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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09 23:03:44瀏覽1045|回應3|推薦28 | |
存在,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詞呢?
如此抽象的意念,到底該如何從眼中的現象來解析意會,甚至傳達呢? 看得到,不一定觸摸得著。 真正碰觸到了,難保那不是電子在神經末梢錯綜間一場偉大的迷途。 我這樣想著。 我只能透過我的這雙眼睛看到你。 我受困於此身血骸。 那麼你呢? 面前與我相仿的形體,裡面也拘鎖著一雙澄澈透明的眼睛,囚困著靈魂嗎? 我只能透過我的這雙眼睛看到你。 那麼,透過你的雙眼,看到的會是什麼? 我無法理解。只因我受困於此。受困於這可怖的血骸,受困於時空之中。我無法感知,因此 其實你不確切存在吧。 所感知的一切,其實只是另一個夢境吧。只是海馬迴自導自演的另一齣既視現象。 一直都這麼想著。 感知,這樣的證據太過薄弱。 『你知道嗎?每個人雙手的指根都可以緊密嵌合喔。』 你這麼說著。 像是要佐證你的發言,你將雙手合十,手指左右緩慢輪番相疊,於根處偎緊,緊緊。 我不明白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只能點頭,依舊,沉默。 你似乎從我靜止的嘴唇之外,好比眉毛或眼角,讀到了無意間洩漏的思緒。你笑了笑。 『你不覺得很奇妙嗎?明明是完全相反的構造,卻能夠像齒輪一樣,緊密、剛剛好的契合在一起。』 我想,這並非都是骨骼的關係。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我們的基因基於某種與浪漫絕對無涉的現實需要,在染色體當中寫下了『務必能夠嵌合』這樣的程式碼,接著百萬年來,不論23對染色體再怎樣拆解重組,依舊忠誠執行不輟。 『你要不要試試看?』 你有些興奮,對著我抬起左手,五指微張,另一種表達招迎的語言。但我像個木偶般僵直地,拒絕了。 隱約之間似是想著,如果貼近之後才發現,我們之間有著難以彌補的溝廓,該怎麼辦? 你笑了笑,收手,我知道這令你有點失望,或者掃興。 轉過身,我避開你彷若探照燈般詢問的眼神殷切,以背向動作掩飾荒蕪我的孤寂。 對不起。 因為我於人間跌跌撞撞,而成長,或說成長的代價往往是傷得自己,早已忘記另一個人的體溫與膚觸。 我早已忘記母親的擁抱是多麼溫暖,只依稀記得,那該是多麼令人安心,保護,也多麼緊束。 我並非獨子,但長大後的我們,因人格獨立與個性的成形疏遠,都忘了『手足』象徵著什麼意義。曾經儲存同榻嬉鬧的親密觸感的記憶框格,早已被太多其實不怎麼重要的事物刷除、覆蓋,層層疊疊,厚厚壓過。 掙扎著獨立飛翔的同時,謹記得一心衛戍這一世暫居的危脆皮囊。過度保護自己,已經無法毫無顧忌的去碰觸他人的毛羽,縱使動機只出於欣賞或撫慰。 『身體是你的殿堂,因此你要捍衛你的殿堂。』 身體是我的殿堂。此刻想來,多麼像是詛咒的一句話?從我第一次睜眼的時候,我就已經坐陷於這殿堂的囹圄之中。出於所有權至上,演烈於自我人格認同的咒縛。自此,社交距離,成了我信仰的絕對領域,擅闖無赦。 『上次,你跟人握手是什麼時候?』 『告別的時候。』我想想,笑著又加了一句:『確切來說,送離心上人的時候。』 『啊……』 我想你未能出口的詫異,乃謂這該是個除了輕微潔癖之外,足以讓我避開握手的回憶。 『牽手呢?』 出於諷刺,我更想笑了。但為配合語意的效果,只是雲淡風輕帶過。 『牽手,就是藉由手牽制對方的自由。』 『換言之,那是一種束縛。強權的彰顯。』終究還是用笑容,補上冷苛。 緊握 的相反,不是放開。 是反抗,是掙脫。 嗎? 『這是認知差異的問題。而且,你將主動與被動型態搞混了,動作的主體不一樣。』 『哦,我更偏好將之當作是,信仰問題。』所以你別想與我爭辯。 不想被束縛,因此不與牽握。 不想束縛,同樣不受牽握。 那麼,我的語言中,有同等於承諾實質意義的詞彙嗎? 恐怕是沒有。 你終於半放棄的重重攤仰於床。 『吶,No risk, no gain. Without sacrifice, you’ll earn nothing, nothing! 』 一時性起,還是中文詞窮?你引用英諺,而我不甘示弱。 『Then try this, “there’s everything what I want but NOT risk. Risk is all along with harms.”』 『How about that, you will find that there’s nothing you can not bear if you know what is love.』你甚至激動地從鋪臥翻身坐起,揚舞的雙手彷彿樂團指揮般試圖影響我的節奏。 『What a pretty saying. 』 『And what a pity you are.』 你這麼說,你嘆氣,而你確實出於同情。 西哲不能說服我。誰叫西方文化如此浪漫,而哲學向來於殘酷現實的生存無用? How d'you prove it for me? Give me any proof that you do real exist? And you do exist FOR me? 你拉我坐落,右手指潛鑽至我的左掌下,輕貼,扣上。 『Then let me be your Myth Buster. 你知道的,中國人一直相信地球是方的,直到明清;西方人認為日月星辰是繞著我們轉的,直到哥白尼的地動說出現,才開始有人懷疑;而縱使科技發達的現在,依然有太多科學理論被證實是個錯誤,或難以實現,更何況是我們長久以來的誤以為?』 你將腕抬起,而我在你上方勾結;你輕推再抽回,我下意識跟隨── 『你怎麼會認定你一定甩不開我的手?你怎會以為我們手指鑲嵌在一起,純粹只是出於我一廂情願、單方的糾纏?』 而你自始至終,沒有稍與分毫強迫。 勾結。 『重要的是,你的心有沒有空間容的下這廣袤宇宙中,與你共存的太多的未知與可能?』 空氣氛子的震盪與不安謐止了。 左掌,與此空中同時存在的右掌熨吻,手指自根處交錯,就像一葉葉孤舟漂泊了漂泊,終於落錨夏海。暖浪波迭。於是我感知到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個溫。 就是因為相反,所以才能契合。 契合,並非僅是天生形狀的關係。 我們不是齒輪,我們天生就有能力,在彼此之間再多一些柔軟。 意念隨著體溫遞來。 於是,手指,向我證明了你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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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