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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3/22 14:14:13瀏覽620｜回應2｜推薦22 | |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同學、朋友一看到我媽總會驚呼：「你媽媽好年輕、好漂亮啊！」到如今都不例外。大概是她婚後養成化妝的習慣，而且皮膚本就白皙，原就佔了幾分優勢；再加上她學過服裝設計，衣著雖不頂華麗，卻自有其獨特的品味。媽媽偶爾也會哀怨地嘆道：「我年輕的時候都沒有人誇我，等老了人家才說我漂亮。」但她抱怨的時候並不多，我也總以為她會始終保持那樣的年輕。一直要到最近幾年，我住在家裡，無意間仔細端詳媽媽的面孔時，會發現歲月已悄然、毫不留情地在媽媽臉上留下痕跡。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粗心的我怎麼這麼晚才發現？
媽可以說是勞碌命中國典型婦女。她把青春奉獻給海口的婆家、家庭與小孩，中年遭受喪夫之痛，卻又因為三個尚未成家立業的孩子的緣故，把後半輩子交付給一個背景複雜的男子手裡，處在一個大家族中，上有長輩要侍奉，中有丈夫要照顧以及伯叔妯娌要應付，下有繼父的女兒要招呼，幾乎沒有自己的天地。當初是繼父提議要收弟弟為義子，後來有人問弟弟：「你為什麼要讓你媽媽嫁過去受苦受難？」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心裡仍有很深的罪咎感拂之不去。 不知人事的我有一次問媽：「你跟爸結婚，是不是為了我們的關係？」她頓了一下，隨即輕鬆地答道：「沒有啊，一方面也是我耳根子軟，聽他好言好語，就這樣答應了……」天真的我也就這麼相信了。況且，客人來的時候，媽媽不都是神采飛揚談笑風生嗎？媽跟爸在一起的時候，豈不是能一起商量家中大小事嗎？較諸於我們小孩子，爸豈不是更能提供一雙有力的膀臂供媽倚靠嗎？媽媽並非不幸福的表象終於掩蓋了她所默默承受的一切委屈。 直到後來有一天，爸跟媽爆發前所未有的激烈衝突，兩人幾乎鬧到要離婚的地步，爸爸大吼：「你要走就走啊！沒人攔著你！」媽媽痛苦地嘶喊：「那我當初的兩百萬積蓄呢？你吐出來給我啊！錢花光了，人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要把我踢出去……」聽到這番話，我感到痛徹心扉，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媽媽獨自吞嚥她的哀傷。媽媽已經沒有退路，偏偏在新家庭中，因為父親的友人欠錢不還，這筆債更讓爸媽成為不可分開的生命共同體。那一刻，我痛恨自己為什麼如此無能！ 還有一次，爸跟媽吵架，我看不過去，殺出去當程咬金，沒想到反而給媽媽添麻煩。爸要趕我出去，媽卻說，如果我出去的話，她也不要待在這個家裡了，因為我是她生的。我心裡的感動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的。自從媽媽嫁給繼父，時間大都花在爸爸身上，有大半原因是因為他身體不好，可是我卻因此吃醋，總覺得媽不再那麼注意我了，不再像從前那樣愛我了。這次經驗讓我訝異於母愛的偉大。 繼父不幸過世，媽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兩任丈夫均英年早逝，即使沒有人當面說什麼，即使繼父的弟妹說：「二嫂，如果二哥沒有你，他早在幾年前就走了……」民間傳統的說法還是給了媽媽很大的壓力。媽媽不知流了多少我們看不見的眼淚。此外，繼父的家族奪走了我們大部分應有的權利，媽媽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身為小孩子的我們也愛莫能助。為什麼爸爸們都走得這麼倉促，甚至來不及留下幾句話，來不及親口道出對媽媽的愛？ ＊ ＊ ＊ 國小時候唱過一首歌：「母親像月亮一樣，照亮我家門窗，聖潔多慈祥，發出愛的光芒……」我家的月亮特別慈藹，她的溫柔是我們最好的榜樣，雖然年逾六十，她仍然一肩扛著幾乎所有的家務，為我們辛苦為我們忙。即使三個老大不小的孩子有兩個至今仍沒有多大成就，我們仍各自努力，唯恐辜負了媽媽。 長到這麼大，我最遺憾的就是動作遲緩，如今又有一些不便，能分擔媽媽的工作實在有限。甚至有些地方還讓媽媽又擔憂又無奈。然而媽媽從來沒有怪我，慈愛與包容一如往昔。她讓我體會到什麼叫無私、無條件的愛。我祈求上帝讓媽媽身體安康，有一天她的孩子不再教她操煩，心裡得以寬慰歡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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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