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讀畢《省思札記》已是子夜時分，有些疲累，索性斜倚著粉牆，掩卷沉思。

　　近來總覺得該寫些東西，就算是再怎麼百無聊賴的日子也該寫些字句來記存，老是遺忘，總是一件不太負責任的行為。

　　於是沖了一杯咖啡，略為整理思緒，拿出紙筆，草草寫下了……

談情愛

「在愛時，被愛的人和去愛的人，都呈現為完整的人格。」

——黑野，《省思札記》，頁78

「愛情可以把自我的堅壁攻破，而產生一種合二為一的新生命。」

——羅素，《婚姻與道德》，頁88

　　愛與被愛，孰為幸福？孰為不幸？

　　通泛的論點是「愛人痛苦，被愛幸福」，但是，愛所當愛的人會痛苦嗎？被不愛的人愛會幸福嗎？所以，問題不應由粗糙的二分法來處理，得視情況而定。

　　不一定幸福，倆人卻能「呈現完整的人格」，看似矛盾，其實不然。

　　第一種情況兩人是相戀的，被愛的人同時也是去愛的人。第二種是一方的單戀。只要不偏激，單相思一樣可從對方身上學習成長。——至少，會無師自通地學會寫情詩。

　　相戀的兩人之所以能「產生一種合二為一的新生命」，在於戀愛是一種相互改變的過程。就像穿新買的鞋，鞋來適應腳，腳去適應鞋，在彼此協調、相互適應的過程中，謀求「互惠雙贏」的未來。之後，男孩不再是從前的男孩，女孩也不再是從前的女孩，因為倆人已經相互滲透，成為「合二為一的新生命」。

　　廚川白村認為「戀愛是兩個異性之結合，而互相完成，互相充實一個『人』之自己的兩性合奏曲。」(註一)　夫妻間總習慣叫對方「另一半」，或許就是這個道理吧！

王爾德說：「真正的愛情是痛苦的，而且還是沉默的。」

柯慶明說：「愛之所以轉化為痛苦的糾纏，就因為人們對其生命價值往往採取比較矛盾的形式。」——黑野，《省思札記》，頁3

　　沉默而痛苦的愛情，究竟是愛的一種形式，還是根本不是愛情？

　　愛情可以是沉默的。

　　當愛情萌生之初，丟出暗示，卻留下臆想。在曖昧不明之際，我們沉默。

　　當愛情成長之時，從一週見幾次面到誰愛誰多，誰愛誰少的爭吵賭氣中，我們沉默。

　　當愛情茁壯之後，話語漸漸少了，在只要交換眼神就可以明瞭對方心意的默契下，我們沉默。

　　愛情也可以是痛苦的。

　　當愛情萌生之初，丟出暗示，卻得到回絕。在失落疑惑之際，我們痛苦。

　　當愛情成長之時，從你看她幾眼到妳同他說說笑笑的猜忌懷疑中，我們痛苦。

　　當愛情茁壯之後，在「幸福之所以為幸福，在於它必須走向終結」(註二)　的認知下，我們痛苦。

　　生命的本身有許多矛盾的形式，愛情即為其一。

　　愛情是什麼？

　　也許愛情就是「什麼」，一個永遠讓人臆想、猜測與定義的名詞。

（註一）出自廚川白村，《戀愛論》，（台北：水牛，1966），頁4。

（註二）羅素所言。全句作「幸福之所以為幸福，在於它必須走向終結。思想與愛並不是由於它們不是永恆不易而失去它們的價值。」引自羅素（Russell），《羅素散文集》Bertrand Russell Essays，（台北：志文，1974），頁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