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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7/31 02:34:59瀏覽1765|回應4|推薦113 | |
機場2434-By MM 香港 Airport4027-By MM ** 香港 Airport4029-By MM 機場-By MM (2016.4.20 刊於金門日報副刊) 機場去來
機場,送往迎來的關卡,離別揮淚殷殷道珍重的處所。從此地到他方,無論遠行是為了什麽,多少有著惜別的不捨與神傷。若是迎客,則有初見的驚喜或重逢的欣悅和激動。 久遠年代,一別經年,渡頭執手,橋上送行,折楊柳、離情訴不完,相對淚眼、無語凝噎。今日交通便捷,來往自如,見面容易,不必為相離而過度傷情。場景轉換,新穎航站大廈裏,低聲私語,從容候機。因此,話別是以歡樂的微笑取代深鎖的愁眉,機場不再是引人傷感之地。 小時候,望著白雲藍天,幻想有一天若能乘坐飛機翺翔到遠方,該多好!直到婚後三年,先生出國進修,我第一次去機場送行。那時送機是件隆重大事,雙方親戚包括公婆、堂姊、小姑、小叔和我的媽媽、弟弟,幾乎全家出動,並且特地為即將遠行的人套上一個花圈,多拍幾張照片留念。如今不作興這種花樣形式,畢竟搭飛機已是稀鬆常事了。 翌年暑假,我攜三歲女兒赴美依親,開洋葷,真正嘗到離開家鄉、遠遠飛去的滋味。牽著女兒的小手,向親人揮別,走進玻璃門,再望一眼,毅然前行。落座之後,等待起飛,想到要去一個陌生的國度許多年,見不到爸媽,不由得心酸。以前媽媽說過,除非我遠去異國,她不會傷心流淚;她一向對子女的關心或牽掛,很少直接流露,但是我知道她常常惦記在心裏。 飛機起飛了,隆隆引擎聲不斷。漸漸的,整個機場在視野之外,小小房舍田地河流,抛得越來越遠,大小雲朵飄浮窗口,愈近的愈像輕煙,新奇感使我忘卻惆悵。一會兒,茶水飯菜來了,忙著照顧孩子,自己也填飽肚子;平日吃東西不甚挑剔,機上食物雖無法與新鮮現煮的相比,也還能接受。 經濟艙狹小的座位和活動空間,長途飛行簡直受困,如我這般嬌小都如此感覺,不知壯碩者多麼拘束了。幸好不必時常跑洗手間,坐窗邊正好觀賞雲彩變化,若沒得瞧或睡不著,可聼音樂、看電影。只是多了哄孩子的差事,幸好女兒乖巧,畫畫、睡覺,並不累人。 華航直達目的地洛杉磯,省了轉機的不便。等行李纔是麻煩的開始,過關查驗的是個廣東口音的華裔職員,見我帶了兩大箱,要仔細查看,箱子翻遍,找著一包肉鬆往旁邊一扔,冷冷的說要罰錢!我回答身上只有二十元美金。他好像開恩似的表示:好!都拿出來!我將被攪亂的物件一一放囘箱子裏,費時好久,才拖著行李和女兒出關,我是最後一個了。 事情尚未完結。也許我走兩步停一步,先拉動一個箱子停住,又回頭拉另一個,隨時得注意孩子不要跑遠,那慢吞吞吃力的模樣,被幾個非裔青少年「看中」了,霸王硬上弓的搶走我的行李,走了沒多遠,向我討小費。平生沒碰過這種事,一時呆住了。遲鈍憨傻的我,見他們人高馬大,不好惹,只好把僅剩的四塊零錢交出。出口處,先生含笑迎來,暫忘剛才的不順。 各地機場大小不一,大都市紐約、洛杉磯、芝加哥、底特律、東京等地機場内有接駁地鐵,必須奔走遙遠到達機門,年老體衰者不堪負荷,要坐特別的運送車。身體狀況良好的我們,在趕時間的關頭,依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其迷迷糊糊的我獨自搭機等候時,打個盹兒,沒人提醒,時間充裕反而變得情況緊急,在美國新澤西州訪妹後囘中西部那次,機門已關,飛機即將滑行上空,空服人員特地為我開了偏門,終於有驚無險的趕上了。 當年桃園國際機場新建,多麼風光!現在已見風霜。機場所在地的大園鄉,是我小時候成長的地方,早年,爸爸曾在大園中學擔任十五年校長。操場後面的小河,正是鄉下孩子夏日游泳玩水的好去處,如今成了機場腹地。 太平洋兩岸來去,進出機場數十年,最難過的一次是九年前先生罹癌期間,飛去香港探看工作的小女。他沒有體力走遠,機場安排專人幫他推輪椅。回程時,先生虛弱得無法支撐下去,終於永別了。此後許多年,我不敢踏上香港那塊傷心地。 由美抵達東京,轉機時遇過兩件事故。有一囘,航空公司臨時取消赴臺班機,安排乘客在機場附近的旅館住一晚,第二天早點豐富,然而起飛時間緊急,趕搭機場的區間車,深怕耽誤,因此不能閒適輕鬆的享受。 此外,五年前十分難忘的一次,因一時疏忽,在東京誤了飛往台北的班機,晚一天才回來,買了一個昂貴的教訓。 那天,航班表有兩班18:30飛往台北,還有兩小時,先閒逛片刻,在候機處安心坐下,吃吃堅果零食,好整以暇翻書,欣賞電視上的相撲比賽 ; 瞧那幾團肉球蹦跳推擠,十分好笑,想著要怎麼形容,拿起紙筆,才寫五六行詩,廣播響起,排隊上前,輪到我,小姐說:「這不是你的班機。」原來我的「西北」已在遙遠天邊,好心的職員陪我試試運氣,飛跑到所在機門,追不上剛開拔的飛機,只好安排下一班,但今天無班機,明天同一時刻才飛。改換航班須罰百元美金,慘哉! 無奈,出關在外遛達。黃昏時分,天空陰沉,走了一個多小時,盡是成排像倉庫的低矮建築和鐵道,不見人煙。天色漸暗,還是回機場比較安全。不想住旅館,不然另一百美金又要飛了。 從來不知道,機場夜晚要關門。至少在美所見,無論多晚,燈火通明,旅客在位子上候機,或談話或打瞌睡或自己用電腦做事。東京卻不同,午夜一過,大門緊閉,只留一間如一般教室大的地方亮燈,幾排椅子上坐著十來個大概如我這般誤班機、又打算就地等待的人。少數有伴,多半獨個兒,男人居多,只有兩人以椅為床蜷曲著身子睡覺。 我本是夜貓子,此時精神正旺,乘興寫下兩首「枯候」和「不寐」詩,寫等待的難耐焦慮,也傳達不得不清醒的心情。寫著寫著,一夜就這麼溜去了。這次特殊經驗,只當是老天要給我的作業吧。檢討疏失在於未曾核對班次號碼,公布表上所見航班未列縮寫NW,以為與記得的赴台時刻差不多,必定無誤,居然老神在在。唉,也得服了自己這老糊塗了! 九年來,獨行於機場之間,背著背包,拖著小行李,奔跑快走或是靜坐閱讀、振筆疾書、低頭默想,或對著玻璃大窗,欣賞飛機起落和成卷成堆的變幻流雲,或閉目休息,不厭不煩,隨遇而安。若碰上萍水相逢有緣人聊聊,時間輕易打發。 趣事倒有幾樁,聊擧一例。前年我帶了兩個脆脆的富士蘋果,想在旅途中充飢,偏偏沒機會吃。到了終點桃園機場,不吃就會被沒收扔掉,怪可惜的。幸好尚有胃口,決定吃完再走,我吃東西一向很慢,在工作人員監督下,無奈加速進行,真尷尬呢 。 機場,不必流連而時常過路的驛站,有生之年,我繼續穿梭在叩訪與離去的交響曲裏,輕輕的走著聽著看著想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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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