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8.11刊於中央日報兒童周刊版)

月亮的臉

天神剛創造世界時，他的工作還沒完成，世界上的光度仍是不夠。每天，太陽循著它的軌道在蒼穹中運行，到了夜晚，太陽下山以後，天地間全是一片黑暗，在這樣漆黑的夜裏，什麽壞事都會發生。

不久，天神發覺缺少了什麽，趕緊想出補救的法子，命令天上的鐵匠伊耳馬瑞尼加工處理，使晚上像白天一樣光明。鐵匠在他的工作室裏忙碌，他剛打造好天堂的大保險櫃，這會兒又取出很多銀塊，熔鑄成一個巨大的圓球，外表包上一層厚厚的黃金，引燃了閃亮的火，然後要她開始執行每晚巡遊天空的職務。再錘鍊出數不清的星星，用純金一個個點化，安放在空中一定的位置。

現在，夜晚和白天一樣明亮，天上地下一目了然。月亮的臉龐和太陽同樣的光明，只是沒有太高的熱度。太陽總是燃燒得過火，使人們在白天熱得沒法兒好好的工作，只有夜晚在月光下，卻可以安心做事，每個人都喜歡月亮帶來的便利。

但魔鬼非常生氣，有了明亮的月光，他們就不能偷雞摸狗做見不得人的壞事了。人們一旦發覺他們鬼祟的舉動，立刻追打不休。

魔鬼群集起來開會，討論七天七夜，卻沒有一點兒餘糧果腹，只好嘆口氣，按著空空的肚皮發愁。他們腦袋都快想破了，終於想到一個妙計。

「我們一定要把月亮除掉，只要天空裏沒有月亮，我們又像以前那樣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了；在黯淡的星光下徐緩的做我們的工作是毫無問題的。」魔鬼頭子說。

「我們是不是要把月亮扯下來？」兩個小魔鬼問。

魔鬼頭子搖頭說：「不行，那兒有那麽大的本事？我們要想別的辦法;用瀝青塗滿月亮，月亮變黑了，隨她在天空繞幾次，都沒什麽關係了。」

他們說做就做，可是那晚才開始行動，卻嫌遲了；月亮已經下沈，太陽快要上升，魔鬼頭子偷走一整桶瀝青回去了。他們忙著造很長的梯子，用掉十四根長桿子，每根桿子有四十九英尺長。還找了一個又大又好的顔料桶，用大塊樹皮做成一枝有木質長柄的畫筆。

三個魔鬼等著夜晚降臨。月亮剛升起，魔鬼頭子豎立長梯搭在肩上，提著瀝青桶子，告訴他的同伴，帶著大畫筆，跟他走進濃密的樹林裏。他們攪拌一下滿桶子瀝青，再撒上一點灰。月亮已升上頭頂，趕快架起長梯通往月亮。魔鬼頭子搖搖晃晃的左手提桶，右手拿著大畫筆，一步步往梯上爬，地下六個小鬼抓牢梯子。

他還沒爬上高處，一不小心，就從一梯上滑下來，正好摔得扭了脖子。魔鬼頭子急喘著，根本忘了他的梯子和顔料桶，長梯早就落地碎成片片了。而他自己，全身蓋滿瀝青，他盡力甩動、摩擦，但瀝青仍然浸淋他一身，怎麽也除不掉，整整一天，他被困在那裏。

雖然魔鬼頭子沒達成願望，卻不輕易放棄計畫。第二天，他又造了和原來一樣的新梯子，來到月亮即將上升頭頂的樹林深處。那夜，一見月亮升高了，馬上架好梯子，他的第二助手帶著瀝青桶子爬上去，還特地叮嚀要非常小心，別摔下來了。

小鬼儘快的往上爬，運氣不錯，竟然登上最高階梯，月亮正在頭頂上閃著高貴的光輝。魔鬼頭子在下面把長梯弄得傾斜些，使小鬼快點兒朝月亮奔去，真好運，長梯正好搭上月亮。

小鬼不敢停留片刻，儘管站在梯子頂上工作很不容易，他依然試著努力去做，準備拿起大畫筆沾上厚厚的瀝青，再隨時晃動塗抹月亮。

爲了避免跌落，小鬼用繩索繫緊腰間，繩子另一頭綁在月亮的一根木樁上，這才安心的斜靠在月亮邊緣，辛勤的工作起來。他先塗抹月亮的背面，要在光滑且亮麗的外表塗上厚黏的一層瀝青，可真難呀！小鬼使勁兒拍擊、塗抹，總算塗黑了月亮的背面啦！

魔鬼頭子目不轉睛的張開大口，往上盯著小鬼的工作進展，見到這重大的任務已完成一半，快活得左蹦右跳。

現在，月亮光彩奪目的臉蛋兒該刷上瀝青了。小鬼呆立一會兒，想想要怎樣才能早些做完，想不出別的方便法門，還是快快動手吧。

他才繼續塗染一會兒，天神悄悄打個瞌睡醒來，突然發覺地球有一半變暗了，嚇了一大跳，因為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呢？

天神凌厲的目光往四處搜尋一遍，看見一個人站在月亮上，舉起沾滿瀝青的大畫筆，正要再刷塗一番呢！長梯底下，卻是魔鬼頭子樂不可支的跳上跳下。

這一看可不得了，天神怒氣沖沖的大叫：「竟敢在我背後開這個玩笑！作惡的人必須自食惡果。我罰你永遠帶著你的瀝青桶子和畫筆，不能離開月亮一步，警告凡是想奪取地球亮光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天神的話果然應驗了；至今，那人還在月亮上，始終下不來，月亮的臉蛋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皎潔無瑕。每到夜裏，月亮沈到大海平面，想洗淨她臉上的斑點，可是那陰影一直存在，永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