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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肇家:我所經歷的二二八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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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肇家:我所經歷的二二八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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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漢廷‎歷史流言終結者 聊天室

【二二八外省受難者回憶】

我所經歷的二二八事變   陳肇家

一、前言

民國卅六年在台灣所發生的二二八事變,為一極不幸的歷史悲劇。事隔多年,眾說紛云,實際真象,頗多舛誤,殊為不當。我這個外省人家庭,當時正在台 灣台中縣田中鎮開設:「瑞昌紡織廠」,我們親身經歷此一悲慘事件,我家人中有遭暴徒用刀殺傷,有遭棍棍痛毆,家產則是全遭搶劫一空。可謂家破財 盡,相當悲慘。事後我家持寬恕之心,未採任何報復之舉,反而兩度為眾行兇暴徒,向國軍及治安單位,解脫渠等罪行,始免渠等生命或牢獄之災。

近時偶有機會閱及若干資料,其涉及我家在二二八事變中所遭遇的報導,甚多不實之處,頗多編造,甚至有偽造家父簽名及用印文件,實令人不解,亦深感 不妥。為澄清事實,現特就記憶所及,及伯父,家父母在世時所述情節,將我家在此事變中所遭遇的實情,詳述如後,以為歷史見證。

二、來台緣由

民國卅四年抗戰勝利,舉國歡騰。家父(伯範公)當時正在湖北六戰區服務。忽接獲命令,奉派赴上海,為首批軍方接收工作之先遣人員。先赴重慶報到 後,隨即搭乘美方軍機,先抵南京再轉上海,與日方及汪偽政權等單位交涉,展開各項接收重要事宜,迄我政府及軍方工作人員,正式完成接收工作為止, 工作進行頗為順利。爾後家父即奉派至上海松滬警備總司令部交際科,任職上校科長。

抗戰時期,家母帶著我與三個妹妹,均在四川省奉節縣白帝城居住。勝利後由於家父已奉令先行到上海服務,所以在數月後,家母帶領我們四個小孩,自奉 節乘輪船沿長江南下,分段換乘舟車,途中歷經各種波折,始安抵上海,與父親團聚。

民國卅五年初,家父在處理若干公務事項上,未盡如上官心意,遭致長官不斷責怪,頗感委屈,因萌退意,遂上書請辭,奉准後即脫離軍職。時家父堂兄 (傳興公)亦到上海,謀職未就,閒居家中,兄弟二人因聞台灣方始光復,風光甚佳,遂擇期搭機赴台,至各地參觀旅遊,實際瞭解民情。當時台灣各地遭 美軍機轟炸,損壞頗重,各種生產設施,大多停頓待修,經濟蕭條,物資缺乏,百廢待舉。但水電、交通及其他民生基礎需求,均能維持正常運轉,教育普 及,社會亦大致呈穩定現象。反觀當時大陸各地,國共爭端,戰亂頻仍,民不聊生,工潮學運,社會動盪不安。相較之下,如欲發展事業,台灣當屬較合適 地區。兄弟二人於返回上海後,即與親友商議,決定集資來台開設紡織工廠,預定生產各種民生亟需布料,開展新事業。

大約在民國卅五年中,資金及籌劃工作均已完成,全家即渡海來台,實際展開設廠工作。先前已在上海委請專人,負責訂購紡織廠所需之各項機器及設備。 另則經多方考慮後,選定在台中縣田中鎮設廠,選擇此地的主要原因為:當地正好有適用之大型廠房,空置待租,中部氣候良好,水電供應無缺,交通方 便,尤以田中鎮遠離大都市,僱用工人較易等優良條件。廠址為:「台中縣田中鎮中路里八六號。」同時又在臨街處租屋,為一兩層樓房,我全家住二樓, 樓下為辦公室兼門市部。工廠在此屋後方約一百公尺處,步行三分鐘即可抵達,十分方便。機器中以紡織機為主,共約一百台,運抵工廠後,立即進行安 裝、試機,訓練工人等事宜。另有「採購棉紗」「運紗」「整理」「染色」「紡紗」「織布」「定型」等繁複程序後,方能製成各式布料成品。其間甚多困 難,經不斷努力,方告克服;逐漸量產,上市銷售。我家之「瑞昌紡織廠」在當時應算是全台唯一的大型紡織廠家。

另在台北市租屋成立門市部,當時的地址均沿用手式:「台北市壽町目一番地」,大約在現今台北市峨嵋街與西寧南路之交叉口處附近,為一臨街兩層樓 房,樓下為門市部及辦公室,樓上為職員宿舍。門市部設有經理及副理各乙人,均係外省籍人士,另有台籍職員五人,此外尚有外省籍學徒二人,渠等係我 家江西籍小同鄉,高中畢業後至上海考大學未取,生活困難,經友人介紹,隨我家乘船來台。家父指派二人在台北門市部服務,並協助照顧我在台北求學時 的生活起居。因為台灣方始光復,各地學校仍多沿用日語或台語教學,在田中鎮這種鄉下地方,國語幾尚未通行,處此情況,家父遂令我留在台北就學,至 附近之西門國校,就讀三年級。平時住在門市部二樓宿舍,上學約步行十分鐘即可到校。就我記憶所及,當時之西門國校,尚無其他外省籍子弟在校就讀, 我大約係唯一的外省籍學生;在為時其短的求學期間(大約僅兩三個月)與同學相處,尚稱融淪,並無不愉快事件發生。僅偶有高年級生,在下課後放學 時,會圍著我比手畫腳,亂吵一陣,由於語言不通,亦不解何意?

三、二二八事變發生前台灣社會上所呈現的狀況

二二八事變發生之前台灣社會上所呈現的狀況,依據伯父及家父母等就他們所瞭解的情形,分析如下:

(一)台灣光復後,政府所指派的接收人員中,有少部份人員,素質及操守欠佳,常有貪瀆不法等情事發生,雖係少數個案,但口耳相傳,渲染之間,政府 及外省人名譽,卻受重創。

(二)初期來台接收之國軍部隊,裝備陳舊,服裝破爛,軍容不振,軍紀欠嚴明。與日據時代日本皇軍之雄壯威武,相形失色,令本省同胞大失所望,而成 日後在日常生活中的取笑話題。

(三)初期來台的接收人員及其他來台外省籍人士,大多具自我優越感。自認係天國上民,對台省同胞長時受日人統治,生活習慣,語言文化,均有差異。 因而常持不屑或看不起之態,時久則磨擦加深,相互排拆,而致發生嚴重誤會。

(四)台灣光復之初,生產蕭條,百廢待舉,失業問題嚴重。尤以大批在二次大戰時奉日軍徵召到南洋等地出征的台籍士兵,返台後大多失業在家,生活及 精神均感苦悶,若有人從中挑撥,甚易衝動闖禍。

(五)因少數外省人之不良生活習慣,或個人之不檢點行為,而被有心人加以誣衊;以侮辱的方式,稱外省人為「阿山」,其含意係指外省人形同「山豬」 或「豬的同類」,生活髒亂,好吃懶做,不守法紀,沒有教育水準,又笨又呆。

(六)台灣方始光復,國語尚未能普及,外省人與本省人之間,常因語言無法溝通,產生誤會,而致糾紛不斷。

(七)當時南京中央政府,忙於其他政務,對台政情,疏於督導查核。台灣當地民情,多被忽視。是以下情無法上達,而有被壓迫之感而生怨忿。

(八)台灣光復初期,甚多在日據時期已在台灣各公職機關服務的人員;如政府中下層單位,警察、消防等機構,多被解職,賦閒在家,心中多呈不平,見 接收亂眾,更形憤慨。一有動亂,遂即參與。

(九)甚多地方大老、台籍學者、教師、大專學生,或教會人士等,渠等自認見多識廣,或自負曾受高等教育,係台籍菁英。光復後並未受政府重用。而當 時政府所起用之台籍人士或派來的外省籍接收人員,大多靠關係獲用,並非合適優秀人選,因而造成極度不滿。

(十)台灣四面環海,但交通便利,通訊發達,任何消息,片刻之間,即傳遍全島。許多政令被誤導,許多外省人與本省人間的細小糾紛,常被渲染誤報, 以訛傳訛,造成不良後果。

四、二二八事變發生時我在台北所遭遇的實況

此事變係發生在民國卅六年二月廿八日。當時我因年幼無知(約九歲),照常到西門國校上學,渾然不知當日台北市已發生重大事故,從下午起,凡是外省 人,均為暴徒追殺對象。第二天我仍舊到校上學。忽聞宣佈:凡四年級以上學生均需按地區報到(即按學生家居住地址;如西門町、太平町、壽町等地 區),集合後外出,要攜帶棍棒(後向同學打聽,告以可能係準備對抗國軍部隊之用)。我因係三年級生,故不用參加集合,也不知要做何事,在校園內隨 意走了一陣,回到自己的教室,見級任導師(男性,為時過久,已忘渠姓氏)正在教室內修改學生作業簿,遂向前請問老師道:「我應到何處去報到?」記 得老師聞我言後,曾低頭沉思,然後抬頭向我言道:「你趕快回家去!」此外別無他言。我聽後誤以為本日學校停課放假,隨即離校經西門町電影街,先在 電影院窗櫃前,觀看影片劇照,後又隨意走到新公園內閒逛。只園內遊人稀少,街上冷清,亦不以為意。迄將近吃午飯時,才回到門市部。只見兩位學徒大 哥,神色緊張,大聲責問:「你整個上午跑到那裡去了?為何拖到現在才回來?」我答以老師要我回家,今天大概不用上課,故到新公園去走了一陣,也不 知有什麼事情發生!二位學徒大哥連忙正色言告:「台北市延平北路處發生重大事故,甚多暴徒只要遇見外省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要殺害,故今後切不可 外出,也不要去上學了!」當時門市部經理及副理,已逃離不知去向,台籍職員亦均離去,只剩下兩位學徒大哥及我共三人。隨即緊閉大門,停止營業。

每日均躲在二樓,多不敢下樓,因大門旁的大玻璃窗,無法全部遮蓋,易為外人看見。三人每日以僅存之大米煮稀飯充飢,竟日室內徬徨,愁困不已。而唯 一可獲知外界消息的管道為:收聽收音機廣播。但收聽到的消息卻是陳儀主席(兼東南長官公署長官)命令他的參謀長柯遠芬將軍所頒佈的命令:「各地駐 軍,不准開槍,不准使用武力,要以和平方式與民眾談判」,一再重複播報,並無其他新聞報導。約至第八日(詳細日期,因當時年幼,無法確記),存米 已吃光,亦無其他食物可充飢,餓肚忍飢,疲困不堪。晚間(約七、八點鐘)忽聞密集槍聲,有若過年節時之鞭炮聲,此起彼落,不斷響起。從二樓窗戶向 外探視,則見夜空天際有探照燈光,不斷移動照射,有時亦偶有槍彈火星呈現。我們三人頗為緊張,因為從廣播中已悉陳儀主席下令部隊不准開槍,而今卻 槍聲不斷,不知何故?三人在飢餓與驚恐交迫之下,一夜未眠,迄第二天清晨,我們三人再度由二樓窗口向外探視,忽見有穿土黃色軍裝人員,持槍在街上 巡邏,方知國軍救援部隊已趕到台北市內,當可解決我三人所處困境。隨即商議,由我外出,向國軍人員求救,希能送糧解飢。因為我當時只是一個九歲小 男孩,判國軍士兵應該不至於開槍射擊。當我打開樓下大門走到街心數步,即聞身旁有子彈聲,我遂即止步,站立不動並高聲喊叫:「不要開槍,我是外省 人!」數分鐘後,忽有一青年軍官前來,以國語問我:「小孩子,你跑出來幹什麼?」我遂告以:「我是外省人,住在那邊(以手指方向),共有三人,因 斷糧已兩日未食,特來求助。」等情。軍官聞後,要我帶路到門市部門外,看清住址,並告誡道:「你們三人,絕不可外出。目前局勢混亂,分不清外省人 或本省人,也不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為鎮壓暴徒,故見人即射,非常危險,至於所需食物,等會派人送來!」言畢離去。我也返回屋內,將上情告知二 位學徒大哥,三人非常高興,同慶解困。

五、二二八事變發生時我家人在田中鎮所遭遇的實況

我家當時在田中鎮開設:「瑞昌紡織廠」,家人計有:伯父(傳興公)、家父、家母、三個妹妹(年幼均尚未上學)及老家人兼廚師「史良」(在我家數十 載,忠心耿耿,做得一手好菜。) 等七人均在田中鎮居住。在工廠附近,租臨街二層樓房一棟,我們全家住二樓,伯父住樓下後面臥房,樓下前面大間為 辦公室兼門市部,史良住工廠宿舍。右鄰係一佛像店,店東「吳半樵」老先生時已七十餘歲,通漢文,每日以毛筆在大張宣紙上繪畫佛像,經裱裝後再出售 給鄉民懸掛,聞渠原係大地主,後因不良嗜好及管理不善,致家道中落,渠妻早逝,現與第二個兒子同住。我家的房屋,即係向他租用。他的右鄰為黃姓家 族所開設之「茂仁醫院」,黃醫師台大畢業,與家父偶有交談。我家左鄰為一洗衣店,係吳老先生幼子所開設,我家街對面為各種店家。

我家紡織廠在田中鎮當地所僱員工,共約一百餘人。伯父與家父每日為工廠諸事,非常忙碌,家母則忙於家事及照顧三個小女兒的生活起居。全家人與外界 人士,甚少接觸,尤以語言不通,諸多不便。當時田中鎮長為「謝樹生」先生,此人幼時在田中鎮鄉下務農兼習國術,為人正直。二次世界大戰時,曾與渠 弟「謝隆河」先生及兩子等赴大陸漢口市經商,故渠家四人皆可以簡單而帶湖北腔的普通話,與家父母交談。家父為在田中鎮租屋設廠等事,數度會晤謝鎮 長。家父亦曾主動表示:今後鎮上若有何災難或緊急事件,我家均願在經費上,全力協助。是以謝鎮長對我家印象良好。

二二八事變在台北發生後,我家從收音機的報導中,聞知大概情形,但無法預作任何處理,只得靜觀其變。第二日右鄰房東吳老先生忽密交給家父一小紙 條,上書:「台北有人南下與田中鎮上壞人會晤,對你們家可能有不良企圖,現全天均有人在你家附近暗中監視,請小心!」等語。家人獲此消息,十分憂 慮,但亦無妥善應付之策,只有約束全體家人,不要外出,另則即時購買大量米糧食物及日用必需品,以備需用。三月二日中午飯後,家人正在樓下辦公室 閒坐時,突見大批暴徒,手持棍棒刀械等兇器,蜂擁而至,衝進我家,追趕打殺我家人。當時我家人逢此突發狀況,驚惶失措,四處逃散。不幸仍遭暴行, 情況如下:

(一)伯父部份:
家伯父見狀,立即起身向家中後院方向,逃向工廠,但遂即被一暴徒追到,叫喊聲中,先以手中所持日式長刀,朝伯父身上亂砍,伯父手無寸鐵,雖曾全力 閃躲,但不幸手腳均遭砍傷,血流如注,不支倒地。是時已有大批鎮民在旁圍觀,但無人敢出面制止,正危急時,幸好居我家斜對面不遠處的謝隆河先生 (謝鎮長之弟),率親人及時趕到,當即阻止舉刀欲作致命一擊之暴徒,用棍棒將暴徒之長刀架開,暴徒因而與謝先生吵罵,混亂間田中鎮警察派出所員警 及田中鎮消防隊義勇人員均已趕到,現場情況略可控制,暴徒因而無法繼續行兇,僅在旁不斷大聲叫囂,伯父方能躲過被殺之禍。警方及義勇人員並未立即 逮捕兇手,而任渠等於叫罵聲中揚長而去。時伯父身上刀傷流血不止,由消防隊義勇人員將伯父架送到鄰居「茂仁醫院」欲作急救。不料該院醫師竟以: 「如救治你們阿山外省人,恐將召致暴徒不滿而會受到報復!」為由,拒絕為伯父作任何急救治療。不得已伯父又被架回家中。幸好家母前在上海時,曾赴 藥房購買當時剛流行之美製消炎片數包找出磨粉,撒在伯父身上傷口,止住流血,暫脫險境。

(二)家父部份:
家父見暴徒衝入店內時,急速起身上二樓,先將樓梯口處之房門緊閉。另即找出自上海帶來的手槍,裝上子彈,持槍戒備(此槍係家父在上海將啟程來台之 時,軍中老友特贈德製精裝小型手槍乙隻,以為紀念,並戲言:初到台灣,人地生疏,遇緊急可作防身之用,不料此時卻真用上。)當時三個年幼妹妹正在 臥房玩耍,不知樓下已有巨變,家父急將她們帶至二樓後面陽台,此陽台與右鄰房東吳老先生之二樓陽台相接,其間用半人高之磚塊間隔。家父在旁將三個 妹妹扶持爬過陽台,時吳老先生次子已在二樓,家父請他代為照顧並設法藏匿,獲他點頭同意後,家父即返我家二樓樓梯旁,開門後只見數名暴徒,持刀徘 徊,欲上樓行兇。家父立即舉槍指向暴徒,大聲制止他們強行登樓,如不停止,將開槍射擊。也不知眾暴徒是否聽懂家父具有濃重鄉音的普通話,但似瞭解 家父之意,紛紛棄械舉手,站立不動,不敢登樓,雙方怒視,僵持約五分鐘,迄派出所警員趕抵現場,阻止渠等行兇,情況已能掌控,暴徒們不敢逞強,叫 囂爭吵後,方始忿然離去。臨行之時,隨手用刀在樓梯邊的木板上,砍了數刀,以洩怒氣。家父乘此空隙,收拾家中重要文件及家母之金飾等(此後有很長 一段時間,我家均靠變賣家母這些金飾過活,如今思及,殊感辛酸。)因樓下情況已暫告穩定,謝鎮長亦剛趕到現場,家父遂下樓與謝鎮長會面,商議如何 應付亂局。

(三)家母部份:
家母見大批暴徒衝入店內時,心中極為恐懼,慌亂中向屋後廚房經後院小徑逃走,但被一暴徒追隨而至,大聲叫罵,先以手中所持短刀,向家母刺去,家母 見狀急忙躲避,幸未被刺中,也許是天意,不知何故,此暴徒所持之刀,竟然將他自己手掌割破流血,當下更怒,棄刀四顧,見路邊竹籬旁有棄置之木棍支 架,檢起後痛毆家母。家母婦道人家,既無法逃脫,亦無力抗拒,遂任由暴徒毆打行兇,終於不支倒地。是時甚多鄉民在旁圍觀,但無人出面制正。迄派出 所員警抵現場,行兇暴徒竟從容離去。

(四)老家人「史良」部份:
暴徒衝進我家店中時,史良正在廚房清洗餐具。渠幼時曾在家鄉習武,頗有真功夫。是以當數名暴徒前來向他行兇時,他立即撿起灶邊之鐵火鉗(挾煤球 用),與眾暴徒打鬥,不分上下。事後僅手部有輕傷。

(五)工廠部份:
因暴徒係蜂擁而至,一部份暴徒衝入我家向我家人行兇,另一部份暴徒則衝入工廠內,先將員工全數趕走後,遂大肆搶劫;布匹成品,整包棉紗等較易搬動 物件,先行全部搬走,另對小型機具,亦立即拆卸抬走。後因全家人均到內灣謝家祖祠避難,無人看守廠房,以至廠內大小機器,全被搬運一空,損失慘 重!

六、二二八事變後田中鎮眾暴徒之不法囂張行為

負責田中鎮之治安單位為員林警察分局田中派出所。在事變發生後約十分鐘,眾員警及田中鎮消防隊之義勇人員始抵我家被害現場。所有員警及義勇人員均 係台籍,因見現場圍觀鄉民,人山人海(事後分析:田中鎮這種鄉下小地方,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發生兇殺搶劫事件,驚動全鎮,故鄉民皆傾巢而出,團 團圍觀,人數約達數千人之多。)渠等對暴徒之非法暴行,未採任何逮捕行動,僅制止暴徒不得繼續行兇施暴。而暴徒們卻高聲叫囂,堅持要殺害全部阿山 外省人,任何人皆不能阻止!正危急間,田中鎮鎮長謝樹生先生率子弟多人抵現場。當即與主謀暴徒談判;謝鎮長先詢暴徒:「你們與陳家有無仇恨?有無 錢財或其他糾紛?」暴徒答以:「皆無。」謝鎮長繼問:「既無仇恨,亦無錢財或其他糾紛,為何要行兇殺害陳家家人?」暴徒答以:「因為他們是阿山, 是外省人,故要殺害,你不可管這件事而去幫助外省人,否則連你也一起打!」謝鎮長自幼務農,為人忠厚樸實頗具正義感,因聞暴徒無理狂言,非常不 滿;因而指責暴徒道:「陳家在本鎮開設工廠,生產民生亟需布料,供銷全省,對全省經濟發展,頗有助益。而本鎮鄉民,亦因陳家工廠僱用,解決百餘人 的就業問題,陳家對本鎮實有重大貢獻。你們這種暴行,已嚴重違法,我身為鎮長,自應保護陳家安全,絕對不允許你們再對陳家家人施暴!」等語。暴徒 們聞言,極為不滿,大罵謝鎮長居然出面保護外省人,是「半山」。雖然口出惡言,然亦不敢亂來,於叫罵聲中,含忿離去,並揚言將經續尋機殺我全家。

謝鎮長等暴徒們離去後,遂與家父商議,如今情勢危急,繼續留居現址,十分不妥,有安全顧慮,恐暴徒隨時都可能前來行兇,應遷走避難為宜。為安全 計,可暫移至田中鎮長官舍居住,並派人保護。經家父同意後,遂以消防隊車輛,將我全家移送至鎮長官舍(在田中火車站不遠處)暫住,指派人員巡邏, 以防暴徒偷襲。但鎮長官舍太小,我家七人居住,而官舍面臨馬路,車輛行人來往頻繁,安全維護不易,因此大約二日後,又將我全家移到田中鎮內灣謝家 祖祠內之空屋暫居。該處為謝氏家族地盤,謝鎮長為族中大家長,在族中頗有份量。指派數十名謝家子弟,組隊持棍分班巡邏,全力保護我家安全。同時亦 聞暴徒群眾每日均在鎮上聚會,商議如何加害我家。

數日後謝鎮長告以:「暴徒們不知從何處已獲得槍枝,氣燄高漲,揚言如謝鎮長不交出我全家人員時,暴徒將用槍械進攻,並火燒謝家祖祠!」處此情況, 謝鎮長顧及其家子弟僅有棍棒,實無法與暴徒們之槍械對抗;不得已只能接受暴徒要求,將我家自謝家祖祠移至我家工廠廠房內居住(廠內機器設備等已遭 搶劫搬運一空,全廠呈空置狀態。)集中看管。另暴徒又將附近鄉鎮零星居住的外省人(約十餘人,大多係單身在政府機構中之中下級公務員)也全部集中 在我家工廠內,號稱為:「田中鎮外省人管護所」,不准外出,亦不准與外人接觸。每天二十四小時均有暴徒持槍輪班監視,與德國在二次大戰時處理猶太 人所設立的「集中營」方式相同,非常恐怖。又過數日,謝鎮長前來面告家父;日前暴徒們在田中國校大禮堂內召開「民眾鬥爭大會」,會中決定要將在 「田中外省人管護所」內之全部外省人,予以殺害,近時即將執行。因此,謝鎮長表示,由於情勢所迫,渠已無力保護我們全家,而當時應維持治安的警 方,不知何故,竟呈癱瘓狀,渠甚感痛心。建議家父,速謀對策,以避此難。

家人聞此惡訊,極為恐懼,警力已呈癱瘓,無法維持治安,而寄望國軍鎮暴解,卻從收音機的廣播中獲悉省主陳儀下令:部隊不准開槍,只能與民眾和平談 判。是以各地部隊遵令,大多僅能堅守自身營區安全,根本不能武力鎮暴。以至任由各地暴徒橫行,目無法紀。而「和平談判」更是空有口號,完全不能解 決問題。田中鎮眾暴徒,既發出格殺令,我家孤立無援,絕望之極,真正是在等死狀態。

幸隔日在暴徒尚未施暴開殺之前,國軍救援部隊已運抵基隆,登陸後立即迅速展開鎮暴,肅清全省各地暴徒,平息亂況。局勢遂即控制而穩定。在田中鎮之 眾多暴徒,亦突然消失無蹤。被監禁在「田中鎮外省人管護所」內的全部外省人,方能重獲自由,平安脫險,各回原住地,收拾殘局。

我家先行醫治伯父刀傷,家母捧傷及史良手傷等,幸均未傷及筋骨,不致成殘。但暴徒對家母之暴行,使家母在精神上遭受重創,以致在爾後的日常生活 中,心中常存恐懼不安之態,迄家母過世之前,均常有此情,此為我全家心中永的創痛!至於工廠及其他財產損失,不知從何追究?實無可奈何!

七、二二八事變後處理暴徒犯罪事宜時我家所持原則

國軍救援部隊抵台後,立即展開清鄉工作,追緝各地暴徒。派赴至中部地區負責指官為某副師長,此人大約係家父前在大陸軍中服務時之舊識,他抵中部 後,交待要到田中鎮負責清鄉工作之李連長,告以:「據悉田中鎮有眾多暴徒對開設紡織廠的陳姓家人他暴,受創嚴重。陳某原係軍中袍澤,你到田中鎮 後,即向陳先生報到,聽他指揮,協助緝拿兇手,務必將行兇暴徒,全數肅清,而繩之以法」等情。李連長奉令後,率隊抵田中鎮,遂即遵令向家父報到並 言及渠長官所交代事宜。家父當即表示歡迎該部到田中鎮執行任務,並謝謝長官關懷美意。我家在此次事變中確實受創甚重,現在忙於家人療傷及處理善 後,恐無法陪同清鄉,請自行展開所負任務。

數日後,李連長來我家,告以:「二二八事變時,向你家行兇之眾暴徒,經連日追緝,已抓到大部份暴徒,現均捆綁在你家門外,請即指認,如屬無誤,當 即就地正法,以儆眾人!」家父隨李連長到我家門外,見數十人雙手被縛,旁有士兵持槍戒備,街邊另有數百人在旁圍觀。二十幾天前,這些暴徒到我家行 兇搶劫,無法無天,渠等面貌,記憶猶新。細看現在這些被捆人員,確係當時行兇之眾暴徒,不知李連長以何種方法,能在數日內,即一一抓到歸案。渠等 現面臨生關頭,無不恐懼戰慄,惴惴不安。家父當即請李連長到我家內暫坐,家父先與家人略作商議後,遂即面告李連長:「在這次二二八事變中,我家確 實遭到這些暴徒們施暴行兇。全家受害甚重,幸無人死亡,實屬萬幸,至財產損失,目前無法估計;這些暴徒們的兇行,固屬罪大惡極,但若未經適當之法 律程序,即予就地正法,實感不妥!況我家素持忠厚待人原則,對這些暴徒的罪行,我們寧可予以寬恕原諒,而不願採血腥報復方式。因此不願指認;請將 這些被捆人員釋放,另請向你的長官報告,多蒙關懷,十分感激。上述處理方式,願負全責!」李連長聞家父言後,表示遵重家父意見,未作任何堅持,遂 帶隊離開,後聞不久即釋放被捆眾暴徒。

此後我家忙於收拾善後及療傷等事宜,家父則趕赴台北,處理台北門市部結束事項。某日,警局田中派出所員警來我家告以:「台省保安司令部軍方人員及 警方高級人員等,均抵田中派出所,處理你們家遭暴徒行兇案,請即派人前往出席,有要事商議。」時家父在台北未歸,伯父刀傷不良於行,遂由家母代表 到田中鎮派出所應詢。家母抵派出所後,見所內擠滿人群,軍方及警方較高階官員均在現場,由警方人員正式宣告:「前向你們家人行兇暴行,均已查明並 逮捕到案,請予指認,以便依法嚴懲!」言畢指向四周黑壓壓的數十個暴徒,家母放眼望去,都是上次李連長所捆的眾暴徒。但見每人已知,若被指認,則 大禍臨頭,死亡或牢獄之災,均無法逃過,面向家母,均呈驚恐不安與求饒之態。此與前時到我家行兇時之殘酷無情,實有天淵之別。家母略經思考後,向 軍方及警方人員表示:「上之國軍部隊李連長曾將眾暴徒捆綁帶到我家,要求指認,那時我家人已決定,因不願報復,而未指認!故今天亦不願更改立場, 再作指認!」警方人員再道:「陳太太,這些暴徒,殺害你及你們家人,搶奪你家財產,罪大惡極,當然應予指認,並繩之以法,現你們卻拒絕指認,有違 常理?」家母告以:「我家素持寬厚待人原則,吃虧或受侮,大多善心以對,皆不計較,冤仇宜解不宜結,我家從未思及報復或傷害他人。如今地方治安已 恢復正常,社會已趨穩定,我家也正忙於處理善後中。如再指認暴徒,或處以極刑,則徒增彼此間仇恨,加深省籍情結,於事無濟,實非良途。何不釋放他 們,令渠等良心發現,思過悔改,重新做人,對這些暴徒家屬而言,亦不至造成間接傷害。所以我家願承受此次傷害及損失,而不思報復。如此當可促進社 會詳和,減少磨擦,大家安居樂業,應屬上策!」軍方及警方人員見家母所言,均為正理。故未再堅持要家母指認暴徒。僅要求家母在筆錄上簽名,以示負 責。 

所以在田中鎮到我家行兇的暴徒們,因我家善念,使他們能兩度逃過生死及牢獄之災。

八、到我家行兇眾暴徒的背景分析

就我們所知,二二八事變時到我家行兇眾暴徒,其組成份子,大致如下述:

(一)田中鎮當地之不良份子如地痞流氓等,渠等大約係以搶奪我家財物為主要目的。

(二)日軍徵召赴南洋各地出征返台之台籍士兵,失業在家,精神苦悶,情緒極易衝動,因受煽動而參與暴行。

(三)家住田中鎮之醫生、大專學生、教會人士等知識份子,受不良宣傳所誤導,產生嚴重省籍情結而致參與暴行。

(四)不明份子,自台北南下,暗中策劃,促成暴動。從房東吳老先生密札,及事後在田中國校召開的「民眾鬥爭大會」及成立「外省人管護所」等事蹟分 析;在民國三十六年初,於田中鎮鄉下地方,竟然出現這種特殊政治活動,實令人費解?

九、二二八事變後田中鎮鄉民對我家所表現之人情味

事變平息不久,某日謝鎮長邀約家父於晚間到渠官舍會面,家父按時抵達後,見已有二人在場(為前到我家行兇暴徒),謝鎮長介紹後稱他二人係前來表示 歉意;言畢此二人即向家父下跪,自言對前之錯誤糊塗不當行為,深感愧疚!尤對我家人在軍方及警方之兩度善舉,更是感激不已,但不知如何報答。誓言 今後當全力照顧陳家,請安心在田中鎮定居等語。 

又在某天,忽於我家大門邊之窗隙中,發現一紙條,上寫:「謝謝你們,以後你們家不會遭小偷!」等言,家人觀後,付之一笑。

我們全家因工廠被搶劫一空,財產均蕩然無存,僅靠家母之少量金飾,換錢渡日,實非良策。故家父到台北謀事,幾經努力,終於在鐵路局貨運服務總所 (當時的名稱為「台灣通運公司」 )謀得一職,生活方告解困。後鐵路田中貨運服務站主任出缺,貨運總所以家父在田中鎮及鄰近地區具有極佳的人際關 係,遂指派家父擔任該職。我家從此在田中鎮定居,前後約二十五載,其間有頗多特殊或感人遭遇,擇其要者,分述如下:

(一)我家在田中鎮居住期間,大約全田中鎮的鄉民,均認識我們這家外省人。對家父母在態度上均非常禮貌與尊敬。家父母因事或購物上街時,不斷會有 鄉民大聲問候!家人有事晚歸夜間獨行,從無安全顧慮。而家母買菜或購物時,店家都會主動表示:「陳太太,請將東西放下,你不用自己提,我們會叫孩 子們將你的東西送到府上!」雖係小事乙件,但從對方主動提出,十分誠意,頗能感受到其中溫情。

(二)家父被鄉民一致尊稱為「伯範仙」;在台語中,於某人名後加一「仙」字,通常為對某長者之尊稱,係對該人特別尊敬之意。不是輕易就能獲得,而 家父以一外省籍人士,在田中鎮卻獲鄉民自動一致使用此一尊稱,十分奇特。鎮上凡有喜慶或拜拜大宴賓客時,家父必受多位鄉民盛情邀請,以能請到家父 出席為榮。渠家人均熱心招待,狀甚恭敬。令以後到田中鎮居住的其他外省籍人士或軍方人員,皆感不解?為何鄉民對外省人士大多排拆,而獨對陳家家 人,有此特殊情誼?

(三)民國四十年後,政府舉辦各項選舉,地方上自必有派系,爭執不已。田中鎮當時有兩派勢力,即「謝派」與「蕭派」,為選舉事互不相讓,當成僵 局。時主導輔選事宜係國民黨民眾服務站工作同志,渠等多無法解決。最後大多係請家父出面,與雙方協調。因家父以一外人士身份,立場較公正。是以所 提建議或人選,均易為雙方重視並樂於接受。

(四)地方各派系人士,多次主動促請家父出馬,參加本區省議員或縣議員選舉,各派系願合作,全力支持家父當選。但因家父無意從政而予婉拒。

(五)民國四十六年逢田中鎮選舉鎮長,「謝」「蕭」兩派各推人選,互不退讓。僵持不下,最後雙方協議;請陳家大小姐參選,出任下屆田中鎮長,以平 息爭端。此事由民眾服務站負責同志,正式向家父提議。在民國四十六年那段時期,婦女從政,少之又少,多靠婦女保障名額而選上。而田中鎮卻要推舉一 個外省未婚高中剛畢業的小女生來參選鎮長,真可謂係破天荒之舉。此事因我大妹要考大學,亦無從政興趣而予婉拒。

(六)民國四十九年我家二妹高商剛畢業未久,新任田中鎮長曾先生忽來家拜晤家父,邀請二妹到鎮公所上班,出任會計,為編制內正式職員。家父頗感訝 異,當時找事謀職,甚為不易之際,不知是何原因,曾鎮長會主動聘用二妹?後經側面瞭解,方知該職位有多人爭取,各方運用人情關係,曾鎮長甚難處 理,最後以選用我家二妹出任該職,方無爭議。

(七)家父在民國四十年初,患氣喘症,隨時發作。田中鎮各醫生,只要接獲通知,無論早晚,均立即趕到我家,細心診治,從無推託之詞,態度恭敬謙 和,診費大多僅收針藥成本費用。至於我家其他家人赴各醫生診所看病,亦頗受禮遇。

(八)有次我陪家母到菜市場買菜;家母習慣性會到固定的豬肉攤購買,向肉攤主人說明所需種類及數量後,該攤主人即請家母稍待,他卻到附近其他豬肉 攤位,割取所需數量,拿回來交給家母。家母在付費時問他:「向你買肉,而你卻到別家去切割,是何道理?」他坦言回道:「陳太太,今天我的豬肉品質 較差,是母豬肉,故去別家切割,不敢欺騙你們陳家!」此雖係小事,但鄉民之:「不敢欺騙你們陳家」其中含意,實足令人深思。

(九)民國五十年後,已有大批軍公機關在田中鎮設立,軍人及外省人增多,常有外籍青年與田中鎮內本省籍少女,談情說愛,雙方熱戀;但一論及婚嫁, 女方家長必定堅拒,而呈僵局。幾經努力,女方家長最後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時,通常會要求:「若男方能請到『伯範仙』 出面,保證我家女兒今後不會 受到委屈,此事方可再議!」所以家長還曾多次為這些青年男女婚事,向女方家長說情,均能促成良緣,算起來有五、六對之多。

(十)民國五十五年前後,海軍陸戰隊某部輪調至田中砲訓處,接受砲兵實彈射擊訓練。當時逢天候惡劣,連續大雨不斷,部隊所位帳篷,內中潮濕不堪, 士兵們生活艱困,且易生病,影響健康。是以該部某團長向鎮長及田中國校校長商議,希能暫借目前空閒教室避雨,但遭拒絕。大概的原因為以往有類似情 形,均同意借住,後卻因故拖延,影響學生上課,因此不願借出。經人建議,該團長前來拜會家父,請出面協助解困。家父見軍中弟兄在兩中受苦,至表同 情。遂與鎮長及國校校長交涉,並代為保證定可如期歸還,終獲同意出借教室,部隊眾弟兄方能進住教室避雨解困。事後陸戰隊孔司令到田中鎮視察部隊 時,曾向家父當面致謝。

(十一)民國四十八年八七水災之日,風雨大作,眼見水災即將形成。是時家父思及所轄內十餘座倉庫,存有大量米糧,均係鄉民辛苦耕作的心血,繳田中 農會轉糧食局而暫存鐵路倉庫。若不及時預作處理,勢必受損,最後真正吃虧的還是鄉民。於是在未奉上級指示前,家父採緊急措施,不令所有員工均到倉 庫,另加派工人,運用已有工具設備,全力將庫存米糧,架高避水,迄搶救工作方告完成,則大水已洶湧而至,全部庫存米糧,均未受損。時省糧食局主管 全國米糧調配供需大計,緊急清查全省各地倉庫存糧受損情況,均有嚴重損耗,唯獨田中鎮鐵路倉庫,因處置得宜,安然無事。糧食局李連春局長深表推 許,再三致謝。而田中鎮鄉民聞知所寄存糧,平安無損,亦衷心感激不已。

(十二)我家在田中鎮定居,為時甚久,迄至民國六十二年始遷離。約十年後某日,我陪家父母南下返田中鎮舊居探視。抵田中鎮方下車走到舊居門前,即 遇長年在我家附近賣檳榔為生的潘姓婦人。一遇我們,大為驚訝,非常興奮,問東問西,親切無比。當家母詢及果二子現況時,潘婦則滿臉愁容,眼中充滿 淚水,徐徐告以:「長子因犯重罪遭判重刑,次則則因打架傷人,亦被關在監獄!」言畢執家母雙手,痛哭失聲,悲傷不已。原來潘姓婦人命運頗為艱辛。 丈夫外遇,自己靠賣檳榔為生,因不識字,所生二子,均懇請家父代為命名。兩個小孩,幼時長得結實粗壯,每天大多在檳榔攤旁的地上玩泥,甚獲家父喜 愛。上國校後更是頑皮好動,不太聽話。但遇見家父時,都會乖乖站好叫「阿伯」,家父也常以長輩身份,要他兄弟二人好好念書,不可貪玩胡鬧等規勸之 語。是以渠兄弟二人對家父均心存敬畏。現潘婦哭述渠二子變壞原因:一則係自己每日忙於生計而致疏於管教,一則因「阿伯」(意指家父)搬離田中,無 人從旁嚴督,以致兄弟二人結交損友,誤入歧途,為非作歹,終遭法辦。當潘婦以台語,流著眼淚向家父母哭述悲情,而家父母卻以不太標準的外省腔台 語,安慰潘婦,雙方真情流露,至為感人。我在旁目睹此情,印象深刻,深為感動。潘婦視家父母為渠久未見面親長,而家父母則關懷潘婦若自己家人,雙 方真誠相待,未因省籍不同而有任何差異,是以何來「省籍情結」?

十、結語

二二八事變後,迄今已近六十載。對此事變的報導甚多,但大多係對事變之後,政府查緝辦案時,本省同胞所遭受的迫害情形,即所謂的「白色恐怖」。但 本事件剛發生時的前十天,若干外省人所受傷害狀況,則未見傳述。

我家是本事變中,實際受到傷害的外省人家庭。事後我家所持寬恕之心,未作任何報復,詳情已如前述。前時,即使政府已正式頒佈「二二八事變賠償條 款」,我家人亦未前往申領辦理;其主要原因即顧及於申領辦理時,勢必詳細呈述當時實情及所涉行兇暴徒罪行。似此尚在世的若干涉案人員及其家屬等, 又必將造成傷害或困擾,與我家最初所持寬恕立場,頗有違背,故未前往申辦。

而今,已發現有若干資料,對我家在二二八事變中的遭遇,作不實報導。是以,特就本事變發生時,我全家所遭遇的實情,詳予記述,並無任何政治目的或 私人恩怨,亦無追究或指責任何人之意,其主旨在敘述事實,保存歷史真像,促後人記取教訓。

所謂:「省籍情結,實乃人為」,而古人所云:「善有善報」,對我家而言,頗能體會其中真義。

Nick Huang 必需做成 pdf , 甚至上傳到 youtube, yuku 廣為公開流傳.
January 14 at 10:08am · Like · 7
Yi-Ting Tsai 吼,我家阿嬤也講過一些,可是都口述,那時代沒唉鳳啊…
像我阿公阿嬤那種只有口述的,實在有點薄弱QQ
January 14 at 10:13am · Like · 2
許承宗 立此存照.
January 14 at 12:10pm · Like
Yu Xiang Huang 放心 某些白癡最愛拿口述歷史當證據造謠 殊不知口述歷史正是最容易失真的
January 14 at 12:47pm · Like · 1
Cathy Chen 我覺得滿真實的,好壞都有說明,混血混了這麼多代了,我期待的只是歷史被還原,然後謹記教訓與放下,不是要判是非,希望能聽更多的爺爺奶奶把故事說出來
January 14 at 2:21pm · Unlike · 7
Nick Huang 一個人講的歷史也許會有某些程度的偏差, 一百個人講的歷史也許還是會有某種程度的小誤差, 當大家把一萬個人講的歷史彙編起來, 那就有統計學上的顯著意義 !

P.S. 228 當時臺灣人口約 600 萬人
January 22 at 1:12am · Edited · Unlike · 9
Chungping Lin 毛澤東名言 : 謊話說一百遍 就會成為真的 !
January 21 at 5:54pm · Unlike · 2
Nick Huang 真話與假話的區別:
真話: 你以為是真的, 事實上它也是真的! e.g. 5+5 = 10, 給兩個伍元硬幣換一個拾元硬幣
假話: 你以為是真的, 事實上它就是假的! e.g. 5+5 > 10, 給兩個伍元硬幣換一個伍拾元硬幣
January 22 at 1:11am · Edited · Like · 1
Simon Lo
January 29 at 4:06am · Like
Wei-Yu Liao 口述之一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10155122192075046&set=a.489240015045.380340.836685045&type=3&theater&hc_location=u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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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漢廷:騙你十年的二二八謊言 http://lihlii.blogspot.nl/2015/06/blog-post_79.html
看看二二八的真實一面,滯台日本皇軍暴民和共匪如何殘殺外省人 http://lihlii.blogspot.nl/2015/06/blog-post_8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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