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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04 22:22:00瀏覽21|回應0|推薦0 | |
迎上前去 這回我不撒謊,不打隱謎,不唱反調,不來烘托;我要說幾句,至少我自己信得過的話,我要痛快的招認我自己的虛實,我願意把我的花押畫在這張供狀的末尾。 我要求你們大量的容許,准我在我第一天接手《晨報副刊》的時候,介紹我自己,解釋我自己,鼓勵我自己。 我相信真的理想主義者是受得住眼看他往常保持著的理想煨成灰,碎成斷片,爛成泥,在這灰、這斷片、這泥的底裡,他再來發現他更偉大、更光明的理想。我就是這樣的一個。 只有信生病是榮耀的人們才來不知恥的高聲嚷痛;這時候他聽著有腳步聲,他以為有幫助他的人向著他來,誰知是他自己的靈性離了他去!真有志氣的病人,在不能自己豁脫苦痛的時候,寧可死休,不來忍受醫藥與慈善的侮辱。我又是這樣的一個。 我們在這生命裡到處碰頭失望,連續遭逢「幻滅」,頭頂只見烏雲,地下滿是黑影;同時我們的年歲、病痛、工作、習慣,惡狠狠的壓上我們的肩背,一天重似一天,在無形中嘲諷的呼喝著,「倒,倒,你這不量力的蠢才!」因此你看這滿路的倒屍,有全死的,有半死的,有爬著掙扎的,有默無聲息的……嘿!生命這十字架,有幾個人抗得起來? 但生命還不是頂重的擔負,比生命更重實更壓得死人的是思想那十字架。人類心靈的歷史裡能有幾個天成的孟賁烏育?在思想可怕的戰場上我們就只有數得清有限的幾具光榮的屍體。 我不敢非分的自誇;我不夠狂,不夠妄。我認識我自己力量的止境,但我卻不能制止我看了這時候國內思想界萎癟現象的憤懣與羞惡。我要一把抓住這時代的腦袋,問它要一點真思想的精神給我看看——不是借來的稅來的冒來的描來的東西,不是紙糊的老虎,搖頭的傀儡,蜘蛛網幕面的偶像;我要的是筋骨裡迸出來,血液裡激出來,性靈裡跳出來,生命裡震盪出來的真純的思想。我不來問他要,是我的懦怯;他拿不出來給我看,是他的恥辱。朋友,我要你選定一邊,假如你不能站在我的對面,拿出我要的東西來給我看,你就得站在我這一邊,幫著我對這時代挑戰。 我預料有人笑罵我的大話。是的,大話。我正嫌這年頭的話太小了,我們得造一個比小更小的字來形容這年頭聽著的說話,寫下印成的文字;我們得請一個想像力細緻如史魏夫脫(dean swift)(注)的來描寫那些說小話的小口,說尖話的尖嘴。一大群的食蟻獸!他們最大的快樂是忙著他們的尖喙在泥土裡墾尋細微的螞蟻。螞蟻是吃不完的,同時這可笑的尖嘴卻益發不住的向尖的方向進化,小心再隔幾代連螞蟻這食料都顯太大了!(編註:史魏夫特,通譯斯威夫斯(1667—1745),英國作家,傑出的諷刺大師,代表作為寓言小說《格列佛遊記》。) 我不來談學問,我不配,我書本的知識是真的十二分的有限。年輕的時候我念過幾本極普通的中國書,這幾年不但沒有知新,溫故都說不上,我實在是孤陋,但我卻抱定孔子的一句話「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決不來強不知為知;我並不看不起國學與研究國學的學者,我十二分尊敬他們,只是這部分的工作我只能艷羨的看他們去做,我自己恐怕不但今天,竟許這輩子都沒希望參加的了。外國書呢?看過的書雖則有幾本,但是真說得上「我看過的」能有多少,說多一點,三兩篇戲,十來首詩五六篇文章,不過這樣罷了。 科學我是不懂的,我不曾受過正式的訓練,最簡單的物理化學,都說不明白,我要是不預備就去考中學校,十分裡有九分是落第,你信不信!天上我只認識幾顆大星,地上幾棵大樹!這也不是先生教我的;從先生那裡學來的,十幾年學校教育給我的,究竟有些什麼,我實在想不起,說不上,我記得的只是幾個教授可笑的嘴臉與課堂裡強烈的催眠的空氣。 我人事的經驗與知識也是同樣的有限,我不曾做過工;我不曾嘗味過生活的艱難,我不曾打過仗,不曾坐過監,不曾進過什麼秘密黨,不曾殺過人,不曾做過買賣,發過一個大的財。 所以你看,我只是個極平常的人,沒有出人頭地的學問,更沒有非常的經驗。但同時我自信我也有我與人不同的地方。 我不曾投降這世界。我不受它的拘束。 我是一隻沒籠頭的野馬,我從來不曾站定過。我人是在這社會裡活著,我卻不是這社會裡的一個,像是有離魂病似的,我這軀殼的動靜是一件事,我那夢魂的去處又是一件事。我是一個傻子,我曾經妄想在這流動的生裡發現一些不變的價值,在這打謊的世上尋出一些不磨滅的真,在我這靈魂的冒險是生命核心裡的意義;我永遠在無形的經驗的巉巖上爬著。 冒險——痛苦——失敗——失望,是跟著來的,存心冒險的人就得打算他最後的失望;但失望卻不是絕望,這分別很大。我是曾經遭受失望的打擊,我的頭是流著血,但我的脖子還是硬的;我不能讓絕望的重量壓住我的呼吸,不能讓悲觀的慢性病侵蝕我的精神,更不能讓厭世的惡質染黑我的血液。厭世觀與生命是不可並存的;我是一個生命的信徒,起初是的,今天還是的,將來我敢說也是的。我決不容忍性靈的頹唐,那是最不可救藥的墮落,同時卻繼續軀殼的存在;在我,單這開口說話,提筆寫字的事實,就表示後背有一個基本的信仰,完全的沒破綻的信仰;否則我何必再做什麼文章,辦什麼報刊? 但這並不是說我不感受人生遭遇的痛創;我決不是那童獃性的樂觀主義者;我決不來指著黑影說這是陽光,指著雲霧說這是青天,指著分明的惡說這是善;我並不否認黑影、雲霧與惡,我只是不懷疑陽光與青天與善的實在;暫時的掩蔽與侵蝕,不能使我們絕望,這正應得加倍的激動我們尋求光明的決心。前幾天我覺著異常懊喪的時候無意中翻著尼采的一句話,極簡單的幾個字卻涵有無窮的意義與強悍的力量,正如天上星斗的縱橫與山川的經緯,在無聲中暗示你人生的奧義,祛除你的迷惘,照亮你的思路,他說「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the sufferer has no right to pessimism),我那時感受一種異樣的驚心,一種異樣的澈悟:—— 我不辭痛苦,因為我要認識你,上帝; 我甘心,甘心在火焰裡存身, 到最後那時辰見我的真, 見我的真,我定了主意,上帝,再不遲疑! 所以我這次從南邊回來,決意改變我對人生的態度,我寫信給朋友說這來要來認真做一點「人的事業」了。—— 我再不想成仙,蓬萊不是我的份; 我只要這地面,情願安分的做人。 在我這「決心做人,決心做一點認真的事業」,是一個思想的大轉變;因為先前我對這人生只是不調和不承認的態度,因此我與這現世界並沒有什麼相互的關係,我是我,它是它,它不能責備我,我也不來批評它。但這來我決心做人的宣言卻就把我放進了一個有關係,負責任的地位,我再不能張著眼睛做夢,從今起得把現實當現實看:我要來察看,我要來檢查,我要來清除,我要來顛撲,我要來挑戰,我要來破壞。 人生到底是什麼?我得先對我自己給一個相當的答案。人生究竟是什麼?為什麼這形形色色的,紛擾不清的現象——宗教、政治、社會、道德、藝術、男女、經濟?我來是來了,可還是一肚子的不明白,我得慢慢的看古玩似的,一件件拿在手裡看一個清切再來說話,我不敢保證我的話一定在行,我敢擔保的只是我自己思想的忠實,我前面說過我的學識是極淺陋的,但我卻並不因此自餒,有時學問是一種束縛,知識是一層障礙,我只要能信得過我能看的眼,能感受的心,我就有我的話說;至於我說的話有沒有人聽,有沒有人懂,那是另外一件事我管不著了——「有的人身死了才出世的,」誰知道一個人有沒有真的出世那一天? 是的,我從今起要迎上前去!生命第一個消息是活動,第二個消息是搏鬥,第三個消息是決定;思想也是的,活動的下文就是搏鬥。搏鬥就包含一個搏鬥的對象,許是人,許是問題,許是現象,許是思想本體。一個武士最大的期望是尋著一個相當的敵手,思想家也是的,他也要一個可以較量他充分的力量的對象,「攻擊是我的本性,」一個哲學家說,「要與你的對手相當——這是一個正直的決鬥的第一個條件。你心存鄙夷的時候你不能搏鬥。你佔上風,你認定對手無能的時候你不應當搏鬥。我的戰略可以約成四個原則:——第一,我專打正佔勝利的對象——在必要時我暫緩我的攻擊,等他勝利了再開手;第二,我專打沒有人打的對象,我這邊不會有助手,我單獨的站定一邊——在這搏鬥中我難為的只是我自己;第三,我永遠不來對人的攻擊——在必要時我只拿一個人格當顯微鏡用,借它來顯出某種普遍的,但卻隱遁不易蹤跡的惡性;第四,我攻擊某事物的動機,不包含私人嫌隙的關係,在我攻擊是一個善意的,而且在某種情況下,感恩的憑證。」 這位哲學家的戰略,我現在僭引作我自己的戰略,我盼望我將來不至於在搏鬥的沉酣中忽略了預定的規律,萬一疏忽時我懇求你們隨時提醒。我現在戴我的手套去! ◎徐志摩 --- 看前面那麼囉嗦能猜到是徐志摩嗎?那個囉哩叭唆、嘮叨不止的語氣。 打工有一次備課看到〈迎向前去〉的一小段,抄在便條紙上面黏著書桌,想說有空必定找出來看看。做SPSS到無趣的階段終於挖出來了。好多喜歡的字句,也一邊思考要不要標白字黃字,怕干擾了大家的閱讀。畢竟重點──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吧! 話說回來好像一本徐志摩都沒買過。家中僅爸媽的一本舊書吧。雖說國中、高一二初時自圖書館看了不少篇志摩散文,卻一點都沒衝去買的意思,或說從未遇見買的機緣吧?不自覺又想到「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徐志摩的字句之於我,大抵亦有天空裡的一片雲之感,實則生活中近乎多時都會倏然躍上心梢。 然,縱使一直以來喜歡他的字、文、人,卻又不知能不能苟同他?先前也又喜歡又要反骨地做了關於他的簽名檔……只能說自己也是頗幼稚的。(無名不能貼簽名檔,略過) 又喜又厭啊這個人。然而單單讀他的字句,就也只能這樣了! 也許和現今許多作家差不多吧,看李家同一邊用抱怨口氣批評教育失敗說低於均標的竟然有百分之五十的人,一邊也無從否認他有些文章不錯哎。上次在某版看到某現代作家貌似說了什麼什麼話(啊我沒有認真發囉),但也不能否認他的〈第九味〉精采絕倫。 還是需要一點距離的美感。像我們都管不著李白到底有沒有亂打砲,雖然元稹就……〈崔鶯鶯傳〉縱然精彩……嗯,寫到這裡怎麼突然冒出他曾經的專情形象呢。我們來看一下微基百科: 元稹24歲時娶20歲的世家名門閨秀韋叢,31歲時,韋叢因病去世,元稹悲傷不已,並為亡妻寫了一系列悼亡詩,其中「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更被視為用情專一,情有獨鐘的千古佳句。然而,同年,元稹即在成都邂逅薛濤,才子佳人風花雪月。兩年後,元稹還在江陵府納妾。 關於薛濤──元稹在成都時與樂妓薛濤有過一段情感經歷,二人偶然邂逅於梓州(今四川三台縣)。元稹回到長安後曾寄詩給薛濤。有專家指出元稹「不但見女色即動心,且甚至聽女色而懷鬼胎」。 陳寅恪評:「綜其一生形跡,巧宦故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 不過wiki有一筆資料感覺怪怪的,可能是小說與現實人生的時間點切何問題吧@@?略過不提。 元稹你他媽的色啊──原本只是想稍微查一下而已的。好!但也沒必要這樣論斷定案。我們可以說:「元稹果然是真、性、情。」 好吧,不過要我說徐志摩真性情就有點勉強了啊啊啊啊(抖),偶爾換船搭跟同時腳踏兩條船是不一樣的事情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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