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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20 10:08:28瀏覽1543|回應1|推薦6 | |
周五夜晚的黃金時段電視台沒有播出熱門節目,取而代之的是現場募款活動,雖然不乏大明星或帶來一小段演出、或發表談話,但是沒有一個觀眾笑得出來、也沒有人能用輕鬆愉快的心情持續鎖定欣賞。 一個多星期以前,也許就在這個時間點,有很多人的家被土石掩埋、被大雨沖刷、被山洪淹沒,有人受困家中、甚至是返家的途中,還有更多人連逃跑都來不及,連呼救的機會也沒有。 事件至今,每天的新聞重覆播放各地受災情況,一個又一個破碎的家庭、悲傷的故事,就算流乾眼淚、用盡心神也聽不完。 雖然我是極幸運的那一群,雖然我的日常生活沒有受到這次風災的影響,但是災民的苦我多少能體會。多年前的一場地震,全台灣的人至今餘悸猶存,雖然過往與今日災變原因不盡相同,但是創傷一樣深一樣痛。 那時我已經出社會工作一年,因為某些巧合又回到學校進修,剛開學那段期間課業繁重,半工半讀的生活耗費大量體力,蠟燭兩頭燒的疲憊讓原本不易入睡的我變得非常好眠。 跟平常一樣普通、一樣累的那個晚上,我約莫十點半回到家。整理一下明天要帶去公司趁午休息間打字的報告、快速盥洗,十一點能上床睡覺一直是我每天努力的目標,在這個平凡的夜裡我做到了,準十一點躺平,半分鐘後睡著。 彷彿才經過五分鐘..還是一分鐘?我覺得自己剛沾到床不久、完全沒有得到充分休息,怎麼鬧鐘這麼快就響了?!可是那討厭的、令人痛恨的嘈雜聲又不像鬧鈴那麼規律。是誰?是哪些無聊的可惡傢伙聚集在我房間聊天??那應該是好幾個人一起說話的聲音吧!就在我和奶奶共用的房間,有人不停的說話,打斷我寶貴的睡眠。 更過份的是~就算我努力想忽略惱人的噪音繼續睡,他們依然不肯放過我。有人拉枕頭、有人推肩膀、有人扯腿,愈來愈多持續騷擾的大動作,我還記得自己在盛怒的情況下大罵:要聊天去別的地方,不要來吵我睡覺!!雖然噪音只平息了一下下、雖然亮晃晃的日光燈照得我非得用被子罩住頭,可是只要能繼續睡,其他的問題我暫時可以不計較。 不久之後噪音幾乎沒了,刺眼的燈光也暗了,終於可以安靜睡覺,終於,一切都回歸沉寂。 隔天早上我被家人笑了好久,他們說:沒看過有人在五級地震之下還能繼續睡到渾然忘我的!! 沒錯,我大概是全台灣最誇張、最沒神經、也最幸運的人。當別人倉皇逃生的時候我居然把「睡覺」這件事擺在第一位,被我嫌棄的嘈雜談話聲是家人為了把我吵醒而故意製造的,不料三個人的說話音量卻依然無法讓我清醒,最後他們居然就坐在一起等待天亮。 據說地震發生過後不久電力就中斷了,沒有電視和網路的生活彷彿回到三零年代,可惜就連收音機也只能輾轉傳遞一些不連貫或是不太正確的消息。民國八十八年九月二十一日上午七點,我還在想:等一下要不要去上班?殊不知這是眼下最不重要的問題之一。 凌晨一個七點三級的強震扳倒了數座電塔、公寓高樓、辦公大廈。公司停工一星期等待電力恢復供應,學校停課一星期以便徹底檢修校園安全。空白的一星期,生活簡單得讓人不可置信、也艱困得令人無法想像。 第一天,大夥兒在震驚之中度過。第二天,無所是事的焦躁襲擊著每一個習慣忙碌的現代人。第三天,沒水沒電的生活已到達忍耐的極限。第四天,收音機傳來各地災情慘重的消息..,平時鮮少見面的鄰居們紛紛聚集在一樓門庭交換自己所知的各項資訊並互道恭喜,那時大家才知道原來能夠平安活著就是最值得慶賀的事情。 那一個星期,我發現附近有好多未曾謀面的鄰居。 那一個星期,我第一次在沒有特殊活動的情況下看到街上同時出現這麼多人。 那一個星期,遇見的每個人都好友善、好和氣。 那一個星期,我們接受到許多鄰居親友的幫助,也努力幫助別人。 那一個星期,交往一年多的男友每天會特地到家裡來看我。 那一個星期,弟妹們很高興姊姊的男友大方的發動車子任由他們吹冷氣。 那一個星期,大家都想了很多,關於生命、關於災厄、關於幸福。 一年多後,我結婚了。對象當然是那個陪我一整個星期、大方又傻氣的傢伙。他說他這個人警覺性超高,對於細微的聲音或者極輕度的有感地震都能立刻查覺。「所以,就算地震來你也可以繼續睡。因為如果叫不醒你,我會把你抱出去。」,他誠摯的保證,我也衷心的相信。 結婚至今九年,他這個人幾乎沒什麼變,唯一不同的是..現在如果真的發生地震,通常都是我先發現,另外,他應該會選擇抱兒子逃命而不是我。而我,也會希望他這麼做。 至於女兒就交給我吧! 當了母親之後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凡事都無所謂,我有責任、有義務,有煩惱、也有憂慮,最重要的是..有遠比自己更重要的生命必須由我來守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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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