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智中

春

 非馬

 從白到褐到綠到藍到紅到紫

 你用越轉越快的

 舞步

 使天地暈眩

 待我穩住自己

 定睛一看

 你早已遠去

Spring

 William Marr

from white to brown to green to blue to red to purple

you dazzle us with your fast-moving dance

making heaven and earth dizzy

when we finally steady ourselves

and look around

you are already gone

 ［鑒賞］

 “從白到褐到綠到藍到紅到紫”，可謂色彩繽紛：正是春天的色彩。一個“從”字和五個“到”字，便讓這幾種色彩動了起來：一謂縱向的動，表示時間的流逝和色彩的變化；二謂橫向的動，表示空間的位移和色彩的喧鬧。

 於是，春天的舞步，既縱且橫，“越轉越快”，終於“使天地暈眩”。“暈眩”之因，一在於舞步之快急，一在於色彩之繽紛燦爛。

 如此之《春》，不僅眩暈了天地，也眩暈了讀者。

 “亂花漸欲迷人眼”，白居易在《錢塘湖春行》之後，發出一聲驚喜的慨嘆。

 但是，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春賞春，春天卻已經遠去，且漸行漸遠：“待我穩住自己，定睛一看：你早已遠去……”

 英詩散讀：From white to brown to green to blue to red to purple, you dazzle us with your fast-moving dance, making heaven and earth dizzy. When we finally steady ourselves and look around, you are already gone.  回譯漢語：“從白到褐到綠到藍到紅到紫，你用快速旋轉的舞步，使我們感到眼花繚亂，並使天地暈眩。而當我們穩住神並四下張望的時候，你卻早已不見蹤影。”

 與漢詩散讀相比，可見三處明顯差別：

 其一，英文添加了“使我們感到眼花繚亂”（you dazzle us with your fast-moving dance）。然而，果真是添加嗎？或者果真是詩人天馬行空般的添加嗎？

 否。如上所述，如此之《春》，不僅眩暈了天地，也眩暈了我。漢詩可證：“待我穩住自己”——為何穩住自己？概因我已眩暈不穩。可見，you dazzle us with your fast-moving dance的添加，乃是譯出了漢詩字面所無、內涵卻有的東西。如此添譯，正顯詩人之心機。

 其二，“定睛一看”對應英文look around（環顧四周），略有變通。環顧四周高低上下繁密之花，比之定睛而看，更加切合語境。

 其三，漢詩中的第一人稱單數“我”，在英詩中變成了第一人稱復數（we和ourselves）。這樣一來，便韻有所得：When和we連用，具頭韻效果；ourselves與around,  具腹韻效果。

 總之，從詩歌形式上看，漢詩三個詩節，由4行加2行加1行組成；英詩同樣三個詩節，由3行加2行加1行組成。英詩雖然少了一行，卻同樣呈遞減狀態：正暗示春之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