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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起蘋果的三座中國城市
2021/10/18 05:50:48瀏覽24|回應0|推薦0

今年以來,台積電代工價格上漲20%~30%、基板價格噴高30%~40%、MLCC大廠華新科三月份調漲30%~40%、齊刷刷的30%+漲幅,刺痛著終端產品廠商的心,又促使他們“含淚”把成本轉移給消費者。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股清流”出現了,在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升值的因素影響下,一向科技領先、價格也領先的蘋果在剛結束的發佈會上自己把價格打了下來:蘋果竟然不漲價!


iPhone 13 的128G、256G對比12系列同款均下降800元,甚至,256G的iPhone 13在晶片配置、軟體功能、記憶體容量、電池續航等均有升級的情況下直接對標低一級12系列。


產業鏈30個點漲飛,蘋果卻在“加量”的同時降價。難道,“良心發現”的蘋果是為了共同富裕?


答案另有玄機,蘋果降下來的,除了通過軟體服務費賺回來,剩餘的秘密就藏在中國的”三處工廠“當中。


01 鄭州工廠:富士康撐起組裝一片天


2010年6月30日下午三點,35度高溫下,河南省時任省長郭庚茂帶著一眾領導班子早早趕到了距離鄭州25公里距離的新鄭機場,等待中國臺灣首富富士康董事長郭台銘。


隨後,在郭台銘一邊與河南領導洽談,一邊逗笑懷抱中咿呀學語的寶貝女兒過程中,富士康北遷鄭州一事敲定。


令人疑惑的是,當時富士康剛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十連跳”事件,負面影響如此之大下,河南政府依舊如此熱情,原因幾何?


答案就在,富士康和蘋果的緊密關係。


要知道,每部iPhone 有超過來自200多個供應商的零部件:記憶體晶片、數據機、相機模組、麥克風和觸屏控制器等等,蘋果從全球供應商訂購零部件,然後整體輸送到組裝代工廠,最後從組裝代工廠將生產完成的蘋果手機銷往全球各地。


而富士康就是蘋果的組裝王牌。爭取到富士康,就牽手到了蘋果。


省長親自接機、超過15億美元的建設資金、專門服務富士康的發電廠和公路、幫助招募工人等等,政府火力全開,富士康的回饋也相當給力。




2010年中國河南省的一個工作招聘會上,應聘者蜂擁在富士康科技公司的展臺前。DONALD CHAN/REUTERS


落地一年,鄭州富士康就提供了18萬人的就業崗位;作為蘋果手機核心代工廠,2010年到2016年,鄭州富士康累計生產超過4.6億部iPhone;2020年,鄭州富士康以316.4億美元的出口額高居中國外貿出口百強企業第一位,其480億美元的進出口額佔據河南省進出口額的48%……


當然,為了迎接富士康,鄭州還準備了一份大禮——海關直接設在富士康大門口。


簡單說,iPhone可以直接從鄭州富士康的大門出口,而通過離工廠幾英里遠的機場,蘋果手機就可以發往全球。


今天,鄭州富士康成為蘋果全球最大的代工廠。新鄭綜合保稅區的鄭州富士康總部、出口加工區的經濟開發區分廠、中牟白沙鎮的富士康中牟縣分廠……鄭州富士康版圖不斷擴大。


富士康鄭州園區生產車間


富士康鄭州園區生產車間


從2017年的94條生產線、35萬名工人、每分鐘組裝350部、日產量50萬部蘋果手機,到2021年拿到了全部的iPhone 13 Pro Max、68%的iPhone 13以及60%的iPhone 13 Pro訂單,“全球大約一半的蘋果手機生產基地”成了鄭州富士康最響亮的標籤。


而富士康入駐的2011年,也成了鄭州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的起點,並延續至今。追隨富士康步伐而來的零部件供應商、運輸企業、其他組裝環節廠商等,打造了超千億的電子資訊產業集群。


年生產手機產量2億部,占世界的1/3,感測器生產規模占全國70%以上,在富士康的加持下,鄭州也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手機城”。


而如果說鄭州是最大的蘋果生產基地,那麼,深圳可稱為蘋果在中國最早的搖籃。


02 深圳工廠:蘋果手機的中國搖籃


2017年4月,一位美國矽谷的程式師來到深圳,他用在華強北淘到的各種零件,在幾個月內組裝了一部完整的iPhone 6S,而實際所需成本竟只有300美元左右。


可以說,深圳是手機的盡頭,更是蘋果手機的盡頭。


2010年,鄭州富士康還未建成投產以前,深圳還是富士康的大本營:


第一代到iPhone 4 的生產;鼎盛時期有40萬員工,園區內工廠、員工宿舍、購物中心、醫院、影院、學院、體育場等基礎設施應有盡有,儼然一副“城中城”。富士康深圳的龍華工廠和觀瀾工廠也成為無數男女青年青春的歸處。


而除了富士康,深圳這片工業沃土上還存在著無數蘋果代工廠。


據不完全統計,2020家蘋果供應商名單前200強中,近35家供應商在深圳、東莞、廣州等珠三角地區設有主力工廠或工廠。


揚聲器供應商瑞聲科技,總部位於深圳南山區,佔據全球聲學器件35%份額,其ACC的標識印於絕大多數蘋果產品上。


“中小尺寸面板之王”天馬微電子,2020年首次進入蘋果產業鏈,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深天馬就在深圳建成國內第一條TN-LCD(扭曲向列型-液晶顯示器)生產線。


玻璃蓋板龍頭企業伯恩光學,在2007年,離iPhone預定的上架時間還有一個月時間內,完成了約伯斯提出的“我想要玻璃螢幕”的要求,從此與蘋果一路合作。


手機錶殼供應商香港聯豐集團,2家主力工廠均設在東莞;美國PCB印刷電路板供應商迅達科技在中國共有4家工廠,其中在廣東東莞、廣州各有1家;充電器供應商國泰達鳴在深圳、東莞、江蘇各有1家工廠……


比亞迪、德賽電池、康舒科技(美國)等電池供應商;朗威爾、正崴精密、SMK株式會社(日本)、安費諾(美國)等連接器供應商;索尼(日本)、意法半導體(歐洲)等感測器供應商,甚至華彩印刷、裕同包裝、正隆股份等蘋果手機包裝供應商等等,無論叫不叫得上名的蘋果供應商,基本都在珠三角設廠。


可以說,一部蘋果產品80%的零部件供應商,都可以在以深圳、東莞為代表的珠三角地區找到他們的身影。


而談及蘋果供應商,除了富士康最大的代工廠鄭州園區和最早的深圳大本營外,以蘇州、無錫等為中心的長三角產業群則開創了另一種模式。


03 蘇州工廠:全球蘋果代工廠集結地


2018年,英國衛報發佈了一篇關於“江蘇蘋果手機代工廠工人工作累、報酬低”的報告。報告調研期間,該工廠正為iPhone 8生產金屬外殼,


“我們不停地工作,拆開支架,卸下螺絲,組裝金屬框,然後擰上螺絲,把支架固定住。我們從淩晨1點20 工作到5點50,四個多小時一直站著,沒有任何休息時間。”


被調查人員描述了在蘋果代工廠工作的真實體驗。和珠三角一樣,蘋果代工廠林立、工人流水線上不停歇的場景同樣出現在長三角一帶:


負責組裝代工iPhone的和碩科技昆山分廠,和深圳富士康城一樣,占地90多個足球場大的廠區內,消防隊、警察局、郵局等設施樣樣俱全;而組裝廠內,儘管引入了先進的機器人設施,但是為了達到蘋果對機身結構組裝超高精密度的要求,工人們依舊採用傳統流水線形式作業。


和碩科技(僅次於富士康的第二大蘋果代工商),圖為昆山世碩電子分廠流水線


和碩科技(僅次於富士康的第二大蘋果代工商),圖為昆山世碩電子分廠流水線


連接器龍頭立訊精密,2011年從收購昆山聯滔開始進入蘋果供貨體系,隨後一路瘋狂並購,與蘋果的聯繫也愈加密切,從連接器到軟板、聲學元件、再到攝像頭模組,再到iPhone 13的代工,從富士康嘴裡搶下3%的組裝訂單。跟隨蘋果一路狂奔中,分廠也迅速拔起:昆山一廠、二廠、蘇州分廠、溧陽分廠等等;


蘋果記憶體供應商,全球第二大記憶體企業SK海力士無錫廠僅2021Q1記憶體產能達到了全球10~15%,當之無愧的全球記憶體重鎮;


蘋果技術外殼供應商科森科技4家供貨工廠均設在江蘇,2013年前後進入iPad供應鏈,2014年前後進入iPhone供應鏈,2015年前後進入筆記本供應鏈……佈局全蘋果產品的科森公司對蘋果公司業務的比重平均超過60%;


科森科技東台二廠 打造3C精密金屬結構件


科森科技東台二廠 打造3C精密金屬結構件


盤點長三角一帶的蘋果代工廠,在數量和體量上可以和深圳一決高下,頗有後浪勁頭更足的勢頭:




從iPhone的”大腦“晶片到散熱範本、功能性器件、連接器等零部件,從印刷電路板、金屬機身等器件到CMOS感測器、揚聲器等圖像、聲學器件,甚至到組裝、印刷包裝,以蘇州、無錫為中心的產業集群滲透到蘋果產業鏈的方方面面。




蘋果代工廠遍佈的背後,2021年8月,賽迪顧問縣域經濟研究中心發佈了《2021中國縣域經濟百強研究》,其中前十強中江蘇佔據六席,總榜單中江蘇有25個縣域上榜,達到四分之一。其中蘇州下屬縣級市昆山市穩居榜首,不難想像,蘋果代工廠對這一資料的貢獻。


可以說,長三角百強縣的功勳章有蘋果代工廠的一半。


鄭州、深圳、蘇州在中國版圖上構築了蘋果發展的鐵三角,但在大客戶蘋果一代更比一代強的現實狀況下,看似龐大的三大供應商集群似乎有另一番景象。


先看蘋果:從2010年到2021年發佈會結束,蘋果股價暴漲12倍,利潤十年翻三翻,2020年達到2745億美元。




再看供應商:以富士康為例,頭頂蘋果全球最大組裝廠光環,2020年富士康位列世界五百強第26位,但是卻連10%的利潤都保不住,一方面蘋果不斷壓價,另一方面中國的人力成本不斷提升,富士康的利潤變得比剃鬚刀片還薄。


其實,和富士康一樣的中國蘋果供應商還有很多,表面光鮮亮麗,背後卻被蘋果壓榨到苦不堪言。


究其根本,則源於蘋果對供應商們的掌控之術。


而用“情侶”來形容蘋果和供應商之間的關係再合適不過,“給顆甜棗再打一巴掌”成為了這對情侶之間的常態,說得更清楚一點,蘋果似乎是那個掌握主動權的渣男。


04 隱憂:分工下的難處


2008年,全國上下心系南方雪災之時,湖南長沙手機玻璃蓋板生產廠商藍思科技廠內,從上到下還有另一件揪心的事兒:“如何通過蘋果督查驗收”。


為此,剛生完二胎的董事長,悄悄帶著員工將廠區進行了掃蕩式清潔。董事長如此拼命的背後,藍思科技的營收從2011年剛切入蘋果產業鏈的60.3億元暴漲至2020年的369.39億,漲幅高達512%,憑實力詮釋了“背靠蘋果好乘涼”。


進入蘋果產業鏈,拿訂單、賺大錢,自然和供應商自身的努力分不開,但是蘋果對於供應商“設備、技術以及訂單”三方面的加持也不容忽視:


第一,給設備。


眾所周知,消費電子,是一項高資產投入,也同樣高風險的事業。技術足夠先進、數量足夠多的生產設備是必需,在這一點上,蘋果往往大手一揮,減輕供應商投資風險和保障產品品質的設備輕鬆到位。


而蘋果在這一項目支出上從不吝嗇,畢竟,曾經為了買高端CNC(數控機床)支持供應商,蘋果憑一己之力壟斷了該市場。


CNC機床正在作業


CNC機床正在作業


第二,給技術。


作為精密電子製造企業,技術是蘋果供應商們的命脈。而在技術幫扶上,蘋果事無巨細。


蘋果工程師駐廠日常指導是基本操作,僅富士康,蘋果就投入2000多名工程師,全面提供技術、溝通協作以及管理企業等支援;蘋果出資,聯合供應商進行技術研發,同時給予長期合作承諾,共克技術難關;甚至,供應商倉庫裡的“老鼠氾濫”這種疑難雜症,蘋果也藥到病除。


第三,給訂單。


設備、技術都已到位,蘋果給予的天價訂單就是代工廠按下印鈔機的那顆按鈕。


而蘋果給的天價訂單有多大呢?翻開2020年中國電子行業上市企業市值前十大排行榜,可以發現,富士康、京東方、韋爾股份等身影,簡單說,除了海康威視與中芯國際,剩餘的皆為蘋果供應商。




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蘋果給予代工廠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首先,“給了你設備”但是“沒完全給”。


設備是蘋果買的,物權自然是蘋果的,且代工廠只能用這些設備“做蘋果的活”。


更重要的是,設備進廠的同時,一套全線軟體系統也被請了回來。從此,代工廠的一舉一動都在蘋果的監控下,代工廠只是蘋果沒有感情的生產工具。


其次,“技術幫扶”是真,利用也不假。


聯合研發的生產工藝或技術一旦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蘋果就會引入競爭對手,挑起供應商內卷。


最後,天價訂單徹底捆綁,皆在蘋果一念之間。


今年7月,歐菲光公告資料,預計上半年盈利不超過五千萬,同比下降90%多,攝像頭模組大廠業績如此下滑,究其根本在於蘋果的拋棄。


一方面,大客戶丟失賺不到錢。2018~2020年,三年內蘋果為歐菲光帶來了345.38億營收,平均每年的營收占比在20%-30%上下;


另一方面,之前投入的設備、廠房作廢打折出售有虧損。要知道蘋果產線均為量身定制,而合作停止後,設備和廠房均“作廢”,據悉,歐菲光被踢出果鏈後,共計約25億元的資產減值損失。


冰火兩重天的背後,根本原因在於電子產業鏈的重資產運營特性,說白了就是,成為,或者為了成為更大的蘋果供應商,儘管有蘋果的幫扶,但是代工廠自身在廠房、設備、運輸等基礎硬體上的投資相當龐大。


05 從鄭州工人到深圳工廠,受盡了苦,需要更多的甜


製造業的微笑曲線分工,大陸基本都處於最底部的模組與組裝環節。




以蘋果產業鏈為例,蘋果的研發、設計、特別是智慧財產權,全部都緊緊地掌握在自己手裡,甚至始使用自研A系列晶片,這就牢牢地佔據了微笑曲線的左端;


品牌和管道,蘋果更是緊緊地攥在自己手裡,這又佔據了微笑曲線的右端。


而中間低附加值的組裝、製造業,技術成熟、進入門檻低,換句話說,只要想,有成本、有製造技術,稍微努努力就可以進入這個行業,而想要維持生存和獲利.


強大的製造能力背後,其實是燈火永不眠的深圳工廠,是平均勞動力價格只有5000的鄭州工人。用組織加工能力,勞動力紅利換來的競爭優勢並不能持久。


但這也是產業鏈進化的必經之路。


他們成長於蘋果,也受制於蘋果,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突破蘋果,對於這些中國工廠來說,蘋果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初戀,但不是終點。
( 時事評論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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