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我很懊悔,沒把妳的話當真!
我很懊悔,沒與妳多聯絡!
淑惠!辛苦妳了!愷昀述說妳病痛的煎熬,叫我好不忍心。
此刻妳已放下,為何我還放不下?當愷昀提及追思文的事宜
,我竟然脆弱到無法提筆。面對無常,談何容易!我脆弱地拒絕
面對。妳定在取笑我吧?
小學五年級,我倆被分發在同一班。猶記得,張輝熊來到教
室窗外找姊姊,那看似小男生的同學,竟是張輝熊的姊姊。初次
見到妳,那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原來是日後兩家結下不解之
緣。
初一,我們借用大同國小教室,只上半天課。記得嗎?我上
午班時,妳是下午班,隔週,妳又換成上午班,我喜歡上早上班
,因為,每天下午,我總是等候妳的到來。一上初中,妳馬上學
會騎單車,家人都很驚訝妳由省農會宿舍騎過來,爸爸更称讚妳的能幹。妳幾乎每天下課,都會到正氣街一號報到。家人很習慣妳的高談闊論、妳的笑聲。妳給家人的魅力,大概是從此開始的。爸每天看一個大嗓門的〝說書人〞和一個不作聲的〝聽眾〞
,感到很有趣。妳總是有分寸地在爸爸下班不久,便騎車回家。
初二下,聽妳說要搬到台北,並不以為意。直到綠衣使者
捎來訊息,信上說:「當妳收到此信時,我人已在台北。」兩天
前的週末,妳才來家裡說說笑笑,絲毫沒有跡象。怎麼可能?這
封信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為朋友的離去掉淚,我很懊悔,沒把
好友的話當真。
我們就這麼通信又通信,沒有妳明朗的笑聲;有妳長長的信件。每收到信,爸就說:「淑惠在講故事嗎?」爸爸仍分享我們的情誼,偶而也當我們的使者,出差時,幫我帶一心牛肉乾
給妳。
日後,有幸我們又有機緣常見面。我們觸膝長談,妳仍愛高談闊論,我也懂得辯論,我們曾為川端康成的作品,辯得面紅
耳赤,之後,我們照樣一道品茶、共賞音樂、舞蹈。
妳愛品茶、欣賞藝術、更愛品情。
淑惠!當年妳要搬到台北,以為妳是不告而別,其實妳也害怕說
道別的話,因為妳的掩飾,我見不到道別的表情。這回,也在兩天前探病時,從妳的笑顏,未見道別的表情。我很懊悔,這段日子沒與妳多聯絡。
此刻,視線已模糊。我們之間的一切美好回憶,有生之年
將伴著我走!能面對過去,才有未來,對吧?
淑惠!妳點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