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對?
愛情裡沒有對與錯!以下是篇西班牙文學小品~轉分享與妳
> 從前有一天,人的情感和特質聚會。當無聊打到第三次哈欠的時候,瘋狂說:"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興趣頗有興味的揚起眉毛﹔
而好奇則忍不住的問道:"捉迷藏!?那是什麼??"
"那是個遊戲。"瘋狂解釋,"我閉起眼睛從一數到一百萬,這段時間您們要找地方躲起來,當我數完以後,第一個被我抓到的人要代替我的位置繼續這個遊戲。"
熱情贊成地在愉悅身邊跳舞;快樂因為說服了疑惑和從來沒對什麼有興趣的漠不關心而一直跳躍。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想參加這個遊戲,真實不想玩,因為他想,為什麼我要躲起來??
優越感認為這是一個愚蠢的遊戲(事實上是因為這遊戲不是它的主意);
而懦弱則選擇了不要冒險。一,二,三... 瘋狂數著>
懶惰是第一個躲起來的,正如同平常一樣,它不想離開到第一塊石頭那麼遠。
信念跑到天上﹔而忌妒躲到了靠著自己力量贏得最高樹冠的勝利的背後﹔
大方則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因為它找到的每個地方都比較適合它的朋友 :清如明鏡的湖給美麗﹔樹洞是害羞最佳的藏處﹔而自由應該跟著蝴蝶飛翔。
所以最後他選擇站在太陽的光線底下。相反的,自私從一開始就找到了一個只適合自己的地方。又通風,又舒服。謊言躲到海洋的底部(騙人的,其實它躲在彩虹的背後);熱情和慾望跑到了火山的中間。遺忘呢??我也忘了,反正不重要。
當瘋狂數到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時候,愛情還是沒找到躲的地方,因為它找到的所有地點都已經有人了。不過它注意到一棵玫瑰樹,因此它溫柔的躲到花叢裡面。"一百萬"瘋狂數完了開始找人,第一個找到的是躲在三步距離石頭處的懶惰。 接著它聽到信念在天上跟上帝爭吵的聲音,而且還感受到熱情和慾望在火山裡的脈動。一個不小心,發現了忌妒,當然,還有它身前的勝利。它根本不需要去找自私,因為自私躲在虎頭蜂的巢裡。走了很久它也渴了,沒想到在湖裡找到美麗和坐在湖畔不知道該躲在哪個角落的疑惑。接著它找到了所有人。
潛能在草地上;苦惱在一個黑暗的洞裡﹔謊言在海洋裡面(還是騙人的,它躲在彩虹後面)﹔遺忘根本忘記自己在玩捉迷藏。
最後,只剩下愛情了。瘋狂在每棵樹的後面,星球上的每個縫細,所有的山上都找不到愛情。 就在它正要放棄的那一剎那,發現了玫瑰樹和玫瑰花。它抓住了樹枝開始晃動這棵樹,結果聽到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原來玫瑰的刺傷了愛情的眼睛。 瘋狂哭著,哀求著,請求愛情的原諒並且承諾當愛情的導盲犬。
自從它們在地球上第一次玩過捉迷藏之後,『愛情就盲目了;而且瘋狂總是伴隨著它。』挺有道理的..不是嘛?常聽人說:愛情總令人盲目.. 或許是吧...
另外再送妳一句:
[愛,必不讓被愛的人從中解脫] 但丁 神曲 地獄篇
(大概是這樣吧== ==" 一時之間我找不到正確版 拍謝+.+)
妳的愛是愛他?還是妳想象中的愛? 寬容 妳將會得到更多的愛!
只有放開後~妳才能再發現妳的真愛來敲門~~
再送妳一篇文吧:(轉貼自作者雲亦短篇~ 書名是混沌.棲溯
債
跟他相見,是在升上玄狐道完慶功宴的那一日。
所謂初升白狐,雨洗鉛華,甫升玄狐,暴雨滌塵。
暴雨滌塵,那是和雨洗鉛華不可約同的威力。
同樣是去障,雨洗鉛華的成功率可達百分之百,可暴雨滌塵的成功率僅有百分之十不到。
我不知道他為何要幫我,但三千六百年的妖力轉送助我渡化完成,就是主上,也不可能捨得如此悖隉 C
他跟主上,一金一銀,同樣幽雅,同樣沈穩,同樣的不染塵俗。
我喜歡他,從開始的感激轉變成無盡的喜歡,從最初的感恩變為滿心的感動,打從心底地被他吸引著。
我給了他一切,我的感動,我的感恩,我滿滿的癡心,我全部的愛戀與滿腔的心意,我通通毫無保留的奉獻出去。
我不是自作多情,向來不是。
他珍惜我,呵護我,保護我也寵著我。
曾經,他答應過我,我們之間,要天長地久,要永恆不滅,要天荒地老。
我們很幸福,真的,曾經幸福得連主上都大喊吃不消。
這份幸福是我生命的全部,但有誰又料到,這份幸福,卻也是我絕望的全部。
他給得我越多,我摔得也越是重。
九天玄雷那一刻,煙消雲散望月峰。
我哭,我恨,我不甘。
哭他狠心絕情忘了我,恨他瀟灑乾脆捨下我,不甘他今生今世騙慘我。
我在望月峰底落下滿池淚,七天七夜哭斷腸肺傷透心,大起大落傷我元神,毀我壽命,於是臨終前的最後一刻我起誓:
『只願我兩來世再相遇,這一次,換我來忘記你,換我來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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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彼岸有扇生死門,生死門外有座奈何橋,奈何橋下忘川奔流,滾滾弱水,浪滔滔盡,卻不知,翻覆了多少人的心上事。
據說,生死門後是座陡峭懸崖。
傳說,懸崖底下有六道輪迴喪風。
跳下懸崖,迎面狂風,選緣分、凍記憶。重逢裡,誰與誰,都是選定了緣分才續下;輪迴裡,誰與誰,都是忘了對方後,再重新開始。
黃泉冥府空谷悠悠,我過奈何橋,我渡忘川水,生死門後懸崖邊,我捧著小碗呈杯茶。
冷冷的涼茶重重的碗,千百年的回憶,只在這一碗涼茶裡。
我對他的愛,我對他的恨,我跟他的相處,我跟他的愛戀,一切的一切,一碗茶道盡。
我笑,我低頭。
一仰而盡那碗茶。
茶很冰,也很涼,凍著我的喉嚨與肺埤,也凍著我的回憶與愛戀。輪迴的懸崖我向下墜,冰冰的回憶淡淡的緣,六道喪風中,他的聲音,在我耳邊悠悠響起:
『願妳幸福,願妳快樂,我會做妳最大的靠山,如果給妳幸福的人,是我 …… 』
情人、愛人,我跟他的緣分,厚得來世注定相見。
睜眼的時候,我七歲,他十八。
那一年,年逢瘟疫,那一年,我父母雙亡。
他說,叫我一生爹,我就照顧妳一生一世。
於是,我叫了。
於是,他是我爹。
寵我、憐我、顧我、護我。
楊州大戶人家裡,他是我爹,我是天之嬌女。
世人羨我有爹如此,我亦如是引此為傲。
於是學琴、學畫、學做詩,下棋、舞蹈、學刺繡,為了他,我苦心學習大門不出,為了他,我忘盡春秋廢寢忘食。
他總說,不用我如此,他總說,我該放寬心當個好女孩努力地去玩。
而我,只是搖搖頭。
只因,我想當個匹配得起他家身份的女兒,只因,我想當個無愧於他身世的好女兒。
楊州大戶,他該有個像樣人讚的好女兒在,而不是個野得不知哪來的丫頭。
春來秋去,多少寒暑。
慕然回首,我已然十八。
等我發現,第一才女之名,已流傳全國。
上門提親的人,無計其數。
世家、縣官與王爺,不論貧富,幾乎都拜送來一張又一位 ── 畫像與媒婆。
他總是讓我看,讓我選。
他說,不用顧著身份與地位,要我挑個真正懂得疼我、憐我、愛我、護我一輩子的人,要挑個真正可以讓我幸福一輩子的人。
千來卷的畫像與調查項目同時被送入了我的書房內,漫天的高,幾乎堆到了天花板的高處,滿滿的,壓的整個房間都是。
我關上了門,翻弄著那些畫卷看,看著那躍然於紙的畫像,看著那生動如真的捲軸,我笑了。
拿起了畫,看也不看,一張張,送入火裡,燃燒殆盡。
上千捲的畫軸在我面前灰飛湮滅,我跟他說,沒一個喜歡的。
他笑,笑著摸著我的頭說沒關係,總有一日,總有那麼一日,我會找到個最疼我的人來愛,總有一日我會找到個最愛我的人來給我幸福。
我也笑了,我說,「您太寵我了。」
他楞了下,而後聳聳肩答,「我就妳一個女兒,不寵妳,寵誰呢?」
我不語,只是淡淡地跟著他笑了。
於是,一匹一匹的掛軸畫卷送來,於是,一匹一匹良作名品被我燒掉作廢。
武林世家,王宮貴妯,多少張的拜帖在我的一根燭火下僅剩煙灰。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做,我只知道,那些捲軸畫掛,我,全然沒趣。
他無奈,但卻始終不忍苛責我。
楊州大戶,國之經濟命脈。
我的拒之千里並沒有讓太多的人卻步,相反的,隨著他的名聲漸闊,我家的畫像帖子越來越多,不止是我的,還有他的。
未滿三十,富甲一方,飄逸瀟灑,溫文儒雅,這樣的一個人,哪家的姑娘不會動心?這樣的一個良好條件,哪個千金又不想攀上做婦?
只是,他全都一一回絕了。
問他為何,他只說,我沒嫁,他不放心娶。
「那若我一直挑不到,嫁不出去呢?」突發奇想脫口,說出口後心裡突然覺得,或許 …… 這樣也不錯 …… 就這樣,一直陪著他 …… 或許,也不錯 ……
他楞了,許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
半晌,他才有些打趣地回著,「怎會找不到呢!我家小彤這麼優秀,怎麼又會有找不到的時候呢 …… 」他道,摸著我的頭輕輕地又說,「 …… 總不能陪妳一生一世啊 …… 」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是啊!我明知道,他陪不了我一生一世,我明知道,總有一日,我會嫁做人婦不是嗎?
剎那之間,我有些 …… 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我會燒掉那一張張的掛軸捲畫,明白了為何我總是對著那些畫提不起一點興趣。
那是一種想佔有的依戀。
看著他為我忙,看著他為我憂,看著他為我拒絕多少名門,看著他心裡只有我,看著他大半日子想著我。
太過優越的滿足感,會讓人欲罷不能,會讓人一再重複所有舉動。
說穿了,是我無理的任性。
講白了,是我在對他撒嬌。
他大概 …… 也發現到了吧!
所以包容我、寵我、溺我,罵也不罵我一句,只是靜靜地,守著我,護著我,靜靜地,等我自己去理解這一切。
「老天!您還真是慣壞我了。」我大嘆,瞭解到事實的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就像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孩,硬是撒嬌要著糖來吃。
「妳從沒跟我撒過嬌,難得一次,妳說要我怎捨得不讓呢?」
「呵 …… ,就怕您不要,不然我乾脆賴著讓您養!」
「還說呢!妳在這樣挑三揀四的,要真嫁不出去了,咬著牙,我看我是得養妳一輩子了 …… 」他報以欷吁,作勢地搖搖頭。
一輩子!
他說了,要養我一輩子。
我開心的笑了,十八年來,頭一次,笑得這樣毫無芥蒂,十八年來,頭一次,覺得這人真會寵我一生一世。
他是我今生最大的靠山,不論我做了什麼,永遠都站在我這邊的靠山。
有的時候,命運其實是很弄人的。
我在自家門口救了個受傷的少年,三天後,少年殊醒後離開,十天後,少年回來,身邊跟著一州的縣官,一隊的侍衛,和一張黃澄的萌黃帖。
進宮前的那一刻,他握著我的手,近乎尋常的用力。
他說,要快樂,要幸福,從今而後,我的幸福已不再是由他能給我的了。
我還記得那一刻,我笑著回他道,「是啊!總算是把我給嫁出去了,這下你也不用擔心要養我一輩子啦!」
他無語,只是淡淡地,更淡淡地,笑了笑。
那一日,天色有點陰,那一日,天空下小雨。
良辰吉時我上轎,八台大轎敲鑼打鼓大街小巷。
轎子熱熱鬧鬧地走過百尺遠,我一時興起,掀開鸞鳳轎簾回頭看,卻幕然看到那人還在那雨裡看著,撐著傘,遠遠地送,被風吹起的亂髮夾著一點蒼白,被雨打濕的衣服看起淒淒涼涼。
孤孤單單,形單影隻。
心一擰,忽然間覺得很鼻酸,心底非常痛,我在轎裡看著那身影,兩行眼淚不覺潸然落下。
我想起我兩的初見,想起我兩的相處,想起我兩的句句對話,想起我兩的幕幕種種 ……
這八抬鸞轎走的越遠,我的回憶就像一路往回丟一般,離我也越來越遠。
我傷心,我莫名恐慌,再也忍不住地將頭伸出轎,連綿細雨裡我衝他哭問,「爹,你可會 …… 忘記我?可會忘記我?」我含著淚水叫。
我好怕,怕他忘記我,我好怕,好怕這八抬大轎留下的不只是他還有我的回憶。
楊州不比京城,商賈比不上王公。今日一別,會不會,我兩再無見面之日?今日一行,會不會,我兩就此通通忘了對方?
他說從此以後我的幸福不再由他給。
那是不是表示,他已經不用給我任何呵護了?是不是表示,我已經不再是他所需要的了?
他不需要我、不疼我、不寵我、不愛我,會忘記我、不想我、不來看我 …… ,就像這個八抬大轎一樣,把我抬走了,把該留的留下了。
我在心裡胡思亂想些有的沒有的,不管它可不可能實現也不管它多麼的荒謬與虛無。
我哭了 ……
哭的悽悽慘慘,哭的嚶嚶切切。
細細小雨遮著我的哭聲與疑問,滿心的疑惑得不到該有的解答。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的家,轎子的行進與小雨遮了大半的視野,模糊的視線裡,剩下的,除了我的哭聲外,只有模糊的人影在。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後來,他便死了。
據說,是給毒藥毒死的。
兇手是誰,始終沒有抓到。
而一直到我年終壽寢的那一刻,我依然清楚記得,這世上曾經有個人給我過半生的幸福,也始終有種,被人拋棄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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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那碗茶水低頭看。
心裡頭滿滿的惆悵與不是滋味。
為什麼 …… 牽掛那樣深,到頭來 …… 依舊是他先忘我?
我以為情人所搭建的緣分已足夠讓他怎樣也還我還不清,已足夠讓他掛著我、記著我,已足夠讓我能夠先忘記他而非他先忘我,可結果呢?
他還清了,但卻依舊是他先忘我。
「是否不論對誰,你都可以捨得這樣乾脆?」我低頭,看著那碗茶水苦苦笑,可回答我的卻是只有滿碗的冰涼。
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終究,我還是將那碗茶水盡數喝下。
幽幽冥府,輪迴喪風,刺骨的冷風與冰冷的茶水,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所謂君臣,互相有之,臣可為君死,君,亦可為臣亡 …… 』
君主、臣下,上司、下屬,我倆的緣分,依舊那樣,糾糾纏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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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開眼,他是龍王,我是鳳后。
自古天下龍尊鳳,鳳食龍。
龍是鳳的臣,是鳳的食物,鳳是龍的王,是龍的君。
龍麟有千八百二十片,鳳羽有千八百二十尾,於是當鳳浴火重生時,鳳食龍麟,褪麟化羽。
殘忍?
不,並不會。
鳳有無窮盡的重生生命,龍卻僅有萬年之壽;龍有上百上千族人,而鳳,卻僅僅只有我一人 ……
我坐在高高的鳳凰座上,有些淡漠地地看著正跪在我前廳的一群人等。
新任的龍王必須要到我的面前跪誓效忠,發誓對我的忠貞永心不變,看著跪在我前方的十來人,聽著那一成不變的忠誓詞朗朗出口,說實話,我很煩。
我已經迎過了幾任的龍王?一次?兩次?還是十次?我數不清楚,也沒興趣去記清楚。
對我來說,龍王是誰不重要,他長的醜與美跟我都無關,我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在我重生之際找來千八百二十尾龍,一尾一片鱗地撕下供我重生羽化完成的一條龍而已。
所以他是誰,不重要,他長怎樣,也與我無關,我更不想聽著那又臭又長的宣誓詞,然後佯裝笑容和藹地狂點頭 ……
啊啊啊!!是怎樣,都唸了快十多分鐘了,到底何年何月才會完結啊 ……
「妳很不屑這種宣誓詞嗎?」
我是很不屑啊!每萬年來一次,每一次都那樣長,聽久了誰不會 …… ,咦咦 …… 總算發覺了一點點的不對,我有點詫異的抬頭望去,才方往下看,就對上了一雙正死盯著我看的雙眼,和一群正冒著冷汗,拼命拉著那男子衣角的下屬們。
許是太過直接了,我眨著眼看著這條龍,從他進來到現在,頭一次,正正經經地打量著他,不得不說,他,還真是條非常好看的龍。
銀灰色的頭髮紮了個尾高高豎起,藍色的眼瞳配上一張英氣的容顏,青白色的龍甲袍在他身上閃閃發光輝映光度,手握長槍無畏無懼,眼露精光沈穩冷靜,渾身上下,傲氣十足,卻也老成十足。
「你在跟我說話?」我挑眉,看著這樣的一條龍,好似有點興致了,擺正了身子,有些擺高姿態地問了問。
「妳很不屑這種宣誓詞嗎?」不正面回答,直直地看著,一字一字的再度吐出,似是刻意般,還放慢了速度,十成十的不屑意味。
…………
太明顯了!太惡劣了!挑釁啊!這條龍、這個臣居然在這麼多的臣子面前,挑、釁、我?!
我斂笑,寒著眼,冷冷地看著他,心裡頭有陣陣的不悅,我雖然從不曾拿個君主的款出來擺譜,但那也不等於他們有資格可以這樣藐視我!
「是,又如何?」我拉高了聲音嘲諷地問,刻意表現出我的不滿,想藉此讓此人收斂點。
鳳凰的威嚴向來不是他人可以挑戰的,尤其是對於這群依附著我而生的龍族們,更是明白絕不能得罪我的道理。
果不其然,只看得他身邊的臣子開始低聲呼喊,拼了命的要他們的龍王自律自重。
我冷笑,我諷笑,我不屑笑,滿眼的鄙夷就等著看這個新任的龍王給我磕頭道歉,只是揚起的笑容還來不及擴大,我便再也笑不出來。
他站了起來,竟是沒有允許的便私自站了起來!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去!!
「既然妳不屑,身為臣子的我們說什麼也不該更惹主子不快,就此告辭。」
#%!@#$!%#!@%!%#@!%$
聽聽!聽聽!這是什麼態度來!我氣到打起哆嗦,手捏著椅柱有些用力,一個使勁,卻是把那椅柱給捏了碎。
「好你個龍王,有人當下屬還可以當的這麼囂張的嗎?」我怒極,如果不是平日的修養極好,也許現在我會一把焰火過去,燒死這個龍王先。
「失禮,有個殘虐無道的主上,做臣子的,囂張一點到也還過的去。」他冷冷地頂了句,只那麼一句話,卻是讓我滿腔的怒火頓時熄了下來。
「呵 …… 我道是怎麼來,原來 …… 還是老話題嗎?」我不屑地冷哼了聲,心裡頭不是不知道他這樣說我的原因。
龍麟,由骨而生連筋連肉。於是當撕下龍麟的同時便會活活地從龍體內刨出龍骨來。
有多痛我不知道,但我曾經見過被撕了龍麟的龍在結界內現出真身四處亂撞的模樣,即使整個結界壁都裹上了一層鮮血看不到內部,我都還能聽到龍身碰撞結界壁的聲音。
不是沒有想過要脫離這種苦痛,只是如果痛上一痛可以免掉被雷鷹給當作食物吃乾抹淨的滅族危機,龍族能選的,自然也只能有我這一邊。
所以多數的龍恨我怒我,可卻也不得不敬我服我,畢竟目前為止能把雷鷹擊退的也只有我而已。
「對妳來說是老話題,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場永遠都逃不了的災難。」那龍王沈吟了一會,終於有些緩緩地說出口。
又是這種說法!了無新意!
我不耐煩地揮揮手,「別說的我好像多殘虐無道一般,你們若真有本事,自己打雷鷹去,這樣也不用要撕龍麟來跟我交換條件 …… 」反正說到底就是要來討價還價的,下一句肯定就是問我可不可以少撕一點啦!看看五百片行不行等等云云的 …… ,嘖!同樣的話,有幾任龍王就說過幾次,我聽都聽煩了我。
「妳若沒了龍麟,可以重生成功嗎?」
「 …… ,什麼意思?」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我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妳若沒了龍麟,可以重生成功嗎?」他又重複地說了一次,這一次,我在他的眼裡看到的是一種叫做「決心」的玩意。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著,「妳是鳳凰,是天下間僅存的唯一鳳凰,天下萬物間,少不了妳的存在 …… 」
「所以 …… 」
「所以 …… 所以讓我們來定個條件,請妳把打雷鷹的能力傳授給我,我將以我自身的能力打敗雷鷹,讓我族脫離被撕扯龍麟的命運 …… 」那個好看、年輕、傑傲不馴的龍王就這樣毫不客氣地跟我說著。
我的口水,差點因為這句話而把我自己給活活嗆死,「龍王,你是頭殼壞去還是海水泡多發臭變質了?你當我神經病啊我!我幹嘛沒事把我族的技法傳授給你?好!別說我小氣,你是龍,我是鳳,龍屬水,鳳屬火,屬性不容法術也不同,你當這是在炒菜加水還可以隨便攪一攪是嗎?你以為各族術法這樣好學?這樣好使?行!就當我退一萬步真的願意肯傳給你好了,你學了術法,打敗了雷鷹,那我有什麼好處?半點好處都沒有給我,我憑個大頭才教你勒我!」我忍住嗆死自己的衝動,嘲諷訕笑夾雜地罵出口,對於龍王這種坦白又沒大腦的建議,實在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好。
「妳有的。」那條龍用沈穩的口氣對我說,「妳把打敗雷鷹的方法傳授給我,不論我學的會還是學不會,我都會幫你找出足以替代龍麟的存在物給妳。妳,將不需要為了龍麟再去承受雷鷹的風險 …… 」
「好笑!你又如何知道你找的東西足不足以代替龍麟?」
「妳可以自由判斷,我會找到直到妳覺得可以接受為止,而在找到相符的替代物前,我將依龍王的身份依舊為您奉獻上千八百片龍麟,若您不信任我,我們不妨可以訂契約 …… 」他信誓旦旦地說著,而後便不再多語,等著我回答。
我瞇眼看他,說起來,這算是個很好的條件。
成了,我不僅可以不用再三不五時地跟雷鷹對上,還可以免去每次都得借助龍麟才能羽化完成的風險,要知道,龍麟得現刮現用才行,晚一步龍麟風化消失,沒服下龍麟的我可得給自己的焚火燒的渾身是傷。
不成,就同我現在的狀況也沒有多大的差別,說起來,我並沒有吃虧。
答應嗎?
當然!為什麼不呢!
這麼好的條件,沒理由我得放過它。
我們定下了契約,這份契約以龍族跟鳳族兩大名義寫約,是所有族人都必須要遵守的條約。
契約的內容很簡單,除了我必須傳授武技他必須找出龍麟的替代物以外,尚還有兩條是關於我有了龍麟替代物可他卻沒有學會武技以及我沒有龍麟替代物但他卻學會了武技的契約。
我只能說,他是條思考周詳的龍,至少,對於他的族人來說,有這樣的龍王實在很幸運。
於是,我便跟這個年輕好看的龍王定了一個交換契約。於是,我開始把對付雷鷹的方法教給這個龍王。
一開始,是很不順利的。
龍屬水,鳳屬火,鷹屬雷,水會導電,火不會,龍碰雷電會麻痺,可鷹不會。
不論從哪方面來看,使喚水的龍總是吃虧了點。
要讓一條從沒使喚過火的水龍學會用火,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拿自己本身的屬性來看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藉助天地間的自然力量來使喚達成目的。
這是個挺異想天開的作法,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過有龍可以實現過。
不過那是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卻不代表未來不會有。
我想這條龍,大概是我見過最有毅力也最絲毫不肯放棄的龍了。
我們足足花了五千年的時間才學會最簡單的燃火術,三千年的時間學會火球術,一千年的時間學會落火雨,五百年的時間學火海,三百年的時間學了我最自豪也是最能抵抗雷鷹的一招 ── 火獄。
整整快要一萬年的光陰,我跟這條龍君臣相對,朝夕共處,從一開始的玩笑無聊到後來的認真教授,從最初的嘲笑不看好到後來的敬重佩服。
敬佩?敬佩?我竟然敬佩我的臣下?
是啊!我敬佩他!敬佩我眼前的這位龍王。
自古鳳食龍麟,鳳為龍主。
對龍來說,我就是君、是天、是他們的守護神,可對我來說,龍只是我的臣、是奴、是一次蛻變的提供者。
鳳凰本傲,我向來只為自己想,從來沒有想過要為這些臣子做些什麼,所以我也沒想過,到底,一個主子,究竟要怎樣當才算數?究竟要怎樣,才能像他一樣,這麼的讓人打從心底敬重?
龍王,是個虛位,充其量,不過就是被選出來要為我拔麟蛻化用的而已,而我鳳凰,才該是這群龍真正該稱服的對象才對,可曾幾何時,他早已成了名符其實的龍王了呢?
我有點嫉妒他,可相對的,我更佩服他。
我跟龍王相處快一萬年,我親眼看著他從眾多的不解到眾人的折服,從龍臣們的猜忌疑惑到最後的誠心相服,他付出過一番心血,得到的實至名歸。
我站在他跟前,看著他熟稔的使出火獄焚燒,看著他將那龍族的天敵雷鷹燒的火頭亂竄,看著龍族的臣子歡呼叫好崇拜連連,看著那群臣子用著心悅誠服的眼神看著他們的王 ……
突然間,我很羨慕。
這條龍,已經把我的拿手決活學會了,這條龍,已經是條名副其實的龍王了,那我鳳凰呢?
我鳳凰到底算什麼?明明該受到這樣尊崇的應該是我,為什麼卻是他?明明他們該全部都是我的臣下,為什麼我卻覺得通通不是?我到底算是什麼?是這群龍的王?或者 …… 只是一隻孤伶伶的鳳凰 ……
我的身體傳出陣陣的微熱,我的皮膚傳出微微的刺痛,今日,是個很大的日子,今日,是我鳳凰的轉生日,今日,也是龍臣們的慶功宴。
我飛翔著來到了天上天宮處,刺骨的低溫中,滿山滿谷的寒天冰花正朵朵盛開。
寒天冰花,生在冰地,長於寒空,一花凍一池,十花凍一湖,百花凍一河,千花凍一海,絕冷,冰冷,所以叫寒天冰花。
我輕碰了一朵花,花裡透骨得冰涼順著手溫傳來,即便是遇著這麼高溫的我,那寒天冰花也沒有半點損傷,在冰冷的溫度下依舊挺立拔直,開的甚是漂亮。
如果是這寒天冰花,應該可以助我浴火重生吧!我在心裡暗暗地想,瞥頭看著那滿山滿谷的花海,不禁暗暗地佩服著龍王,天上天宮何等隱密,竟是也給他找了著。
我在心中佩服他,可佩服不了多久,拖地的髮梢卻在此時燃起紅火,紅火順著髮一路往上爬,帶起了陣陣的高溫。
我凝神,轉生開始了。
我不敢大意,手裡揚扇,掃起冰花,冰花在我周圍轉成一圈,我轉手掐念轉生訣,就看得那些冰花散出細細小小的白色粉末進入我的體內,剎時之間通體舒透,心神舒暢,而那含天冰花也在細色粉末盡散時,一朵朵的凋零枯萎。
果然有效!感受著寒天冰花的冰冷在周身流轉,焚火的效力不減,但灼人的高溫卻已陣陣下降,我不禁欣喜,這方式果然比刨下龍麟 還要好的太多了。
我開心的揚扇唸訣,冰花裡,我吸納著那股低溫,讓焚火燒著,讓自己重生。
我舞的開心,燒的快樂,想到重生的愉悅心裡就有點飄然忘我,太過於高興的心情讓我完全沒有發現到,每一次的揚扇,我捲起的,都是比上次多上一倍的冰花 ……
等到我發現的時後,我的身體已經被冰花團團包圍住,密不透風,網若蟬繭!可即便是這麼多的冰花同時凋萎奉獻低溫,卻依舊無法降下我的高溫!
發現的時候完全已經是無法挽回的狀況!我太小看太小看焚火的威力了!一千八百二十尾的羽翼焚火,就連寒天冰花也無法將之冷卻下來!
疼!真的非常非常疼!疼到我忍不住現出真身,在天空裡淒咧大叫。
焚火的轉生之焰燒的我幾乎意識亂竄,我拖著火焰在空中拍翅飛舞。天上天宮千百晶山,我亂飛亂竄磕磕撞撞,一次次飛舞就是一次次的碰山撞壁。
可恐怖的是,就算我把晶山撞的滿地碎石,就算漫天碎石一塊塊砸在我的胸口,就算尖銳的晶山石穿透了我的羽翼散落滿地,就算這麼多的疼痛同時來,卻仍舊減不了那焚火的燒灼之痛。
媽的!真的實在是太疼了!
我開始痛恨起身為鳳凰這檔子事了,這麼的疼,簡直就不是一隻鳥可以忍受的事!
我不會真這樣痛死吧?痛成這樣,燒成這樣,這下可好,不死鳥看來是要改成烤小鳥了我!
自嘲的在心裡頭苦笑,又一尾的鳳羽飛揚燃燒,高熱高溫燒的我更是不免悽慘大叫!
天啊!為什麼可以痛成這副德行啊!到底還能痛到什麼程度啊?都怪那個笨蛋龍王啦!沒事找了個什麼寒天冰花來,結果受苦受難的還不是我!他倒是好!得了個實至名歸的角色,可我可慘了!簡直是疼的要命!
在心裡頭碎碎的抱怨著,我越想越生氣,看到那些冰天寒花更是氣悶,索性遷怒的一口刮過那片大地,咬起滿口的冰天寒花,花雖冰冷,但卻減輕不了我的疼痛。
焚火轉生總共要費時十二時辰,其中鳳凰並不會因為疼痛暈過去,但不會暈過去,絕不代表意識就會清楚明白,我實在是太痛了,痛到我連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癱死在地上,痛到我的雙眼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痛到我的腦海裡只想著要遠離這種疼痛,痛到我明知道寒天冰花沒有效用,卻仍是不死心的口一口咬起!
畢竟目前為止能幫我減輕疼痛的也只有寒天冰花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我拼命的刨花,那怕只有一點也罷!就是只減輕一點的疼痛也可!
我的意識混亂,我的行為失控,我咬著!啃著!吸著!喝著!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也許是那寒天冰花終於發揮了效用,我感受到陣陣的冰涼從心肺處傳來,一點一滴,緩和著我的疼痛。
我驚喜,這簡直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於是我更瘋狂的咬!更用力的啃!更狂猛的吸!
所有的本能一次全部用上,管他有多麼不好看!我只想遠離這疼痛!遠遠的離開!
溫度,慢慢地降了下來,真身,慢慢地轉回人形,疼痛,一點一滴的散去,意識,越來越清明。
然後我聞到了,滿口的腥味充塞嘴中,然後我看到了,那條我看了一萬年的龍,就這樣,軟軟的,渾身浴血的,躺在我的膝蓋邊。
滿地的冰花染著他的血液,天上天宮的大地中散落著一塊塊被刨出但咬的碎爛的龍麟斷骨,我的手拉著他的臂膀,手裡有肉,但卻沒有骨頭,沒有半點 ……
我的心臟在狂跳!不可抑止的狂跳!
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龍 …… 」我暗啞著聲音喚了一聲,只是嘴才一張,有個東西便從我嘴裡滑了出來,喀咚一聲,掉在地上,清脆響亮。
那是一片龍鱗呵 …… 一片連著血帶著骨從我嘴裡掉出來的龍鱗呵 ……
我呆滯的看著那片龍鱗,好似那片龍鱗是一種我完全不明白的存在物一般 ……
寒天冰花點點綴下,染著血,也染著紅。
我就這樣跪在雪地裡目不轉睛的盯著,怎樣也動不了半分 …… 動不了 ……
我在龍族的宮裡醒來,迎接我的是一段段的白幡與哭聲。
他們說,他們的王走了,發現到我們的時候就已經走了。他們說,發現到我們的時候我正跪在雪地裡,王就躺在我的身邊,滿地的紅色血液順著冰地流淌,染紅了整個天上天宮。他們還說,他們想要把王帶回來,可是王骨碎太多,怎樣撿,也撿不完全,怎樣拼,也拼不回一個完整的屍體 ……
我踉蹌著步伐下地行走,耳裡傳來陣陣的哭聲和叫喊聲,龍臣們怎樣也弄不懂,一個好好的慶功宴,為何迎來的卻是一具冷冰冰屍體。
我走到那副水棺前,看著那具破敗不堪的屍體,看著那具怎樣也拼不完整的屍身,看著那些一片片被咬的碎爛模糊不清的鱗片 …… 突然間,心,痛極 ……
我抓起了棺前的一把紙錢往空中拋,一把一把的紙錢就這樣灑向空中飛舞飄揚,和著我的火焰在他的棺前焚燒殆盡,也和著我的淚水在他的棺前潸然落下。
那是第一次,我落淚,為的,是一個為了我死的臣。
那之後,我開始教導龍臣們對抗雷鷹的方法,那之後,我開始找尋轉生的替代物。
十萬年的光陰裡,我從雷鷹口中救的龍臣們無計其數,十萬年的轉生裡,我沒有一次借住龍鱗幫忙卻仍舊轉生成功。
我幫了無數龍臣,得了好多的景仰忠心,做了一個龍臣口中的明主明君。可不論我救了多少的臣,不論我做了多少事,我卻依然記得,有一個臣,我始終 …… 沒有救到 …… 曾經有一個臣 …… 我 …… 失去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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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懸崖邊,心裡頭的悲戚怎樣也放不開。
為何依舊是他先走?為何依舊到頭來是我記得他?
明明說好了君可為臣亡,可為什麼,卻是臣先君而死?我以為我終於可以先他一步還清這筆債,誰知,他還清了,我卻還不了,甚至,還是我親手將他送進黃泉裡的 ……
我望著那碗茶水,心裡泛起一陣刺痛,扎的我眼裡泛起一層薄霧。
「我只求忘記你,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 」我噎著聲音說著,端起了那碗茶一口喝下,眼淚滴在碗裡,轉眼便化了開。
縱入崖下,輪迴的喪風在耳邊颳,我聽到,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只願我兩來世再相遇,這一次,換我來忘記你,換我來忘 …… 」
詛咒者,被咒者,既然深厚的緣分只能讓我記得你,那麼這一次,就讓我選擇恨緣吧 ……
如果你的生生世世都能還清我的債,那麼這一次,我選的,便是只有讓我先忘你,才能還清的債 ……
這一世,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
我有一個很幸福普通的家庭,我的父親是個教書先生,我的母親則是個商家子女。
我有一個疼我的哥哥,有一個頑皮的妹子,甚至,還有個敬我愛我的未婚夫。
我的生活很平凡,早起我刺繡,閒時我奏琴,繪畫丹青是我的興趣,女紅婦功是我的日課,偶而氣悶了,我也會上街逛逛走走,跟著哥哥帶著妹子,到茶館裡坐坐,聽聽書,看看曲。
茶樓裡的歌曲最受歡迎的是些民間小調,茶樓裡的說書最讓人愛聽的是一些江湖軼事。
沒法子,帝都是個大城市,許許多多的正史野史故事早已是個人從小聽到大的,再說起來總是不如一些正發生的新鮮事來的有吸引力一些。
譬如說那南方海嶺的青盜船是如何被燕大俠給殲滅的,又譬如說那夆山的馬賊是如何的被那未央公子給攪了翻,又或者說那義俠白三少是如何的又把一些官兵們給耍的團團轉來。
八卦、傳聞、軼趣,帝都這個大城市總是有最快的情報網,雨軒樓這個茶館總是有個說話很吸引人的說書先生。俠客浪子、英雄劍士,任何趣事大家夥都想知道,而其中,最受歡迎的橋段,卻是人稱「劍落無痕」的沈勻諱。
劍落無痕這名號其實是個縮稱,全句唸起來應該是,「劍落無聲,葉落無痕。」
意思便是這劍下揮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可是這沒有聲音的劍卻能讓毫無憑依的落葉消失無痕跡。
短短八個字,卻可以想像得到這人的功力之深厚,長劍之鋒銳,只怕,也是非常要命的。
英雄的事蹟人人愛聽,尤其是沈勻諱這個人的事蹟,總是傳奇的令人不由地一聽再聽。
據說,沈勻諱在倆個月前獨自挑了洞庭湖第一大幫派湖幫,一個人把他們在洞庭湖的好幾個分派給絞了滅。
傳聞,沈勻諱在一月前對上了「一劍天下」的關殤唯,黃頃山上三日激戰,關殤唯落敗,沈勻諱大勝。
有言,沈勻諱在十天前抓了嶺沙十三盜,正將人押著往著帝都這裡過來。
沈勻諱是個英雄、是個俠士、是個大俠、是個劍士,是個正直有品德,是個值得人人尊敬的人,也是許多少女愛慕的對象,自然也包括我在內。
愛慕從不等於愛。
少女情懷總是詩,我對沈勻諱,除了好奇以外,不乏總會有些綺麗的幻想。
就像個小女孩一樣,我幻想著總有那一天我會跟他不期而遇,他會在那萬花叢中注意到我,多少女子的傾慕芳心他會不屑一顧只注意到我,然後對著我表白,帶著我去雲遊四海闖蕩江湖。
萬劍殺陣中他會檔在我面前護著我,哪怕血流滿地卻也捨不得我受一點傷害,對敵突圍之中,他會緊抓著我,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影響放鬆,也許我們的情路會很坎坷有著多重阻饒出現,但我們總是可以攜手共度,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難關 ……
呵呵 …… 挺華而不實的想像不是嗎?有的時候連我自己想著都會覺得可笑,可不可否認的,我還是愛的緊這種想像,雖然我很明白這一切都是種不可能的,可,想想又何妨?
都說美夢成真美夢成真,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想太多產生怨念了,以致於還真的讓我跟他有了那麼一次的交集。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我走在帝都的大街上,正往著繡坊的方向而去,準備去拿點新到的布回來添幾件新衣。
在繡坊裡挑了一個多時候,好不容易選定了一匹花色較為清雅的布匹,抱著匹布,我開心的準備回去。
繡坊的位置是在帝都的一豐街上,一豐街向來是帝都理最熱鬧的大街,兩邊不乏有沿路的攤販擺著,我就這樣抱著匹布邊逛邊走回家去。
突然眼睛一瞄,發現了對街出來了一個新擺的首飾攤販,我一時好奇,便要走過去看看,卻不想後頭巷口突然冒出個快速奔來的馬車,冷不防地就要我往身上撞來。
我嚇呆了,一時之間竟是忘了該立刻閃開,只能呆呆地看著那馬車朝我身上撞來!避無可避!
我下意識的鬆開手閉緊眼準備承受這令人叫疼的一撞,然卻在那千鈞一髮之刻,我感到身體被某個力量一拉,頓時向旁邊跌了兩步,踉蹌不穩的同時,一個有力的扶手卻瞬間幫我扶了正。
「姑娘,你沒事吧?」還沒有緩過氣來,一道好聽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
我喘了口氣,頓時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聽到那個聲音,便是明白是這人救了我,心下感激,抬頭正欲道謝,卻在看清來人時,我差點沒尖叫了出來。
沈勻諱!居然是他!不會錯的!我自己手邊就有著他好幾張的畫像,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他!
我頭腦發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的聲音卻又在我耳邊響起。
「姑娘?姑娘?」他晃晃手,似乎在招些什麼。
「啊!沒 …… 我沒事 …… 」我猛一回神,羞滴滴的垂下了頭,覺得臉頰發熱的很,啊啊啊啊啊啊啊~近看他更是有股說不出的風采存在啊!!
「沒事就好,不好意思唐突了,這個還妳。」他笑著將手上的匹布遞了過來,卻是剛剛還在我手裡的那匹布來。
「多 …… 多謝 …… 」我結巴著接下那匹布,開始在心裡頭怨恨自己幹嘛那麼緊張。
他笑著不語的做了個手勢,然後轉身,就準備這樣走了。
我抱著那匹布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心裡頭卻掙扎了起來,到底要不要厚臉皮一點衝上前去跟他搭訕搭訕?或者是衝上去去好好謝謝他說要請他吃個飯等等云云?如果就這樣衝上去問了,他會不會認為我很不要臉?如果我真的衝上去問了,我該說些什麼該場白好?如果我說了「謝謝你,為了表示謝意,我請你吃頓飯答謝」這類的話,會不會很唐突?他會不會接受?如果他接受了,我下一句又該說些什麼來才好?
我越想越多,越想越遠,越想越害羞,雙頰漸漸泛起了紅暈來,可偏偏時間是從不等人的,眼看著我再不有下一步這沈勻諱就要走了,我心急,可礙於衿持,卻遲遲不敢有動靜。
終於他回身背對我欲離開,我牙一咬,於是發了狠對我自己暗道:好!只要他願意再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一眼,我就衝過去留他下來招待他,哪怕被人說不要臉我也認了!所以回頭吧大俠!快回頭回頭回頭回頭 ……
我望著他的背影慢慢離去,心裡頭的聲音在吶喊、在幻想著他的回頭,然後我就可以上前去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讓我好好謝謝他等等 ……
可他並沒有。
至始至終,他那挺直的腰桿,並沒有為了我而回身一望,當然更不會跑過來對著我說他對我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非卿不娶這等情意綿綿的情話。
我注視著他漸小的身影,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還真的挺好笑的,竟然已經幻想到了這種有點花痴的地步了。
我笑了笑,搖搖頭暗暗對自己嘲諷了一笑。
起身,然後往著他的反方向而走,再、不、回、頭。
說起來,那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的一次見面。
那之後隔沒有多久,我便成親了。
少婦的忙碌讓我不再有少女的天真,我忙著持家打理,也便鮮少去了茶樓,只是那些個小道消息偶而還是會傳進我的耳朵裡。
聽說那唐門對外宣稱了沈勻諱是他們的客座上賓,沈勻諱享有一切唐門該有的任何資源與權力。
聽說沈勻諱的「影羽劍」已被百曉生歸為當今江湖上兵器排行的第一名,價值難以估算。
聽說天下武林大會即將召開,這一次要以武比試,遴選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統領紛亂的江湖,而沈勻諱是最被看好的人選之一。
聽說聽說聽說 …… 沈勻諱的事蹟總是斷斷續續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每次聽到他的好,我總是會笑一笑跟著附和兩句,這個人,還是那樣的傲氣風發,這個人,還是那樣的讓人崇拜追隨。
他之於我,就像個明星一般的人物一樣,我喜歡這個人物,所以聽到他的好消息時我會替他高興,聽到別人也喜歡他時我會有「找到同好」的喜悅,別人說起他的好我會豎起耳朵聽。
就是這種簡簡單單的感覺,比不上我對我家人朋友甚至是愛人的愛,但卻比一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來的好。
那是一個奇特的位置,不輕不重,不算特別關心但也不會冷漠相代。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在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我還是能笑著聽到他的一舉一動,聽到他快意恩仇、聽到他大放異彩的種種故事。
我是真的真的這樣衷心地希望著,以致於當他死亡的消息一傳來時,我有那樣一瞬間,愕然了。
很唐突,真的是一點準備也沒有的消息。
我的閨房好友為了他掉了好幾滴眼淚,可惜了這樣一位大有好為的青少年子,可惜了這樣一位的夢中情人,而我,也陪著她們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儘管我覺得我沒有這麼感傷,但我還是掉下了幾滴眼淚。
為什麼會掉淚?老實說我也不明白。
也許我只是希望能假裝我也一樣很難過,一樣可惜著這個人。
也許我只是覺得別人都哭成這樣而我卻沒有哭好像顯得自己寡涼薄性,畢竟我曾經迷戀過他。
也許我只是想體會一下說書裡那種突來的傷心難受,感受著那種手腳猛地被抽光了力氣的感覺。
或者,我只是希望我能夠由這種哀傷來顯示出,他在我心目中佔有的份量總是比一般的陌生人來的重一點。
所以,我很安靜地、很安靜地替他悲傷了一下,替他流下了幾滴淚水。
再然後,便什麼也沒有了。
我開始淡忘他,甚至是遺忘他。
我過著我的生活,過著我的人生。
我為著家人忙,為著兒女忙,為著我的生活瑣事忙。
曾幾何時,夜深人靜時我想起的是明日該有的一切作息,空虛寂寞時,我想起的是我跟家人們在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
我的丈夫,我的兒女,我的孫子 …… ,每一日每一天,我的記憶裡都不曾出現過他。
我跟他,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讓我們形成了一個交叉點,可是除了這個點以外,我們之間便已毫無關連。
我的未來沒有他,我的世界從不包括他,他只是我青春的一小段記憶,縱然曾經起過漣漪,現在卻早已消散無雲。
是這樣的啊~本來就該是這樣的不是嗎?!他之於我,本來就是這種該被遺忘、該被忘記的存在不是嗎?
那麼,誰來告訴我,既然他之於我只是這樣的存在,為何 …… 為何在我彌留之際,想到的不是我的丈夫!我的兒女!我的孫兒!我的家人!而、卻、是、他!
他的回身,他的一笑,他的風采,他臨走的背影,為何竟是在我半百人生的盡頭裡,如此清晰的被我回憶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
我不明白啊!!!為什麼我要想起他?為什麼???
心裡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終於,在我張開口再也吞不下最後一口氣之際,我卻是在死前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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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懸崖,看著那份沒有化開的緣份,我迷惘了。
這一次,選擇權在我,可我卻沒有辦法化開這份緣份。
我原以這份恨緣可以讓我先他而忘,我原以為這一次我終可以得償所願,可並沒有。
我有些不明白事情怎會這樣,但隱隱約約之間,我似乎又瞭解了什麼。
有種東西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抓不著,可也下意識的,告訴自己,不要抓,因為總覺得,抓了,就會明白了,明白了,我就會 ……
就會如何?
我搖搖頭,並不想去深究。
反正我與他的緣分如此之多,糾葛萬千,也不過就是這一種的緣份我不明白而已,實在不需太過深究。
於是,我決定,仰頭喝茶,於是我繼續與他磨磨合合,繼續選著緣分跟他來生相逢。
然後一世又一世的輪迴過去了,我與他,當過朋友、當過兄妹、當過君臣、當過愛人、當過父女 …… 千百種的緣份在我一世一世投胎輪迴中慢慢地化開消散。
可令我疑惑的是,不論我挑的是哪一種緣分,不論這之間有多少的糾纏情節,終究他都有辦法還清,終究他都可以兩清,卻唯獨有這條恨緣,這最簡單也最容易達到的恨緣,怎樣也化不開。
很奇怪不是嗎?這條緣份要化開的條件,也不過就是要我先忘了他而已,可是為什麼總是化不開?
我已不止一次選定這個緣分作為我兩相逢的契機,這份緣的存在讓我與他當過路人、當過陌生人、當過擦身而過完全不相識的陌路人。
芸芸眾生裡,我與他有時只有一句話,只有一面緣,甚至是只有一小眼,可浮生過後,我卻總是在臨走前的最後一刻,想起了那個人。
我不明白,但也不想明白,於是我繼續飲著我的茶,挑著我的緣,再與他,相逢,然後再被他,遺忘。
緣分的磨磨合合有時就這樣消耗了,無影無蹤。
一世輪迴又過,一世緣分又盡,生生世世,蹉跎蹉跎。
我已算不清我輪了幾世,我已不明白我跟他到底經歷過哪些緣分,我只知道,當我回首之時,我的身上卻是僅僅剩下那條恨緣沒有被化開,我只明白,當我再度選擇時,我能選的竟僅剩下這條恨緣而已。
我低頭望著那條僅剩的恨緣,輕輕的撫摸著這條緣份,想著為什麼只剩下這條恨緣?想著為什麼只有這條恨緣永遠化不開?
我想著想著,思著思著,由這緣分所搭繫的一世世投胎輪迴,竟是一幕幕地在我腦海裡反覆播放了出來。
越看,越明;越想,越懂。
我手捧著茶,想著那世世的種種,想著那每一次最後一刻的突兀回憶,嘴角不由地慢慢上揚,然後,我笑了。
從一開始的輕笑到後來的狂笑,從最初的小聲到後來的放聲長笑,我笑到我怎樣也止不住,笑到我直不起背,笑到我喘不過氣,笑到我嘔出鮮血,卻仍是狂笑 ……
可笑!這真的是太可笑了不是嗎?
我以為我恨他恨到巴不得忘了他,可實際上,我卻也愛他愛到捨不得忘了他。
我們之間有朋友的緣份、有愛人的緣份、有君臣的緣份,這每一種的緣份的選擇權都不在我,所以我無能控制他要不要兩清,唯有這份緣份,選擇權在我,可我卻是不想清了它。
只因為我明白,還清了,我兩就在也沒有糾纏,只因為我瞭解,化開了,這大千紅塵裡,我將再也尋覓不到他。
詛咒者,被咒者,終到最後我倆居然只剩下這樣的緣份相繫,這是由債堆出來的緣份,而要化開這份緣,卻是要我先忘了他!
一世一世的投胎輪迴,一世一世的相逢相遇,他可以還清欠我的所有債,但卻唯有這項,因為必須由我先忘他,所以他還不了,而可笑的是,這竟是最後我兩之間唯一可以相逢的緣份。
「我不想忘了你,不想忘不想忘不想忘 …… 」我手執著那條淺淺的緣份,終於認命的哭了出來。
是了!為什麼我到現在才肯承認呢?我不想忘了他,一點都不想忘,哪怕他與我只有一面的回眸緣,哪怕他與我只是擦身而過相見不相識,但我還是不想忘了他。
所以一世盡頭,我還是想起了他,一生終了,哪怕我兩只有擦肩過,我還是會選擇憶起了他。
愛他愛的太深,刻化到了骨子裡,早已就不是輪迴可以沖刷得了的。
認了!真的認了!
愛也罷,恨也罷,終究明白了,我還是想記得他。
想跟他相逢,想跟他相遇,想要繼續的保有那唯一的緣份,想要再告訴他:我還是不想忘記你。
「所以 …… 不要忘了我,好不好?還是讓我記得你,好不好?還是讓我見見你看看你,好不好?」我對著那條淡淡的緣份哽咽地說著,兩行的淚水滴在緣分那條線上,跟著我一塊滑入了最深最深的谷底 ……
閉上眼,墜落的時刻我祈願,願來生裡我們還是能相逢,願來生裡我兩緣分能夠多一些,願不論何種形式,希望這一次,我還是不會忘記你 ……
(完)
最後無論妳怎麼做決定~重點是妳後不後悔? 這個問題只有妳能回答!
即使我只是個過客~但我希望妳不要後悔!!這是我唯一能送妳的!!
P.S 有看的看官有空請替雲亦姐多打氣加油唷>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