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過電影【小孩不笨】的人應該對於ＥＭ１、ＥＭ２、ＥＭ３的能力分級制印象深刻，多年前台灣尚未實施學測的時候我也曾經受過類似的迫害，只是我至今仍分不清當時的Ａ、Ｂ、Ｃ段班究竟哪裡不同？還有，到底哪一班比較好？

國小一畢業我就被家人出賣，當時才知道原來早在一年多前我的戶籍已經給遷到外婆家，暑假過完就要去新學校報到、徹底揮別相處六年的舊同學。

跨縣市的公車至少要等四十分鐘才會出現一次，幸運搭上之後還得晃二十分鐘才會抵達學校，一所遠離市區的鄉下國中到底哪裡好？同學個個排外又難搞、老師要嘛很菜要嘛很老......，我完全看不出大人所謂的『升學率很高』是從哪個角度來分析，只知道有幾個和我一樣跨區就讀的孤鳥漸漸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愛笑。

三年的精神折磨換來一片空白，我確實順利通過三次考試、考上三所學校，可是待在升學班的那段日子卻自動消失在記憶中。寫不完的練習卷和每天多達十次以上的大考小考佔去了堪用的腦細胞，以至於我根本不記得同班同學的名字、樣子，就連那個主張『少一分打一下』因而讓大家恨之入骨的班導長得是圓是扁......我都沒概念。

反觀留在原來學區的舊同學......大家不也都照樣升學、就業、結婚、生子......各自過著自己的人生 ？倒是當年和我一樣拼死拼活擠進大學窄門的升學班同學有不少人抱著『大學玩四年』的心態因而三進三出同一所學校。

何必呢？何必要這樣為難自己？

多年後輾轉聽聞當年成績很好卻始終沒能畢業的同學還在人生的上一個階段逗留，我不禁想著－－從前口口聲聲為了孩子著想的父母......你們可曾想到日後這一段？你們可曾想過自暴自棄也是一種遲來的叛逆？

我比多數同學早婚，徹徹底底跌破所有人的眼鏡。而今回想起來－－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爭取到的自主權。婚後兩年第一個孩子出生，原本不是特別喜歡小孩的我也敗給了天生的母性。

一眨眼好多年過去，兒子過完暑假要升小學二年級了，差不多就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曾經對他說－－不管你以後考試成績多好我都不給獎勵，同樣的，不管成績多爛我也不會生氣，但是，如果你忘記自己應該做的事、忘記自己應該遵守的規矩......那你就等著被處罰吧！

現在的小學和從前不一樣，大考雖然還是維持三次、但小考幾乎天天有，兒子拿過剛剛好及格的六十分、當然也得過一百分，我遵照自己說過的原則－－六十分我接受、一百分也只是替他拍拍手。但舉凡忘記帶作業回家、考前沒帶書回來複習、被老師在連絡簿上留言說他上課話講不停......等等，全都逃不過一頓訓斥外加嚴厲的處罰。

做為一個學生，我只要求他記住自己的本分－－在課業及品行方面要盡力學習、在人際關係方面要努力合群。

其他別無所求。

兒子從沒上過才藝班、下課直接回家不用補習，天氣好的時候早早寫完功課就能去騎腳踏車，天氣如果不好......那就陪妹妹玩吧！不然幫忙挑菜也可以。

我曾經問過他－－你想不想跟別的同學一樣參加才藝班？

他說他不想，他說－－還是回家騎車比較好。

外子和我就依照兒子的意思任他自由發展。

看到這裡可別誤會了，這小子並非除了學校的課程之外什麼都不會，相反的，他會的事情可多了！

兩歲以前就會講母語－－媽媽我教的；

三歲會用鋤頭翻土－－奶奶教的（還特地為此買了迷你小鋤頭和鏟子）；

四歲會種菜、認種子－－奶奶教的；

五歲會掃地、會晾衣服－－爺爺教的；

六歲會指導附近鄰居播種事宜－－依照『過往』經驗推斷；

其他還有好多好多或許連六年級小孩都不會的事情但兒子通通都做過，特別是『掃地』一事還曾經讓老師驚訝不已，甚至在連絡簿上寫下一段讚賞的話。

外婆家的舅舅和阿姨老愛開玩笑說他是『老小孩』－－淨做一些老人家才會做的事，不過外婆跟外公可是對他讚譽有加，因為他會替外公掃地、替外婆桿餃子皮，雖然他包的水餃不美，不過餡料很多、吃起來很扎實。

以後......就繼續這樣吧！就繼續讓他邊學邊做、邊看邊走，就繼續讓他依照自己的天分、條件和能力發展出特有的專長，到那時，我們會支持他做最適合的選擇。

看多了當年那些同學們成功和失敗的例子，我發現『贏在起跑點』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想，畢竟只有贏的人才會大聲嚷嚷、輸的幾乎都閉口不講。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贏了或輸了，上個月我在娘家附近的傳統市場遇到小時候老是和我爭第一的那位同學，單身的她有份好工作、一個人逍遙自在。閒聊幾句之後我們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離開，才走一小段我又為了換手抱小孩而停下來，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的竟完全沒有一絲羨慕，或許她也是這麼想我的吧！

因為我們都選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都過著自己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