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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3 18:36:11瀏覽796|回應0|推薦16 | |
五月初六,國姓爺覆書諭之曰: 【執事率數百之眾,固守城中,何以抗我軍!而余又怪執事之不自知也。夫天下之人不樂死於非命,余數告執事,蓋未貴國人民之生命,不忍獻之瘡痍耳!今再致意,願執事熟思之。執事若知不敵,速獻城降,則當以誠意相待。否則我軍攻城,而執事始揭白旗,則余亦止戰而待後命。我軍入城之時,余嚴飭將士,秋毫無犯,一聽貴國人民之去。若有願留者,余亦保護之與華人同。夫戰敗而和,古有明訓,臨事不斷,智者所譏。貴國人民遠渡重洋,經營台島,至勢不得已,乃起而自衛。固余所壯也。然台灣者,中國之土地,久為貴國所據。今余來索地,地當還我。珍瑶不急之物,悉聽取而歸。若執事不聽,可揭紅旗請戰。余毅力馬以觀,毋游移不決也!生死之權在余掌中,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執事圖之!】 31-1、議和或宣戰~揆一的強硬表態 西元1661年陰曆四月六日。由一鯤鯓沙洲的熱蘭遮城,隔著晨曦波光閃爍的內海,向東瞭望赤崁的普羅民遮城。原本普羅民遮城上飄揚的荷蘭國三色旗,已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桿繡有龍形圖騰的旗幟。一隊約莫百人全副武裝的荷蘭士兵,手持飛揚的荷蘭國三色旗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旗幟,應是從城的後門走出,繞道城南走向海邊的空曠地。而走在士兵隊伍的最前方,正是普羅民遮城的行政官萬倫坦。且見隊伍排列整齊的士兵,每個士兵手中都握著火槍,嘴裡咬著一顆槍彈。行至空曠地後,聽得軍官號令,士兵便將口中的槍彈,裝填入火槍中。隨即點燃火槍的火繩引線,朝著內海的方向,一起向空中擊發了槍彈。"砰砰砰砰砰..."百桿火槍齊響,劃破了內海晨曦的寧靜。同時也震懾了內海另一邊,正置身在熱蘭遮城東北角弗力欣廉堡,瞭望的菲特烈‧揆一。因為那些從普羅民遮城傳來的槍聲,正是象徵著荷蘭人已從普羅民遮城,有尊嚴的光榮撤出。雖說是光榮撤出,但直白的講,就是普羅民遮城已經向國姓爺獻城投降。包括原本駐守在城中士兵,與躲在城中的平民,也都已全數撤出普羅民遮城。也就是普羅民遮城已淪陷。 揆一頭上戴著裝飾著鴕鳥羽毛的寬邊帽,手拿望遠鏡,一臉緊繃的瞭望向赤崁。時而海風吹亂了他的那頭寶貝金髮,他還不時的伸手梳理。因為揆一甚為重視他的外表。那怕戰事吃緊,每天起床後,他仍得花上半個小時的時間,面對著鏡子,將他的那頭捲曲金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尤其面對鏡子裡的自己,揆一的眼神中更總散發出一種充滿眷戀的光彩。那怕揆一滿口都是崇敬上帝,但大家都知道,揆一對自己的愛,甚至超越上帝。「婊子養的國姓爺!上帝怎麼還不降下地獄之火,將尼古拉一官這個狂妄又自大的雜種兒子毀滅!」眼見普羅民遮城外鳴槍過後的荷蘭士兵,與後方成群扶老攜幼的荷蘭人,一路逶迤向南邊的赤崁市鎮走去,消失在海邊的樹林中。此時的揆一,對國姓爺的憤怒,可說已經到了極點。畢竟對出身瑞典貴族的菲特烈‧揆一而言,他的一生,何曾遭受如此巨大的屈辱! 尤其二日前,普羅民遮城,確定獻城投降後。國姓爺即又派遣了一個自稱「楊本官」的官員,在梅菲力普的陪同下,攜帶國姓爺的書信,前來熱蘭遮城勸降。儘管,向來高傲自負的揆一,已經誠惶誠恐,態度謙卑的稱國姓爺為「陛下」或「殿下」。但那叫楊本官的,卻是一副趾高氣昂,態度狂妄,屢屢對揆一屐指氣使。就猶如國姓爺的勸降信一般,信中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對揆一的恐嚇。甚至國姓爺的信中,還說荷蘭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上。所以要揆一識時務,知所進退,不要讓他等太久。對於揆一而言,這種被恐嚇的恥辱,更是有如一根刺扎在他肉裡的一般,讓他無時不刻不感咬牙切齒的痛恨。更恨的是,四月三日,揆一派了祕書長喬柏年,去會晤國姓爺。主要就是揆一花了一天的時間,翻遍了整個辦公室與堆放庫房中,三四十年的文件。皇天不負苦心人,終讓揆一找到了,當年第一任台灣長官普曼斯徹,與鄭芝龍簽訂的那紙永遠將台灣讓給荷蘭人的條約。找到了鄭芝龍簽的條約,原本揆一懷抱希望,就盼喬柏年帶著鄭芝龍簽的條約,去會晤國姓爺後,可以據理力爭。甚至可以勸退國姓爺退兵。怎料,國姓爺卻是看都不看那紙鄭芝龍簽的條約,反是將其當作廢紙般,揉成一團丟到地上。 四月四日。普羅民遮城,確定獻城投降後。國姓爺即又派了老臣楊朝棟,在梅菲力普的陪同下,前來熱蘭遮城,向揆一勸降。由於楊朝棟開口閉口,都以本官自稱,又稱自己姓楊。於是荷蘭人即也認為楊朝棟的名字,就叫「楊本官」。就如同提督馬信,荷蘭人也總以為他的名字,就叫「馬本督」。總之,國姓爺率兵來到台灣,第一日,即殲滅荷蘭人的艦隊與北線尾沙洲的火槍兵。第二日,圍城普羅民遮城。到第四日,就讓普羅民遮城獻城投降。此強大的鄭家軍,以有如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荷蘭人的城池與艦隊。確實也讓熱蘭遮城的荷蘭官員,無不感到惶恐與震驚。於是在僅存一座熱蘭遮城可守之下,又面對國姓爺派楊本官來勸降。當此巨大的壓力之下,揆一不得不在長官公署的尼德蘭大廳,也慎重的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在充滿惶恐氣氛的會議席間,多數與會的官員,多半出言主張議和。畢竟對一些低階的官員而言,領的不過就是公司的薪餉,而且也並非出身貴族,升遷的機會也有限。再說也還有家庭得照顧,誰願意為了公司的利益,白白送了性命。又見普羅民遮城獻城投降後,城中之人也都受到合理有尊嚴的待遇,身家財產也都獲得保障。自然於尼德蘭大廳的會議中,有人出口即言:『國姓爺的軍隊,聲勢浩大!事實也證明,荷蘭人根本無法與國姓爺的大軍相抗。不到半日,赫士亞艦隊與湯瑪士比德爾所率的排槍隊,就都被國姓爺殲滅。如果要跟國姓爺對抗,局勢對我們真的很不利!』也有官員滿臉惶恐的說:『而且就算要守城,恐怕也守不住。就向普羅民遮城一樣,我們只有一二千人,如何對抗國姓爺的幾萬大軍。而且普羅民遮城獻城投降,也沒有受到為難,相反的,每個人身家財產都受到了保障。所以假如能夠在不受屈辱的情況下,讓公司的損失也較少的條件下。那我們就應該與國姓爺議和,或向國姓爺納貢、以息事寧人!』 尼德蘭大廳召開的緊急會議中,眾多官員的投降論調,自然都不是揆一所想聽。聽得眾官員發言,無不繞著投降的論調,揆一不禁皺起了眉頭,反問一句:『如果向國姓爺投降,納貢就能議和,那是最好。當然可以考慮!但如果國姓爺仍不願意退兵,硬要說台灣是中國的,要向我們索回土地。那怎麼辦?』即有官員,答說:『如果國姓爺一定堅持,要索回台灣的土地。那或許,我們可以把台灣本土割讓給國姓爺。但要求保留熱蘭遮城與作為公司總部,好讓我們在台灣可以繼續有貿易交通的管道,以及有一個自由和平的根據地!』割讓台灣本土,僅保留一座熱蘭遮城,這話可讓揆一聽不下去。畢竟揆一是個野心勃勃之人,從來也沒向誰示弱過。包括范德蘭將軍,奉命率艦隊來到台灣。而揆一為了爭艦隊的指揮權,就是要成天指著范德蘭的鼻子罵。使得范德蘭最後憤而率艦隊離開台灣。也包括揆一的老長官費爾勃格,因與揆一有了衝突。於是被揆一給從背後捅了一刀,更被公司拔除了福爾摩沙殖民地最高長官的職位。而揆一就順理成章,取而代之。因為揆一的目標,就是有朝一日,要成為荷蘭東印度公司巴達維亞總部的總督,成為這個海上帝國的主宰。所以揆一萬不可能,將台灣殖民地讓給國姓爺,讓公司蒙受如此重大損失。否則揆一,一心想成為巴達維亞總督的夢想,恐怕就要一夕成空。聽得滿堂官員多是議和與投降的論調,揆一實再也聽不下去,便轉頭,對身邊的首席幕僚喬柏年,問說:『秘書長!你見過識廣!大家都說要議和,要投降,甚至要割讓台灣本土!你說我該怎麼做?』 喬柏年作為揆一的首席幕僚,恰就有如揆一肚子裡的蛔蟲般,怎會不知揆一的心意。當即挺身,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回說: 『投降!那是懦夫的作為!更不是我基督徒該有的懦弱!現在,我政廳尚有許多城砦軍備可守,熱蘭遮城儲存的糧食,足夠城內的人吃二三年也吃不完。庫房中更儲存有上萬發的砲彈與火藥,防禦力量也很充足。那為什麼要投降!就我所知,熱蘭遮城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城堡。號稱是無法被攻破之城。除了我們公司在北美洲殖民地的紐約,也建了一座類似的城外,沒有第三座。而且熱蘭遮城,比紐約的那座城堡,還要更大更堅固。之所以,公司要在福爾摩沙建這一座無法被攻破的城堡,那也代表公司對福爾摩沙殖民地的重視。所以只要我們堅守住這座城,以強大的火力反擊,那國姓爺的軍隊就算再強悍,也絕對無法攻破這座城。至少我敢保證,一年內,都無法攻破。但我們不必守到一年。因半年之內,巴達維亞總部獲報國姓爺侵台後,一定就會派龐大的艦隊前來。如果幾天前的海戰,逃走的瑪利亞號快船,有返回巴達維亞通報的話。那我們的援軍,可能二三個月內就會到。至於有人說要向國姓爺納貢,息事寧人。這當然可以。但把台灣本土都割讓給國姓爺則萬萬不可。應該就用赤崁一帶的土地來與國姓爺談判折衝。主要可以用來緩兵,爭取時間,利用談判,爭取停戰。好讓我們有更充分的時間可以考量,與等待援軍。但我們絕不該讓荷蘭東印度公司在福爾摩沙,多年苦心經營的成果,一夕盡付流水!』 揆一聽得喬柏年,慷慨激昂的一番陳詞後,頗為讚賞。即說:『秘書長,果然是個有識見之人,說的極是!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軍跟敵軍,強弱的差距。但現在,就說甚麼割讓台灣本土,保存兩座城以及附近的肥沃土地。這些話都說得太早。大家不要忘了,三四十年來,我們已經讓台灣的土著及獵首族,大多改信奉基督教。只要我們堅持捍衛我們的城堡與土地。屆時,信奉基督教的台灣土著,受到上帝的感召,或也將會群起反抗國姓爺,成為我們最有力的援軍。所以我們可以藉著談判,先要求停戰。談判的底線,就是我們可以奉上十萬兩的白銀,給國姓爺率兵遠征台灣的賠償。但假如國姓爺不肯,定要索回台灣土地。那我揆一就跟大家死守這座城,把命運交託給上帝安排!』因揆一的強硬表態,會議的結論,大致底定。一切也都按照揆一,預先的想法進行。繼之,出了尼德蘭大廳後,揆一即帶領著幾個官員,立刻到長官公署的會客室中,去回覆那楊本官的勸降。 熱蘭遮城長官公署的會客廳中,楊朝棟在梅菲力普的陪同下,已然喝了好幾盞茶,坐得都已經有點不耐煩。這才終於看見了揆一出現。一見揆一,楊朝棟迫不及待,即說:『執事大人!不知對我藩主的勸降,考慮的怎樣?你們也都看到赤崁那座城,決定投降後,我藩主對待荷蘭人的優厚。不但保障了所有荷蘭人的身家財產,也沒有人受到傷害。而且等東北季風起,只要你們想回爪哇,我藩主也會派船送你們回爪哇。倘若不想回去,想留在台灣。那我藩主也會將你們荷蘭人都當成漢人一般的對待,絕不會虧待你們!就算你們傷害了我們許多士兵,還有許多的中國人。但我藩主也都不會跟你們計較!我藩主還說:只要你們願意獻城投降,那我們就依然可以當朋友!』揆一聽得楊朝棟,提到「朋友」二字,一時不禁火大。立時,露出一臉的冷笑,語帶嘲諷的說:『朋友!甚麼樣的朋友,會在毫無預警之下,突然率領大軍前來佔領他人的土地。而且還強硬的要求對方,必須獻城投降!呵呵!我可不敢跟國姓爺殿下做朋友!』 話鋒一轉,揆一語氣轉為強硬。即正色,對楊朝棟說:『麻煩你回去告訴國姓爺陛下!經過嚴肅的會議討會後,現在我們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是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決不放棄多年苦心經營的土地。包括熱蘭遮城、普羅民遮城、還有赤崁、雞籠、淡水等沃土。何況,今日這島上,南北土著都已經受到約束,改信基督教。萬能的主更不容許我們,放棄他放牧的羔羊,讓他們又改信其他的信仰。總之,我們可以聽從國姓爺要求的,只有每年增加歲貢。還有只要國姓爺肯退兵,我們公司可以提供十萬兩白銀給國姓爺,作為損失賠償!』聽得揆一的狂妄之言後,楊朝棟也不甘示弱,即反唇相譏回說:『執事大人!你們荷蘭人,一向都是恃強凌弱,到處掠奪強佔他人的土地!但你也該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今日我藩主國姓爺就比你強,他要來拿回台灣的土地,也是理所當然!倘若你們覺得你比國姓爺強,那何妨直接宣戰!』正是雙方話不投機,談判毫無交集,一番言語交鋒後,即不歡而散。 四月五日。揆一為求緩兵,再次派了代表,前往赤崁去會晤國姓爺。然而因揆一所派代表,官階太低,國姓爺不願與其會談。僅准暫時停戰,並命揆一親自前來會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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