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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02 08:09:41瀏覽1603|回應3|推薦69 | |
帶著荷香的那日下午,我記得,冽豔的陽光依然亮晃晃的霸佔整個街頭。妳正飆著汗,踩著鐵馬,恣意地奔馳在東豐綠色走廊,享受中臺灣夏風輕拂的觸感;而我,像個城市遊俠般,隱身在闇寂無聲的夏日叢林中,漫無目的的遊蕩,這樣的情境彷彿曾經遭遇過。沿著階梯,上到了二樓,我來到了一處靜謐的二手書屋,讓舊書腐朽的氣息,滿滿的充盈在我的胸臆間。整齊的書架貼牆而立,遊走的思緒隨意的撫觸眼前的書冊,像是尋寶般,我心裡拽著列有一本本新奇書單的隱形藏寶圖,開始蒐獵。終於,一本有著靛藍封皮的書喜孜孜地跳到跟前來,等著我的召喚。取了書,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就著斜灑的光束隨意翻閱,才剛瞄見了席慕蓉寫給張曉風的序文,我便恓恓惶惶不知所措了 對你,我總覺得『相見恨晚』! 我們現在雖然各有自己必須去面對的人間煙火,並且暗自堅持不以這塵世間的煩瑣去打擾對方,然而,這二十多年來,能夠在文學的道路上與你共享許多美好的時刻,不正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果二十年的情誼,在時光裡慢慢點染,慢慢湮開,為彼此的文字染上生命之光,交融在閃爍的人生錦囊中,怎不令人幡然心動。我傳了則簡訊給妳:「我在胡思二手書屋找到一本九成新的《星星都已經到齊了》,妳還沒買吧?」「Yes,get it now!」於是,它成了我們的架上收藏。
反覆搜尋著生命中的記憶密碼,我確知我年輕時便識得張曉風的。那時的我,還是個對文學剛剛啟蒙的中學生,而她,不僅是國文老師推薦書單中的常客,還在報紙的副刊中有個專欄。她總是用她一貫詼諧幽默的筆觸,寫著辛辣犀利的短文,關心社會也批評時政,因為有個很酷的筆名特別引人側目,她叫「可叵」。 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說故事的能手。睽違十五年的這本《星星》散文集,從生命的起始說起。她以其豐富的閱歷,廣袤的視野,悲憫的胸懷,侃侃而談。描人溫柔敦厚;敘情細膩纖柔;述事引據清晰;繪景磅礡動人;還能讓人望見一顆耽美與宅厚的心。 描容者可以描摹自我的眉目,肯買貨的人卻只因看見自家的容顏。(描容) 恍惚中,我彷彿闖入了太虛之境,一幅澄澈淨化的空靈世界,在我眼前豁然開展。「我是誰?」「誰眼中的我才是我?」不自覺的,我也想這樣問問自己。日子過得順遂穩當,倒不曾質疑過別人眼中的我,究竟是什麼模樣?即使曾有一段時日,身邊的許多友人突然都熱衷於算命,急切的想了解未來的自己的命運,唯有我,始終無動於衷。未來,任誰都會感到好奇,只是,我更喜歡命運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份盈實感。生命的奧義,又何須點破? 人間能惜福就惜福吧,我在使用一張舊A4指反面的時候,覺得一種喜悅,一種物盡其用的喜悅。一種知福惜福的喜悅。(關於玫瑰) 看到這裡,我不禁要會心一笑了。妳在書上調皮的留著眉批---「嘿!妳也是射手嗎?」這果真是妳的風格。當儉省的妳絕不浪費,能走路到的了的地方絕不搭公車,公車到得了的地方,絕不輕易招手叫小黃。將物欲的需求降低,只求美觀實用,從不在乎名牌的享受,這活脫脫就是妳的寫照呢! 去基督城的人一定會上庫克山,庫克山冰雪封頂,碧湖環拱,冷豔絕倫,…去庫克山的路上,你們會看到一種花叫露奔,一根根像插在那?的蠟燭。…那些花就是我媽媽種下去的!(在公路上撒「露奔」花籽的女子) 相信嗎?我幾乎要放聲歡呼了,因為不久前,我才將這個美麗的故事(「花婆婆」)說給孩子們聽呢!--- 小女孩的爺爺旅行過很多地方,最後在海邊定居,爺爺很有才華,閒來無事時還會畫畫,女孩每次看到爺爺畫的美麗圖畫,就好崇拜爺爺,女孩跟爺爺說,等她長大了以後,她也要學爺爺兩件事,一件是到各地旅行,另一件就是住在海邊的房子裡。 爺爺笑著跟小女孩說,還有第三件事,是她必須去做的,那就是希望她能做一件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麗的事。小女孩答應了爺爺,可是她並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世界變得更美麗。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已經長大,旅行過很多地方,最後因為生病了,只好在海邊的一座小屋住下。她躺在床上,每天望著窗外的海浪和風景,忽然發現去年她隨手灑下的魯冰花種子,居然全都開出了美麗的花。小女孩想起答應爺爺的第三件事,於是她買了一包一包的魯冰花種子,一邊散步,一邊把種子灑在每一個角落。 第二年春天,整個小鎮都開滿了美麗的魯冰花…… 故事總是鮮活的種在我們心裡。我們總是願意孩子們看到的那片天空,更高遠更亮藍;我們總是希望孩子們心中的那朵白雲,更乾淨更鬆軟;知道原來故事中的花婆婆,是一位淡眉素顏卻麗質天生的恬靜女子,我彷彿看見,那雙撒下花籽的手,也正將一顆一顆露奔(魯冰花)的種籽,紮駐在孩子們一畦一畦小小的心田上。
曾經,在遠古的年代,在初暖的薰風中,有一雙足悄悄踏上板架,有一雙手,怯怯握住絲繩,有一顆心,突地向半空中盪起,盪起,隨著花香,隨著鳥鳴,隨著迷途的蜂蝶,一起去探尋春天的資訊。(鞦韆上的女子) 院牆外,多的是佝僂的遊魂,斑駁的記憶,不斷纏縛著那顆略顯騷亂、擾嚷不安的心。我們的胸臆間滿是不可解的溫柔需求。我們何須在別人的眼神中冀求一些憐憫,一絲寬慰。我們有的是雍容,有的是氣度,有的是擺盪的瞬間如山澗的奔瀉,有的是迴身盪起的高度所跋涉的風景。 余光中曾經這麼形容張曉風:「因為她速度快,筆力強,一氣呵成,有最好的現代詩那種莽莽蒼蒼的感性。僅有感性,當然不足以成散文大家,但是筆下如果感性貧乏,寫山而不見其崢嶸,寫水而不覺其靈動,卻無論如何成不了散文家。曉風寫景記遊的一些近作,在抒情散文的創作上成就驚人,「臨場感」(sense of immediacy)甚為飽滿的感性,經靈性和知性的提升之後,境界極高。」妳說,這樣一位感性、靈性和知性兼具的爽颯女子,怎不令人打從心底肅然起敬呢! 彷彿總有潮音在暗夜裡呼喚。此刻,我將席慕蓉的《七里香》攤在案前,讀著〈江河〉,讀著張曉風眼底下,那個和她的名字一樣,一條適意而流的江河;那個滿溢波光、充滿滂沛旋律的蒙古女子。循路前去,芙蓉千朵,霎時間,我深知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湧動於兩位文采奕奕、惺惺相惜的奇異女子身上…… 【關於本書】 書名:星星都已經到齊了 作者:張曉風/著 出版社:九歌 出版日期:2003年05月10日
【延伸閱讀】 書名:花婆婆( MISS RUMPHIUS) 作者:文圖/芭芭拉‧庫尼 譯者:方素珍 出版社:三之三 出版日期:1998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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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