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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08 19:59:42瀏覽590|回應0|推薦22 | |
西元1660年,明永曆十四年五月。廈門島北海岸高崎,五通碼頭。廈島東北角的五通碼頭,從港口到外海,但見遍海盡是清兵戰船,船桅多如森林,雲帆幾乎遮住了海面。且見岸上也有成千上萬的清兵皆已登岸,一片金戈鎧甲,馬匹嘶鳴。正是滿清大將達素,與同安總兵施琅,已將大軍齊集五通碼頭,準備用這支大軍,一舉蕩平廈門島的鄭家軍。而這支清兵大軍,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登岸,從海上到岸上,一路毫無阻攔。正是鄭家軍戍守高崎一帶的將領右虎衛陳鵬,早已私通清兵,向閩浙總督李率泰投誠。陳鵬更向李率泰表明,願做清兵的內應,將僅發空砲,以暗中接應清兵登岸五通碼頭。約莫午時的漲潮時分,廈門島南方的鼓浪嶼海域,清兵的海澄港水師,由黃梧領軍,正與國姓爺領兵的鄭家軍,展開激戰之際。怎知,廈門島的東北方,由施琅領兵的清兵,卻也趁著漲潮,大舉而入五通碼頭;並一舉讓大軍登岸廈門島。 五通碼頭邊,滿清八旗大將達素也已然登岸,見其一身黃袍鎧甲,跨坐駿馬背上,正指揮大軍集結。尤見其一臉的趾高氣揚,更大有今日一戰,欲將一舉蕩平鄭家軍的氣勢。正就清兵登岸,人馬雜沓,卻見岸上高地一隊鄭家軍出現,直奔碼頭而來。『稟將軍,前方有敵軍出現!是否要即刻派兵衝殺!』因見有鄭家軍出現,哨兵急報達素。但達素早被李率泰告知,稱廈門北海岸高崎的鄭軍守將陳鵬,已向清兵輸誠,且將暗中接應清兵。而由清兵大軍從海上,大舉登岸五通港,鄭軍頂多就是發空砲,皆毫無阻攔來看。確實,李率泰所言亦是不假。所以發現碼頭附近有鄭家軍出現,達素也不慌忙。卻只是回說:『不需自亂陣腳,鄭軍多已願棄暗投明。那隊鄭軍,應是來接應我們的!並非敵軍...』正就達素自信滿滿,一句話未說完,忽而一聲轟然巨響。轟然之聲應是砲響,但近在咫尺,使得大地震動,震得在碼頭集結的清兵,幾要肝膽俱裂。連得達素的座騎都嚇得嘶鳴,驚惶後腿站立起來,差點沒把達素給摔下馬背。但這麼一下突如其來的巨響,卻也已讓達素耳鳴嗡嗡不絕,幾感天旋地轉。 「可惡的鄭軍,要打空砲,也不先知會一下。幾乎讓我人仰馬翻!」達素從海上到登岸,一路也聽得砲聲不絕。但因陳鵬下令鄭軍,打的都是空砲。所以聽得有如近在耳邊的砲聲,達素雖是不禁暗罵,倒也沒什麼好害怕。只不過在那耳鳴嗡嗡,天旋地轉中,忽有一物濕答答從天而降,直接就砸在達素的臉上與身上。這讓達素吃了一驚,慌忙伸手去撥。這麼一撥,卻讓達素的手中感覺像是抓住了一團濕濕軟軟之物;拿到眼前一看,差點沒讓達素嚇傻。因達素發現自己手中握住的,竟是一團血淋淋,看似人的肚腸子。「這一團血淋淋的肚腸,怎會從天而降,砸到我臉上?」這讓達素可有點茫然。驚惶之間,回頭望去。但見原本碼頭邊集結的壯盛大軍,竟一片哀鴻遍野,要不人仰馬翻,要不斷手殘肢掉了一地,要頭顱破碎臉龐裂開,腦漿洴裂一地。且見一條血淋淋的血路,就這麼從大軍集結的方陣中間,穿越而過,飛沙走石,直穿入海。這下達素,方才醒悟過來。原來剛剛那一聲鄭軍所發的砲擊巨響,竟不是空砲,而是實砲。且就在達素醒悟過來之際,近在碼頭邊,幾十丈遠的高地,又傳來一聲巨大的砲響。霎時又是一片飛沙走石,火砲直入大軍集結的陣中。眨眼又轟出了一條血路,殘肢頭顱與肚腸子,血淋淋的漫天飛。且見那火砲直入海中,還打中一艘戰船,連得船上正在登岸的士兵,也哀嚎慘叫聲,死傷慘重。光是一砲,就不知打死幾百個士兵。而且那碼頭高地的砲聲,居然就此一聲又一聲,有如連珠砲般;直轟向碼頭邊的清兵,與海面載運士兵的戰船。 「完了!完了!中計了!」驟見眼前宛如山崩地裂的砲擊,這下陷入驚惶失措的達素,方才知道自己恐是陷入了敵人設下的陷井。但陷入驚惶的,也不止是達素與清兵。包括此時,正身在高崎濱海高地觀戰的鄭家軍右虎衛陳鵬,眼見登岸五通碼頭的清兵,竟受到猛烈的砲擊,亦同感震驚。 「糟!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與各營營將都說好了嗎?只發空砲掩護,要讓清兵登岸嗎?待清兵蕩平廈門,讓國姓爺沒了根據地抗清,變成海上的遊魂。屆時大明滅亡,戰事已了。那咱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不是嗎?」眼見五通碼頭,登岸的清兵大軍在一陣猛烈的砲擊中,幾乎死傷過半。這可讓陳鵬感到驚恐且錯愕。「五通碼頭的守將是誰?是誰開的砲?是左營的陳蟒嗎?不!陳蟒早被我調去守庫房了。那到底是誰開的砲!」眼見原本的計劃被壞,直讓陳鵬驚得,幾乎六神五主。一時腦子一團亂,也想不出是誰竟擅自對清兵開砲。確實,守五通碼頭的,本是左營的陳蟒。但陳鵬亦知,陳蟒那人性情耿直,一條腸子通屁股,往往不知變通。所以當初陳鵬與各營將,私下談論降清之事,及開空砲以迎清軍登岸之計,都獨漏陳蟒。就是怕陳蟒,冥頑不化,不肯降清,要是走漏了風聲,反倒壞事。但陳鵬也不是沒預防。因怕陳蟒不肯同流降清。所以大戰將即之日,陳鵬就刻意把陳蟒,從戍守五通碼頭的防務,調去守庫房。然後再通知清兵李率泰,讓其大軍從五通碼頭登岸。但俗話說的好,計劃趕不上變化。儘管陳鵬認為,一切都已計劃妥當。那料得到,那左營的營將陳蟒,卻是脾氣倔的像條牛,且又魯莽。已被調去守庫房,竟卻又跑回了五通碼頭壞事。 起因。正是眼見大戰將即,陳鵬卻刻意將陳蟒調去守庫房,這已讓陳蟒感到忿恨不平。當日,見五通碼頭,清兵戰船雲集港口,且見清兵不斷的大舉登岸;然碼頭的守將居然都毫無做為。這讓陳蟒再也看不過去,索性帶著幾個親信,又跑回五通碼頭。原本陳蟒也只是想質問那碼頭的守將,為何不開砲轟擊清兵的船艦,反是任其登岸。但那碼頭的守將,早受陳鵬之令,僅發空砲。因見清兵登岸越來越多,事態緊急,陳蟒與那守將,一言不合;乾脆拔劍,將其一劍刺死。而左營的士兵,原本就是陳蟒的手下,也皆聽令於陳蟒。於是重奪兵權後,陳蟒即刻率領一隊精銳的砲兵,前往最靠近五通碼頭邊的砲陣地。那臨著碼頭邊高地的砲陣地,約有二三十門的火砲,照理說火力非常凶猛。要拒清兵登岸絕不是問題。問題是,陳鵬故意派了一些生手來守砲陣,且還命這些士兵,只開空砲;自然讓清兵登岸碼頭,如入無人之境。但陳蟒率領一隊精瑞砲兵,來到砲陣地以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二三十門仿紅夷火砲,一輪猛發,又快又準。集結碼頭邊的清兵大軍,又無處可躲。眨眼之間,隆隆砲聲有如天崩地裂,整個五通碼頭但只見飛沙走石,草木摧折,連得登岸的清兵大軍,少說也死傷過半。就算僥倖沒死的,也拼命只想往海裡逃。但海裡運兵的清兵戰船,也好不到那裡去! 鄭軍殿兵鎮統領陳璋,原本被陳鵬說動,將引清兵登岸降清。所以陳璋的殿兵鎮,就算戍守在五通碼頭附近,見清兵大舉登岸,也未加阻攔。直到左營的陳蟒,突然發砲,將登岸五通碼頭的清兵,打得七凌八落。這時陳璋聞報後,恍若才大夢初醒。「咦!陳鵬不是說要引清兵登岸,準備降清嗎?怎麼清兵才登岸,陳鵬竟發砲將其打得死傷慘重!難道是我聽錯誤會了陳鵬的意思!難道陳鵬說的,是要詐降,引清兵登岸,再將清兵一舉殲滅!」因事出突然,陳璋但想及此,也再不及多想。因以為是自己誤會了陳鵬的意思,陳璋慌忙下令,即也率領殿兵鎮,奔往五通碼頭合擊清兵。還有鄭軍的水師將領吳豪,趁著海水漲潮西流之勢,亦已從金門趕到了五通碼頭外海。眼見碼頭上砲聲隆隆,看似戰況激烈,且見整個五通碼頭,遍海盡是清兵的戰船。為解岸上之危,吳豪不及多想,即令自己的艦隊,從外海乘著漲潮,直衝入五通碼頭,包抄圍攻清兵的船艦。正也因為漲潮,卻讓五通碼頭港口內的清兵船艦,就算想逃離出港,也難逃離出港。逆著潮水,見遍海的清兵戰船,越是倉惶想逃,越是互相碰撞,動彈不得。一方面,岸上猛烈的砲火,已讓清兵難以招架。一方面,外海包抄而來的鄭軍船艦,同樣砲火猛烈。直讓被圍困五通碼頭海灣的清兵戰船,陷於兩方砲火的火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好要降清!叫你們放空砲,不要攻擊清兵嗎?怎麼搞成這樣,我真是要被你們害死了啊!」見眼前的戰況,陳鵬在高崎濱海的高地觀戰,直嚇到手腳發抖。但木已成舟,清兵陸上、海上都身陷圍困,戰況慘烈,死傷更不計其數。事已至此,造成清兵如此重大損失與傷亡,陳鵬自知若再降清,就算不被大清朝廷五馬分屍,恐也難逃被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既是清兵已大敗,再無可挽回,陳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乾脆下令,發動全軍攻擊。可憐那清兵八旗將軍達素,原本以為有陳鵬投誠,裡應外合,將可一舉蕩平廈門。乃至將鄭成功鏟除。誰知,一場陳蟒突如其來的砲擊,竟把陳鵬的降清計劃都擊垮。縱然達素僥倖逃回船上,但回頭望去,登岸的清兵大軍,在被鄭軍四方包抄圍殺下,幾已全軍覆沒。且就算達素逃回了船上,那海上的鄭軍砲火也猛如雨下。儘管最後,達素終還是從五通碼頭逃了出來。但原本遍海的清兵戰船,已盡陷火海,十艘船裡面,頂多逃出一二艘,士兵的死傷,更難以計數。同安水師、泉州水師,幾全軍覆沒。當然達素尚不知,南方的海澄水師,幾也在鼓浪嶼海戰,全軍覆沒。此一戰,清兵戰況之慘,入關以來,前所未見。...
這日氣候,又比昨日更襖熱,思明偏僻的海濱,磊磊亂石拍打著白浪,日暮的夕陽西照,將波濤湧動的海面映得一片通紅。但見國姓爺鄭成功,隻身站在海邊,西望大海,迎向那日落餘輝的臉龐竟充滿了苦悶。「我該如何是好?十數萬大軍,缺糧缺餉。難道在金廈二島,坐吃山空嗎?」但想到這困境,一種一籌莫展的痛苦,又如浪潮湧上鄭成功的心頭。就是這種一籌莫展的痛苦,總是讓國姓爺感到惶然又焦躁,幾欲顛狂。猶如小時候,國姓爺也常到海邊,獨自遠望大海。只不過當時的國姓爺,是剛從日本國被帶回中國,每當想念遠在日本國的母親。而他就總在泉州同安的海邊,東望大海。「一籌莫展」就是這種感覺。縱然當時的國姓爺再想念母親,卻也只能孤單的遙望大海,頂多就是無可奈何的對著大海狂吼。而今的國姓爺,卻反是在海外的廈門島,向西望著大海,遙望著自己的泉州家鄉。滔滔浪潮澎湃,面對江山淪陷於滿夷,漢人衣冠成犬羊,再也無法回家。而在國姓爺的心中,竟同樣是一籌莫展。乃至十數萬大軍,缺糧缺餉,坐困二島,即將面臨絕境。這讓國姓爺,每每想及更是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面對著那澎湃洶湧的浪潮,幾欲顛狂的一聲又一聲狂吼。 「已然無路可走!」海面西落的夕陽將盡,黑夜將臨,一種日暮窮途的惶然,又將如黑暗的霧霾籠罩。或是一籌莫展的心情沉重之故,近來鄭成功可真的害怕黑夜的到來。尤其每於半夢半醒的寤寐之間,黑暗的籠罩總如漩渦一般,將鄭成功捲入了一個恐怖的夢境。夢中同樣是無路可走,一籌莫展的絕望與痛可,更駭人的是─那恐怖的夢魘中,遍海都是浮屍,望都望不到盡頭。常言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起初,鄭成功也以為那是五月之時,與清兵的海戰,導致自己惡夢連連。因為在那場海戰中,確實也是遍海浮屍。尤其鼓浪嶼海域的海戰,清兵水師在國姓爺乘著漲潮衝殺下,潰不成軍,四散奔逃。其中有三艘清兵的船隻逃到了圭嶼。因為那三船的清兵,皆是外來來的士兵,驚惶失措下,看見陸地就想登岸逃跑。但職掌航行的舵公,熟知當地海域,所以不想停船靠泊。船上的清兵,眼見舵公不願將船靠岸,以為舵公別有居心;情急下,即殺了舵公,將船靠岸。誰知船靠岸圭嶼後,三船的清兵奔逃上岸,跑到高處四處張望,竟卻發現─原來他們以為的陸地,居然只是一座海上的無人島礁,根本就是無路可逃的絕地。大驚之下,約四百名清兵,趕緊要再逃回船上。然鄭成功早已率領鄭家軍的船艦,合圍海中孤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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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