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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1 07:24:04瀏覽1713|回應18|推薦111 | |
這一天是2015年12月4日,新電影《我不是潘金蓮》開拍在即,兩年没有拍電影,他對即将開拍的影片充满期待,"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隊要出發",但用圆形画幅来拍,這種史無前例的拍法没有得到朋友的支持。 一年後,這部用圆形和方形画面拍摄的电影,为他赢得了人生第三座国际A類电影節的獎杯--第64届聖塞巴斯蒂安电影節金貝殼獎,影片女主演范冰冰则獲得了最佳女主角银貝殼獎。11月18日,《我不是潘金莲》在中国大陆公映。 不願回到老路上 《我不是潘金莲》是由作家刘震云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这是冯小刚与他的第四次合作,前三次分别是电视剧《一地鸡毛》、电影《手机》和《一九四二》。刘震云对《凤凰周刊》说,"一般的导演不敢改编我的小说,冯导是非凡的导演,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這部电影講的是一个女性上訪打官司的事,農村婦女李雪莲,为了生第二胎,和丈夫办了假离婚,没想到半年后老公就和小三跑了,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李雪莲去找前夫理論,前夫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责李雪莲结婚时不是處女,是個"潘金莲"。 為了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李雪莲踏上了艱難的告狀之路。從縣裏告到市裏,一直告到了人民大會堂,而且一告就是10年。她没能把案子翻过来,却把法院庭長、院長、縣長和市長拖下了水,以至于每年两会,她所在的省、市、縣,都要上演一幕圍追堵截李雪莲的大戲。 這是一个辛酸的人間悲劇,也是一個荒诞的政治鬧劇。因为题材的現實性,冯小刚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消解敏感,使影片能有一定的間離感,不要讓人對號入座,同时,在形式上又能有所創新,不再重複自己。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摄影师羅攀,羅攀是电影《老炮儿》和《烈日灼心》的摄影,之前合作过一次。在冯小刚眼里,他是一个很有想法和创意的摄影师。两人在江西婺源看景,羅攀提出用圆形構圖的设想,他一听觉得有意思,便想嘗試一下。于是,把看景的照片全部裁成了圆形,发现效果果然不一樣。 "很多原本没有意思的鏡頭,一下就变得有意思了。"向《凤凰周刊》回憶起当时的情形,羅攀还是難掩興奮。第二天,他们所有的取景都按圆形来构图,"感觉特别棒,我把每张图都往中國畫的特質上靠,冯导说,能不能把江南的部分都拍成圆,后来就确定了下来,凡是在江南部分都是圆的。" 放眼世界电影史,圆形的构图是极其罕见的,这是一条几乎没有人走过的路。它不只是在正常画面上加一个圆形遮罩这么简单,它的构图规律和叙事方式都另有一套系统,而这个过程是需要摸索的。 冯小刚说:"我是用拍处女作的心态来拍这部作品,抛弃所有的经验和习惯,像一个新导演一样重新学习。"每次布景完毕,准备工作就绪,他和罗攀两人都要站在一旁商量,是不是又回到了习惯的老路上,是不是一切太正常了?如果是,就必须推倒重来。 他们在摸索中发现了圆形构图的一些特质,比如,要达到中国风情画的古典意境,需要画面更具有透视效果和平面感,因此,只能用25mm和35mm的镜头,绝对不能用长焦,"长焦会有窥视感,这是要避免的"。 在镜头的移动上,不能摇移,也不能俯仰拍摄,而是镜头跟着人横移,"人动我动,人停我停,刻意不强调镜头的存在,就像展开一幅中国的卷轴画。"罗攀介绍说。再比如用光,进光要平,因为国画没有太大的光影反差,没有日景和夜景的区别,所以只打小灯,小反差,接近人的视觉效果;画面要多留白,能带上天空就一定带上,这也是中国画的特色。 饰演马文彬市长的演员张嘉译,向《凤凰周刊》谈起拍摄的感受,"圆形画面让我很震撼,我遇到一个新东西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我们能想象人在圆形画面中呈现出来的效果,但拍起来有很大难度。有些时候,冯导要求一场戏用很简洁的镜头把它完成,需要演员整场戏拿下,他对演员的要求很严格。" 《我不是潘金莲》剧照。 逆着潮流再出發 然而,这部戏的突破不止是形式上的,更是题材上的。上一次以民告官为题材的国产电影,可能要追溯到1992年张艺谋執導的《秋菊打官司》,这部低成本电影,同樣获得了包括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在内的眾多奖项。 冯小刚不想重复前人的路,再去拍一個博同情的農村婦女,而是借用女主人公李雪莲带出一系列的官場人物,反映一个由人情社會向法治社會过渡期的中國生態。他要用喜剧的方式来講一樁辛酸的事,他甚至不認為这是一件悲惨的事,而只是觉得它很荒謬,而這朵荒謬之花又是長在轉型期的特殊土壤之上。 這樣一个题材無疑是犯忌的,故而難免有所妥协。他在回憶錄《我把青春献给你》中曾说,"一部處處需要妥协的影片,即便拍出来,也失去了应有的意義。"但為了讓这部片子能顺利出来,还是做了一定的修改。所幸的是,电影局最终同意放行。 冯小刚对此非常感激,对记者谈道,"像《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莲》能过审,说明審查部门是有担当的,如果没有担当,要把你'槍斃'是很容易的事。" 他甚至公開感谢國家廣電总局电影局局长。11月7日晚,他和李安、贾樟柯导演在清华大学举行了一场对谈,他在舞台上称,"这样的电影能够上映,其实电影局承担了很大的责任和压力。我非常感谢(张)宏森局长,他能够看到作品導演的一片初心,我由衷地说,我非常尊敬他们。现在都說'勇于擔當',其實这就是一份擔當。" 电影审查是世界通行的做法,不同之处则在于具体尺度和分级标准。冯小刚早年是以賀歲片打響名號的,而之所以走上賀歲片的道路,也"得益于"前面連續三部影片被斃,他不得不选择了一条商业电影的道路,这才有了後來的"冯氏喜剧"和"冯氏幽默"。 当张艺谋、陈凯歌等第五代电影,憑藉文藝片在國際上频獲大奖的时候,冯小刚在商业电影的路上不亦乐乎,收获了票房和口碑的同时,却难以获得学院派和影评人的认可。 在《大片时代:冯小刚与华谊兄弟》的作者秋原看来,"野路子"出身的冯小刚,在一開始就處一个很不利的地位。"没有学院派的正經名分,早年经常被當作外人看待;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师承情面和裙带关系,既得不到来自师长和师哥师姐们的照顾,也得不到来自上级的垂青。" 由此可以看出,冯小刚早年的奮鬥過程是一段相当坎坷的經歷。但他的謙虛、客氣、禮貌、周全,讓他很快進入了当时影视剧的顶级圈子,並且如鱼得水。 张嘉译跟冯小刚认识多年,问及对冯小刚的印象,他赞赏有加:"他是很直爽的人,爱憎分明,也很仗义,只要是他能顧及到的地方,一定会替你想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在《我不是潘金莲》中饰演法官王公道的演员大鹏,也给出了同样的評價,他对本刊说道,"冯小刚导演是一个很柔軟的人,可能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来自他的公開發言,以及偶爾说出的一些犀利观点,但其實那反映出他是一个很真實的人,这种真實来自于内心的柔軟和對事情的敏感。他甚至可以在監視器前,因為我们的一段情感戲而感動流淚。" 近年来,当许多导演都在朝着商业电影的道路狂奔的时候,冯小刚却朝着反方向杀了回去。陸續推出了《唐山大地震》《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莲》這樣的作品。 冯小刚说,"我跟大家走了相反的两条路,大家都在拍文艺片的时候,我在拍商業片,當所有人都在按計算器算錢的時候,我又掉轉頭来,逆着這個潮流走了回去。這是很有意思的事,可能有一種直覺不能太隨大流。" 當國產片票房不斷刷新紀錄,破十億元票房的影片多次出现,冯小刚似乎不为所動,"现在年輕導演起来都挺猛的,也不缺一個冯小刚,但是在另一條路上缺我。" 他曾自稱並不是那種特别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您也别往那上面架我"。但摄影师羅攀發現其實不然,"他對中國社會的洞察是非常深刻的,雖然以前拍的是喜剧,但他一点也不搞笑,也不逗樂,他像手術刀一樣解剖这个社会,只是不是用批评的方式来揭示醜惡,而是用喜劇的方式指出来。" 冯小刚自己说,"做喜剧的人往往特别纠结和痛苦,是受折磨的。"但他依然选择用幽默的方式来表现,無論是民族災難,還是個人不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做"顺心而為"的電影 凤凰周刊:《我不是潘金莲》是顺心而为的作品,但因為题材的敏感性,可能還是需要做一些妥协吧? 冯小刚:我想媒体对中国电影的处境是了解的,在这时候应该给予更多的包容和帮助。审查部门放行这部电影,包括《一九四二》,他们承担了很大风险,可能很多人会对审查有微词,但是我回头细想,像《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莲》能过审,说明审查部门是有担当的,如果没有擔當,要把你"槍斃"是很容易的事,是零风险的。讓你上,但同时又不能捅了大簍子,就必然要求做一定的修改,事情要做好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我们中国人说"中庸之道",觉得它是一个消極的词,实际上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積極的词,它是一个能把事情做成的方式,没有人是可以讓别人全部妥协,自己不做妥协的。我们在做宣传的时候也注意多往喜剧上靠。其实,導演要说的话是通过电影去呈现的,在電影之外滔滔不绝地阐释,是影评人该做的事,而不是导演该做的。 电影呈现给大家是什麼樣的,就是什麼樣的,不由导演的爭辯或注解,来改變大家对它的印象,說多了往往還適得其反。我其實不太喜欢看一个导演去说自己的电影,那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吗?我们看不出好壞吗?但是,导演往往又被宣傳这件事绑架,不得不说,尤其像这类题材的影片又要顧左右而言他,讀起来也没有太大營養價值,这是我很矛盾的地方。拒绝采访有違職業道德道德,接受采访又谈不深入。 凤凰周刊:你说這是一次任性的作品,你的得失心還有那麽重吗? 冯小刚:不能说完全没有,说没有那一定是假话。我觉得这和年龄、經歷有關係,得失心肯定不像过去那么重,但是不会没有,如果电影拍完了,所有人都在骂你,心里肯定还是不痛快,只是可能不痛快的程度輕一点。如果大家都说好,也不会像過去那麽忘乎所以。 凤凰周刊:能够对结果看得更淡一点了? 冯小刚:"稍微"淡一点,可以這麼想:好或不好又能怎麼着?關鍵是來自内心对作品的評價,自己覺得這個東西是不錯的,或者說是有点心虚的,甚至是有很大不足的,这個才是重要的。所謂"自知之明"吧。 记者/徐伟 本文節選自《冯小刚:電影該方,還是該圓》,原文刊载于《凤凰周刊》2016年第33期,总第598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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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