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河洛古國~黃帝與倉頡

「黃帝的時代，約五千多年前，歷史老師說，當時的北斗七星，有九顆星。所以是北斗九星。北斗七星變成北斗九星，難道我是回到了黃帝的時代...」顏程泉方想著，卻見夜空中的北斗九星，不知怎麼著，倏忽從天空掉落。一顆顆的流星掉落到地面，就把北斗九星從夜空烙印到了地面。眨眼間！黑夜已去，掉落地面的北斗九星，就變成了一大片黃土地上，排列成北斗九星的九個甕。因夢中的白天已經到來，所以顏程泉舉目四顧，也已可以清楚了周遭的景象。古怪的是，昨夜夢裡，顏程泉猶記得自己，應是在家後面的田野間。還站在國姓公的手掌中，越來越高。而今日天明，顏程泉果然發現自己，竟猶似站鰲峰山的台地上，居高臨下，俯望向清水平原。但顏程泉知道，自己並非是站在鰲峰山上。因為由鰲峰山上向西望，除了可以看見清水平原外，還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此時，顏程泉站在黃土高地往下望，卻只見北方有一條江水滔滔的黃色河流。東邊則有另一條比較小的河流，由平原匯流入北方的黃色大河。原本半天高的形體，有若一座大山的國姓公，隨著天空的雲朵散開也越來越大，最後消失無形。但天地草木間，卻仍能感覺國姓公無所不在。偶然一陣風，從耳畔吹過。霎時顏程泉又聽到了國姓公講話的聲音：

『猴囝仔！此地乃是有熊國，軒轅之丘。黃河與洛水在此匯流，即古稱之河洛。因河洛居於中國之中土，故又稱中原。伏羲之時，有一隻身上有八卦圖的龍馬從黃河翻騰而出，獻八卦圖給伏羲。於是伏羲氏可以統治天下。軒轅黃帝之時，同樣有一隻黃龍身負八卦圖從黃河而出，更有一隻巨大的玄龜嘴裡咬著符，從洛水浮出，獻給軒轅黃帝。於是軒轅黃帝可以統治中國。至夏朝，大禹治水，又有一隻神龜從洛水浮出，龜背上還刻到一到九的數字送給大禹。於是大禹可以治水成功，並統治中國。猴囝仔！汝生在台灣，應該知道。咱從唐山來到台灣之人，自古以來皆是以"河洛人"自稱。所以今日，為讓汝知道我等河洛人的歷史與起源，本神特地帶汝回到五千三百年前的河洛。』

「河出圖、洛出書」原本只是古老的傳說。但當國姓公嗡然有聲，在顏程泉的耳畔說話時。神話中的「河圖洛書」的景象，居然活生生就在顏程泉的眼前上演。一匹巨大的馬，從滾滾黃河的黃泥水中翻騰而出奔上岸。岸邊有一人，那人幾乎全裸，僅胯下為著樹皮，身邊跟著有成群的雞鴨。有點像是台灣趕著鴨群，到處找浮萍吃的養鴨人家。從黃河中奔上岸的大馬，一奔上岸就直接跑到了那個養鴨人的身邊。於是顏程泉知道，原來那個養鴨人，應該就是剛開始學會畜牧的伏羲氏。只見伏羲氏得了河中奔出的龍馬後，雀躍不已，開始埋頭研究那龍馬身上的紋路。聽說伏羲，就此畫出了八卦圖。繼之當國姓公講古，講到軒轅黃帝時。見一條有著金黃鱗甲，還有著像鷹的翅膀的龍，忽從黃河的滾滾黃水中竄出，翱翔天際後，獻八卦圖給軒轅黃帝。另有一隻黑色的大龜，從洛水浮現，龜殼還刻有符咒般的紋路，為軒轅黃帝獻上天書。因有應龍獻八卦，又有玄龜獻天書。據此祥瑞之兆，所以軒轅黃帝決定聯合炎帝，東征九黎蚩尤。就此展開中國第一場問鼎天下，逐鹿中原的涿鹿之戰。

蚩尤，盤據東國冀魯豫之間，乃八十一個九黎部落的聯盟共主。其麾下統轄的兵民，超過二萬。幾乎是軒轅黃帝與炎帝的二倍。更可怕的是，蚩尤生得人身牛蹄，有四隻眼睛六隻手，頭上還長著一對尖銳牛角。其不但面目猙獰不說，還銅頭鐵額，刀槍不入；且嘴裡還能啃岩石吃沙土。尤其蚩尤更善於製造五兵的兵器，還能驅使鬼神使用法術，幻化雲霧。所以強大的蚩尤，侵犯炎帝的領土，炎帝不敵，只能向軒轅黃帝求助。於是軒轅黃帝從河洛中土，發兵八千，聯合炎帝部落，東征九黎。而彼方蚩尤，亦早有所備，召來八十一部落的勇士，共二萬六千多人。雙方就此決戰於冀中的涿鹿。因蚩尤太過強大，又擅於製造兵器，致使軒轅黃帝與炎帝的聯軍，陷入苦戰，九戰九不勝。幸好，軒轅黃帝雖是兵力陷於弱勢，卻因順天應人，所以得天之助，更有熊羆虎豹等神獸相助。且見替軒轅黃帝領兵作戰的主帥，就是應龍。應龍就是那條從黃河中竄出，獻給軒轅黃帝八卦圖的那條龍。其不但有著金黃鱗甲，更有著一對像鷹的翅膀。而其所長就是築壩蓄水，以阻擋蚩尤大軍的攻勢。但蚩尤同樣也有召喚鬼神的能力。為破應龍的築壩蓄水陣，於是蚩尤召喚來了風伯及與雨師。

風伯與雨師能施法術呼風喚雨，受命於蚩尤掀起了狂風暴雨，破了應龍的築壩蓄水陣。狂風暴雨綿延數月，蚩尤麾下的妖魔鬼怪傾巢而出。九頭蛇身怪、人面狐身妖、魑魅魍魎，噬人血肉。軒轅黃帝陷暴風雨中苦戰，見蚩尤大軍越戰越強，不禁仰天長歎。幸虧上蒼站在軒轅黃帝這邊。歷史成王敗寇，都是由贏者寫的。於是據軒轅黃帝的子孫說─就在蚩尤掀起狂風暴雨，逼得軒轅黃帝節節敗退之時。於是上蒼派了女魃前來相助。女魃奉軒轅黃帝子孫的命令，於是出現在了涿鹿的狂風暴雨中。據傳，女魃原本是一個美麗的女神。但下到凡間後，卻變成了髮絲幾乎掉光的禿頭、不但面貌醜惡猙獰，渾身更是乾癟的有若風乾的殭屍。因為女魃是旱神，其所到之處，大地乾旱，連一絲風雨也無。就算埋在地下的屍骸，也都因此無法腐爛而成殭屍。因旱神女魃出現在涿鹿，風伯雨師作法掀起的狂風暴雨，終擋不住女魃的神力，而驟然停止。於是大地又成了乾旱，甚至乾旱到龜裂。一具具埋在地下的士兵屍骸，盡成了無法腐化的殭屍，又爬出了龜裂的土地；並在女魃的領軍之下，幫軒轅黃帝攻打蚩尤。

三年攻不下蚩尤的城，眼見勝利已在望。但「八肱八趾」「四目六手」「銅頭鐵額」的蚩尤，又豈是凡俗之輩。眼見風伯雨師潰敗，軒轅大軍勢如破竹而來。蚩尤即也施展其法術，造起大霧。陣陣濃霧就這麼從四面八方，齊湧而上，有如萬馬奔騰般，將軒轅大軍圍困於白霧茫茫之中。因蚩尤所造的那濃霧，濃得伸手不見五指，使得軒轅黃帝的大軍，再也找不到方向。正當大軍，陷於群龍無首之時，蚩尤更啃食岩石砂土，再由口中噴出。瞬時之間，濃霧之中更是飛沙走石，打得軒轅大軍，人仰馬翻。濃霧就這麼瀰漫數日，正當軒轅黃帝陷於迷霧陣中，不知如何是好。幸虧宰相風后，造出了指南車。指南車上有塊磁石，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只向南方。於是藉著指南車，軒轅大軍終於走出了蚩尤所造的迷霧。有著金黃鱗甲的應龍、旱神女魃、與宰相風后，率領熊羆虎豹狼...各路大軍，趁其不備，殺得蚩尤措手不及。於是軒轅黃帝，就這麼一舉擊潰蚩尤。從此以後，中國的土地上只有黃帝的子孫，沒有蚩尤的子孫。

涿鹿之戰，軒轅黃帝擊潰蚩尤後。出現一隻羽毛五彩斑斕的鳳凰，閃著金光展翅翱翔於洛水之上。因鳳凰獻祥瑞，乃是聖王治世的象徵。於是軒轅黃帝決定在洛水之濱的軒轅之丘，建立都城，藉此立足河洛中原，以治理四方天下。『細膩！細膩！毋通打破了。把這九個甕，按照北斗九星的位置，埋在要砌宗廟的地下。這樣才能代表咱黃帝，是奉天承運，替天來治理天下的！』軒轅之丘是一有如山丘般，山頂平平的黃土台地。台地剛被剷平的一大片黃土上，見擅於吉凶卜卦的宰相風后，正推著他的指南車，擇定方位，準備為軒轅黃帝築宗廟，好治理天下。見那風后，雖為男人，卻是有如婦人儒子般削瘦，走路總微弓著背，更顯頭重腳輕，體態孱弱。幸虧這年頭，已經是個可以靠頭腦吃飯的年代。所以就算風后，沒那個氣力可以下田工作，但靠著占卜吉凶，倒也可以騙吃騙喝，豐衣足食。這不！才按著北斗九星的位置，埋了九個甕在築宗廟的地下，以替軒轅黃帝做了一個「秉承天命」的風水。陡見一群人拉著一著大麋鹿，進到了築宗廟的工地，宰相風后立刻拔腿，匆忙又趕了過去。人未至，聲先到，邊扯著喉嚨喊著，邊指手畫腳的說：『喂！細膩！細膩！毋通把那隻麋鹿弄死了。那隻麋鹿，是要活埋在地基的中央的！活活就埋進坑裡，這樣才有靈性！這樣才能代表咱黃帝，將來要騎麋鹿，巡視各國，君臨天下啦！對啦！等下還有有人牽一隻豬來。那隻豬也要活埋在地基中央。這樣咱黃帝的子子孫孫，以後才都能豐衣足食啦！聽有沒！』

說軒轅之丘上，正在大興土木，忙著蓋黃帝的都城。但其實也就只是蓋幾間茅草屋而已。畢竟在這上古時代，大多數人都還茹毛飲血。有的還像有巢氏，搭著像鳥巢的窩住在樹上。有的還像伏羲氏，鑿山洞而居。因此能夠住上茅草屋，已然是這個時代，最文明與進步的象徵。而說到文明。在軒轅黃帝的時代，可有一人對後世文明的影響，完全不下於軒轅黃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那人就是傳說中，創造出文字的倉頡。正因有倉頡的造字，所以後世之人才能藉文字，以紀錄歷史；甚至紀錄思想，傳達各種理念。也因有了文字這項工具，所以人類也才能不斷的藉文字累積經驗，而得以快速的進步。「倉頡在哪裡？既然來到了軒轅黃帝的時代，與其看見黃帝，我更希望能看見倉頡。倘能親眼看看聖人倉頡，是怎麼樣的造出文字，並且改造了人類的歷史！那才真是萬幸！」四維時空的神的國度，被國姓公帶到軒轅之丘的顏程泉，有如一陣風般四處飄盪。因無影無形，所以也沒人察覺。但想找倉頡，談何容易？畢竟倉頡長得甚麼模樣，顏程泉也不知！況是軒轅之丘這都城，好歹也像鎮平庄那麼大，居住的人口恐怕也有千人上下。於那個時代，可算是一個很大的部落。但正當顏程泉有如一陣風飄盪，躊躇於軒轅之丘，不知到哪裡去找倉頡之際。當下忽聽得有人大喊：『倉頡啊！吃飽未！今日，汝造出幾字字啊？』

「倉頡啊！吃飽未！今日，汝造出幾個字啊？」軒轅之丘上，驟聽有人叫喚倉頡，顏程泉陡然一驚。因為那叫喚聲，聽來如此熟悉，竟然是台語。而且顏程泉居住的鎮平庄裡，有個奇怪的人，大家都叫他「憨吉」。因憨吉智能不足，沒上學也不會寫字。但他總常坐在家門口，手裡拿個磚頭在牆上畫東畫西，有時畫隻狗，有時畫隻鳥，有時畫條魚。因為筆畫簡單，看起來就像是象形字。於是里長伯，經過他家門口時，總會笑著對他喊說：『憨吉啊！吃飽未！今日，汝造出幾字字啊？』

「憨吉啊！吃飽未！」「倉頡啊！吃飽未！」一在台灣的鎮平庄，一在五千三百年前的軒轅之丘，聽起來卻如此相似。怎能讓顏程泉驟然聞之，而不感吃驚！當即朝著那叫嚷聲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幢低矮的茅草屋外，看似坐著一個老叟在忙活。叢草的草尖被微風吹拂而擺動，而顏程泉就在微風裡，有如御風而行。眨眼瞬間，顏程泉已來到那幢低矮的茅草屋外。卻見蹲坐在屋外的老叟，頂上光禿髮絲稀疏，屈膝蹲坐在一塊石塊上，身披像是用鴨毛與雞毛編成的衣物。左手拿著個龜殼，右手拿著塊磨尖的石頭。嘴巴半張半流涎，看似正專注在龜殼上刻劃。驟見那老叟的模樣，卻是讓顏程泉又是大吃一驚。

「啊！啊！這不是庄內那個憨吉嗎？原來他就是造字的倉頡！」驟見倉頡的面目，霎時顏程泉驚愕難以回神。卻見剛剛叫喚倉頡之人，此時也已走到了低矮的茅屋外。見那人，生得頭大臉四方，雙眉如劍，面色紅潤，體態強健。而且身上的穿著與一般人，大不相同。這上古年代之人，應該是還不會裁縫做衣服，所以一般人的身上也都還只披著獸皮或樹皮。像倉頡的身上，就披著看似雞鴨毛編成的衣物。但那人身上穿的，卻是黃澄澄映著陽光，有如金縷般閃亮的絲綢。不！也不能說是絲綢。因為他身上穿的，應只是把蠶繭煮過後，將繭的蠶絲拉撐成幾尺寬。然後再將幾塊幾尺寬的蠶絲，用骨針縫成一片如布疋。因尚不會裁縫做衣，所以就把那塊有如布疋般的蠶絲裹在身上。有點像是在身上裹棉被之狀。且因將繭的蠶絲拉撐後，薄薄的蠶絲會成半透明。於是裹在人身上，映著陽光雖是有如金縷閃閃發亮，卻是半透明，跟沒穿衣服沒甚麼兩樣。當下，見得那頭大臉四方，身裹蠶絲之人走來。只見得倉頡，立時仰起頭來，露出缺了好幾顆牙的嘴，裂嘴而笑，說了聲：『黃帝喲！罕行！罕行！看到汝，我真歡喜！』

「黃帝！原來這個裹著薄薄的蠶絲，衣不蔽體之人，就是中華之祖軒轅黃帝！」因跟印象中差距實在太大，驟見軒轅黃帝，顏程泉驚愕有如雷殛。畢竟課本上的軒轅黃帝，總是身穿絲綢長袍，衣冠楚楚；且頭上還戴著垂掛珠簾的那種帝王的冠帽，充滿了威嚴。怎知眼前的軒轅黃帝，見其穿著打扮，卻竟像是個曝露狂的變態怪叔叔。既見黃帝來到，問候過後。見倉頡一臉喜孜孜，即將手中的龜殼遞前，有如獻寶般的指著龜殼上的一個刻紋。黃帝趨前細看，只見龜殼上刻了一張張開的嘴。當下見倉頡，即指著龜殼上嘴形的刻紋，繼之又指著自己的嘴，說了聲：『口(kháu)！』霎時！黃帝恍然，撫鬚而笑，說：『𠢕(gâu)！原來"口"，是嘴的意思哦！倉頡啊！汝有夠𠢕！』得了黃帝的讚美，倉頡樂不可支，立刻拿起了另一龜殼版，指著上面的刻紋給黃帝看。見那龜殼上以簡單的線條畫了一隻動物，嘴巴尖尖、有兩支耳朵、長長的身體後還有翹起一條尾巴。身體下方還刻有兩隻腳，腳下各三趾。皇帝其實早一眼看出，龜殼板上刻的是甚麼動物。卻是故意裝模作樣的猜想，露出滿臉疑問的猜說：『嗯！說這是老鼠嘛！身體太長、腿也太長。說這是馬嗎！腿又太短、馬的尾巴也不翹起！說是貓嘛！貓的嘴又不尖，尾巴也應該更長！哎呀！這字到底是啥麼啊？』

因軒轅黃帝故意在那裏猜半天，猜不著。倉頡終再也忍不住，指著茅草屋遠處的一條狗，氣急敗壞的說：『這字是犬(khián)啦！犬啦！』陡見軒轅黃帝露出一臉恍然，哈哈大笑，伸手拍著倉頡的背，又是直讚：『勥(khiàng)！倉頡啦！有夠勥！把犬都造出字囉！』黃帝讚聲未歇，倉頡已然又拿起另一龜版，指著上面的刻紋給黃帝看。見龜殼版上倉頡把剛剛的「口」，還有「犬」兩個字，接到了一塊。這下！黃帝可就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甚麼意思。見黃帝一臉苦悶的搔頭，倉頡卻是露出一臉得意。隨手撿了顆石頭，丟向茅屋遠處的那條狗。因受驚嚇，見那狗立刻朝了倉頡狂叫。於是倉頡指著那狂叫的狗，得意洋洋，對著黃帝說：『這字是吠(puī)啦！犬張開口，當然就是在吠啊！』軒轅黃帝恍然大悟，滿口直讚嘆：『倉頡啊！汝真是有夠勥！有夠𠢕！只要咱湊陣打拼，將來咱河洛子孫，一定會遍天下！子子孫孫，還都讀汝造出的字！到時汝就是被人崇拜的聖賢囉！就像我厝內那個三八咧嫘祖！伊多勥跤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