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小夥沈嵐給病床上的女孩按著腳，嘴裏說個不停。女友註視著他，靜靜地聽著，偶爾動壹動手指，大概是表示贊同。


“小梅，妳還記得那次我們壹起去長潭水庫吃魚頭嗎？妳壹個人就吃了半條，把我都嚇到了呢……”
“小梅，妳最喜歡叫我豬嵐，因為‘豬欄’的同音嘛……”
“小梅，妳記不記得，我們說好的，今年過年就回老家結婚、生孩子。我們自己造個新房，好好過日子……”


愛情片經典橋段，在臺州市第壹人民醫院病房真實上演：貴州小夥沈嵐給病床上的女孩按著腳，嘴裏說個不停。女友註視著他，靜靜地聽著，偶爾動壹動手指，大概是表示贊同。


醫 院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楊明說，每次看到這樣的場面，他的心裏都暖暖的。8月29日，李梅（小梅全名）因車禍重傷被送來時，“瞳孔已放大，左腦損傷嚴重，還 壓迫到了腦幹”，壹度下了病危通知書。3天手術後，命保住了，但有很大可能成為植物人。這以後，每壹天沈嵐都來給她擦洗、按摩，壹遍遍地叫她的名字，壹遍 遍地講述兩個人甜蜜的戀愛往事。終於，在12月1日這天，他看到李梅有了反應。


女友曾不顧父母反對


跟著壹無所有的他闖蕩


沈嵐身高壹米六幾，眼窩凹陷，顯得有些憔悴。


傍晚5點左右，沈嵐看著醫生將營養餐從小梅的鼻管裏送入後，開始為她活動身體，清理屎尿。忙完這些，他才緩下神來，接受記者的采訪。


沈嵐與小梅都是貴州人。沈嵐是2009年來到臺州黃巖打工，壹年後小梅來到黃巖，在壹家加油站工作。


2012年的7月，沈嵐去給摩托車加油，兩人聊了兩句，相互留了電話，從此開始交往。那年沈嵐26歲，小梅19歲。


兩人經常結伴出行，壹起爬山，壹起遊玩。臺州好些景點都留下了他倆歡快的笑聲。


2013年3月份，兩人壹起回了趟老家，見了彼此的家長。沈嵐的父母看到小梅，滿意得直點頭，但是小梅的父母見了沈嵐，卻很不滿意，主要是嫌他窮。


隨後，倔強的小梅告訴父母：“不管沈嵐窮不窮，我都願意跟著他。”沈嵐說，聽到這話，他當場落下眼淚。


“我當時就在心裏發誓，既然小梅選擇我，那麽我永遠也不會放棄她。”沈嵐說。


兩人回到黃巖，住在壹起，省下壹筆房租。住的地方離小梅工作的地方有些遠，沈嵐省吃儉用給她買了輛電瓶車。


沈嵐上晚班，白天睡覺，小梅則是上白班。小梅每天中午都要趕回租住的房子，給沈嵐帶飯，兩個人壹起吃飯、聊天。


每月只有兩天，兩個人同時休息，常常是甜甜蜜蜜結伴出遊。


女友給他送飯，途中遭遇車禍


醫院曾下病危通知書


8月29日，沈嵐記得那天是星期五，因為接下來的兩天正是兩人共同的假期。那天中午壹起吃飯，話題自然是去哪裏玩。


吃好飯，定好出行計劃，小梅收拾了壹下房間，就騎電瓶車回公司上班了，沈嵐則繼續睡覺。


正在他睡得迷糊時，手機響了，是壹個男人的聲音：“我這邊是交警隊，李梅剛剛出車禍了，妳快到事故地點來壹下。”


沈嵐趕過去，可事故現場只有壹大灘血。幾乎是同時，手機又響了：“妳是李梅的親友吧？馬上到第壹人民醫院，來見李梅最後壹面。”


“轟”的壹聲，沈嵐覺得自己的腦子幾乎炸了，他說他當時重重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要是沒給她買電瓶車，就不會出事了……”


跑到臺州市第壹人民醫院，沈嵐看到了正在搶救的小梅。醫生拿來病危通知書，他腿壹軟，跪在了地上：“救救她！……”


手術接連做了3天。醫生告訴沈嵐，手術比較成功，“但還沒脫離危險，另外，李梅就算能活下來，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也很大。”


“相比前幾天的病危通知書，這個消息已非常好。”沈嵐馬上說沒事沒事，人能活下來就好，我願意照顧她。
他去單位請了長假，到醫院照顧小梅，“人在重癥監護室，每天只有固定時間可以探視，其他時間就籌醫藥費”。


他壹遍遍給她講戀愛往事


終於，她的手指動了動


壹到探視時間，沈嵐就忙著為小梅清洗身體，活動四肢，做壹做按摩。手上忙活著，嘴裏不停地和小梅說話：“我給她講我們壹起去郊遊的故事，還有我們的承諾，我反復叫她的名字，我相信她壹定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小梅的眼睛半張開著，茫然地望向遠方，眼珠壹動不動。


同病房的病友家屬雷大姐說，沈嵐簡直是臺復讀機，說的這些話他們都快可以背出來了，“這小夥子真是癡情，我們聽著都要掉眼淚”。


可是，壹天又壹天，不管沈嵐說得多投入，小梅還是沒有反應。


錢江晚報記者問沈嵐：“這段時間妳害怕過、絕望過嗎？有沒有想過她永遠不能醒來？”


沈嵐：“我壹直都有信心，我早已想好了，只要她活著，無論是植物人，還是癱瘓，我都陪著她。”


直到12月1日。


“我像往常壹樣和小梅說話，突然發現，她似乎有了反應！”這壹次，小梅似乎在看他，“我忙喊她名字，她的手指動了動，眼睛壹直看著我，還輕輕眨了下。”


“醒了醒了！”沈嵐也不記得自己當時是哭是笑，感覺自己要飛起來。


醫生過來壹檢查，眼睛頓時有了光彩：“奇跡！真是奇跡！”


女孩的恢復並不樂觀


他說，只要她活著，我就陪著


小梅能恢復到哪壹步？


楊明醫生壹臉凝重：“傷得太嚴重，要完全康復幾乎不可能。她的智商目前只有五六歲小孩水平，就算再好轉，也不可能有太大提升。她以後也不大可能自己站立行走了，長期要人照顧。”


不過，沈嵐覺得這沒什麽：“只要她活著就行，不管能否康復到原來的樣子，我都會照顧她壹輩子。”他打算，等小梅好轉些，就帶她回出租房，打工賺錢養她。


本來，沈嵐打算過年時和小梅壹起回老家完婚的，“這幾年辛苦打工，拼命攢錢，積了幾萬塊，想回老家建個新房子。小梅說，她最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小窩嘛。”


現在看來，建新房的計劃要擱置了。楊明醫生說，李梅的後續治療費用大概還要20多萬元。


“按照事故認定，小梅和事故車所屬公司責任平分，對方壹共付了19萬元。”但這些錢遠遠不夠，“我多次向對方求情，求他們多付點錢，但他們也實在幫不上忙。”


沈嵐的積蓄用完了，朋友能借的也都借了。


“借了錢，沒幾天就用完了。我爸媽把自己全年種的糧食都賣了，養的雞鴨牛羊也全換了錢。小梅爸媽的家裏，能賣的東西全賣掉了。”沈嵐說，現在他主要是籌集醫藥費。


沈嵐說，醫院已很照顧，只要拖欠不超過1萬，就不斷藥，“楊（明）主任和同事們還給我們捐款，他還打算幫我們向衛生局申請更大的透支額度。”


結束采訪，沈嵐要走了錢江晚報記者的微信。很快，“滴”的壹聲，好友驗證請求過來了，點開壹看，上面還有沈嵐的微信簽名：“有愛，有責任，為愛癡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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