,相距並不遠。於是當耿繼茂竄出轎子,有如喪心病狂,發狠的對定宇仙狂甩巴掌,狂踹狂毆。這一幕駭人的景象,可都清清楚楚的看在赫特與克雷沃克的眼裡。「基督啊!好恐怖!那個坐在大轎裡的韃坦年輕人,真的有夠狠!把那個搖鈴鐺、運棺材的巫師,都給打到吐血,還不肯罷手!而且那個巫師,先前也遇過他,原本都還在路上橫著走,也沒人敢擋他。應該是個很有權有勢的人!沒想到在中國,有權有勢的人這麼多,還一個比一個更有權有勢!就像大魚吃小魚一樣。嚇死...」但見眼前景象,忒真讓赫特一雙碧藍的眼滿是驚恐,而原本一張白種人的臉,更是嚇得沒血色的蒼白。之後發生的事,一腦子糊塗,更恍若置身在夢魘當中。

「敲鑼打鼓,鼓號齊響。尾隨像是節慶般的龐大遊行隊伍之後,看見了一座中國牌樓高大宏偉的大門。中間是一個大門,旁邊有兩個小門,在旁邊還有兩個更小的門。有如節慶般遊行的隊伍,從中間的大門走入。我們只能在門口下轎,從旁邊再更旁邊的小門走入。宏偉的牌樓門後,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廣場的後方是一座建築在高聳台階上的宮殿。那宮殿閃閃發亮的橘色琉璃屋瓦有好幾重高,宮殿的兩旁還有宮殿,宮殿的後方還有更高的宮殿,有如一重又一重高山,巍峨相連。成排的旗隊,成排的鼓樂隊,成排的騎兵隊,成排的士兵...就在宮殿前的台階下,分列兩邊。我與克雷沃克膽戰心驚的,從兩排壯盛的隊伍的中間經過。被引領著,走向那巍峨高大的宮殿...」但望向那宮殿雕樑畫棟的高聳大門,赫特就是一陣頭暈目眩,恍若矮人來到了巨人國,備感自慚形穢。恍惚間,忽聽得有人拉著長音,高聲大喊:『宣!荷蘭使者~進見!』於是赫特與克雷沃克,被人引領著,從旁邊的小門進入了宮殿。

宮殿五開間的大門, 一入其內就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並非是其寬闊無邊,而是其金碧輝煌,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無論是橫於屋上的橫樑,還是立於眼前的柱,幾乎都是金光閃閃。倘不是黃金所鑄,也必是包覆上鏤花的金箔。甚至還有整根黃金柱就雕成了一條,像巨蟒般的中國巨龍盤繞。如此金碧輝煌的宮殿,讓赫特與克雷沃克一入其內,恰就有如兩個鄉巴佬,進了皇宮一般的惶然不知所措。況且今日一早在總督府,赫特與克雷沃克還被一群人,莫名的打得鼻青臉腫,連身上的衣物也都被撕得破破爛爛。這讓二人進入此金碧輝煌的宮殿後,更是有如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般,頓感無地自容。後來更是畏畏縮縮,二人只敢彎腰駝背,低著頭踩著小碎步走路。及被引領到了一間大廳,大廳的兩邊似乎都坐著人,但卻看不清楚坐的是甚麼樣的人。因為他們坐的椅子,好像都是用黃金打造的。門外的日光映入廳內,整個大廳黃澄澄一片的光茫四射,光輝耀眼之下,根本無法看清楚人的長相。倘若不知道者,恐還會以為自己已經來到天國。大廳的中央走道鋪著紅地毯,赫特與克雷沃克被引領到了紅地毯的走道上。一片黃澄澄金碧輝煌中,隱約可見走道的對面,一張像是床般的黃金椅上,似乎坐著一個人。赫特認為坐在大廳中央黃金椅上的人,應該就靖南王。正趨前準備行禮。陡然之間,紅毯走道上,不知從處,卻突然蹦出一個小丑來。

『喂!你們兩個乞丐!見了國王,還不下跪磕頭!成何體統!』那滿臉鋪白粉,還畫著大紅嘴的小丑,突然蹦出到了赫特與克雷沃克面前,就是扯著喉嚨,以葡萄牙語大聲的斥罵。原來,那小丑本是個居住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因廣東澳門,自明朝中葉以來,原本就居住許多來自歐羅巴州,前來中國經商的葡萄牙人。而耿繼茂征戰廣東之時,因對這些遠從歐羅巴州來的紅夷,感到好奇。即從澳門,召了個葡萄牙的小丑,前來表演雜耍。後因,覺得這紅夷小丑相當有趣,耿繼茂便也將其留在身邊,好隨時供其娛樂。這不!今日又有兩個紅夷前來進見,這對耿繼茂來講,就是娛樂。畢竟對耿繼茂來講,這些海外來的紅夷看起來都差不多。甚也分不清居於廣東澳門的佛郎機人,與從台灣來的荷蘭紅夷,有甚麼不同。當然耿繼茂更不知,廣東澳門的佛朗機人,與荷蘭人之間,其實是世仇。為了爭奪海外殖民地,及與中國通商,荷蘭東印度公司更曾兩度派遣艦隊,前往攻打澳門的葡萄牙人。再別說在海上,互劫彼此的商船。所以那葡萄牙小丑,奉耿繼茂之命,突然跳出來,對赫特與克雷沃克問話,自是擺出了一副呲牙裂嘴,與滿口的惡意。當下,赫特與克雷沃克,自然大感困惑與震驚。一時怔住,不知如何反應。

『喂!你們兩個,聽不懂人話嗎?怎不回話!』見赫特與克雷沃克,久久不回話,耿繼茂耐不住性子,坐在宛如金鑾殿的黃金椅上,即開口大聲喝問。一身破爛衣服,置身金碧輝煌的黃金殿中,已然讓赫特與克雷沃克,有如乞丐般,感到自殘形穢。被那葡萄牙小丑,突如其來的喝斥驚嚇,更讓赫特克雷沃克,頓是膽戰心驚,有如驚弓之鳥。惶然抬頭,一見那坐在黃金椅上的靖南王,不正是剛剛在大街上,將那詭異送葬隊伍的巫師,瘋狂的打得渾身鮮血的年輕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聽其喝問,赫特與克雷沃克,頓是兩腿一軟,登時下跪,一頭叩到了地上,二人拼命高喊:『國王殿下~~饒命!請饒命啊!』黃金殿中,眾官員望之,哈哈大笑。坐在黃金椅上的耿繼茂,更是仰頭大笑,指著小丑與二個荷蘭人,直說:『哈哈哈哈!猴子都能教他做人,何況蠻夷!來到我天朝禮儀之邦,自然得教化他好好做人。你們說是不是!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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