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戰爭使人成為結合神與野獸的大怪物

法蘭西斯·柯波拉【現代啟示錄Apocalypse Now】（1979）
撰文／蔡瑋

公路電影的模式，意想不到的情境與戰爭場面，



既有噱頭，又是戲劇與劇場藝術處理的高峰。一個最主要的戲劇動作，是主人翁探索越戰影響下的人性的內在。也可說是，從情緒到情緒的轉變過程。主人翁初出場，用人物的臉孔，與直昇機掃射、轟炸叢林的熾熱場面相重疊。傳達的是主觀意識的混亂。片中不時出現的太極拳動作，被用做祈求身心平衡的努力的象徵。但，那時候的主人翁被暴力與憤怒控制，太極拳突然轉向鏡面中的人物，打得滿手鮮血直流。結尾，主人翁領略了刺殺對象的暗示，像屠殺祭場中的牲牛，一舉將戰爭的化身的長官－處於野獸與神之間混亂的自我認知－除掉，同時也象徵性的結束了戰爭造成的混亂。當他拿著人頭與大刀出現在眾人面前，立刻懾服了眾人。他拋下大刀，引起了眾人的模仿，紛紛丟下武器讓道。主人翁最後空著手，獨獨帶著影射嬉皮主義、喀藥的大兵離去。這動作裡面，又具有對當時社會風潮的主觀批判、迎合的取向。配樂堪稱一絕。運用了當時大量釋出的鍵盤電音流行音樂。此外，還採用了具東方神秘色彩的能劇的配樂。而始終低迴不去的，則是強烈暗示著「哀慘遊樂園」的主題式樂句。
核心的敘事意識形態，依舊是男孩冒險的模式。主人翁同時又是被體制收編的游離份子，他能夠帶著疏離的心態看待體制的現象、罪惡，但又必須在體制的徵召利用下，才能找到證明自己才能的舞台，這又令人想起了【銀翼殺手】中的主人翁。在尋訪形同叛變、受謀殺罪通緝的目標人物過程中，主人翁更多的時間，是充當一名在場的理想觀眾的功能性腳色。
從他的眼中，觀眾看到的是企圖從大男孩身上分享陽光氣息的指揮官，如何將戰爭當作私人的海灘派對、媒體宣傳的舞台，及男孩們熱中的戰爭遊戲的場景。做為戰爭宗旨的人道主義，在戰爭的殘酷背景與媒體的催化下，顯得既淺薄又虛偽。接著，觀眾看到越戰的本質，再被扭曲成為滿足年經士兵費落蒙消費的夢幻的演唱會，或色情舞台秀。接連著的數個場面，不是顯出群龍無首狀況下，男孩街頭鬥毆式的血氣盲動，就是扮著象徵死亡的屍體，與官方製造出來的月曆女郎夢幻般的敦倫。主人翁擅自作主，用船上的汽油替船員買春攏絡人心，又或者射殺誤傷的無辜高棉少女規避後送以成全任務本身，他已經是在扮演戰爭撕裂人性為神與野獸的綜合體怪物的腳色。
一行人在進入高棉的河川上游，意外遇見死守家園、在當地已經安家落戶幾代的法國佬及其家人，代表的戲劇動作則是追溯、譴責戰爭的發起對最初共合國的理想的背離。戰爭使人成為結合神與野獸的大怪物的說法，就是這家人裡面孀居的寡婦傳述其亡夫對戰爭本質的體認。大反派出現前、遍地頭顱、斷肢的場面，也是在演示上述的認知，並具象化任務中刺殺的目標人物的內心狀態。
馬龍白蘭度飾演的腳色的死亡，象徵的是戰爭造成人性災難的恐怖的徹底消失，同時也暗示出越戰的終結，是以忠實於軍人天職的戰士為犧牲所換來的。主人翁最後圓滿的達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但同時也犯下了以下弒上的罪行。他消除最後一個堅持頑抗的軍人，靠的是當事人自殺性的默許，以及當局為政治利益出賣勝利、與子弟生命的矛盾本質。他並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英雄，他依舊是一個棋子意義的工具意義的存在，全片的重心仍然是呈現當代戰爭對人性的衝擊與荼毒。（蔡瑋，20170507現代啟示錄）

導演    法蘭西斯·柯波拉
監製    法蘭西斯·柯波拉
編劇    原著小說：
約瑟夫·康拉德
劇本：
約翰·米利爾斯
法蘭西斯·柯波拉
主演    馬龍·白蘭度
馬丁·辛
勞勃·杜瓦
佛德瑞克·佛斯特
山姆·巴坦
勞倫斯·費許朋
亞伯·霍爾
哈里遜·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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