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字的外婆,其實是我媽的養母,她抱養了我媽和舅舅,但不說,沒人看得出他們不是親生母子!

老媽的生母和養母,
是手帕之交,
養母一直不能生育(也許問題根本不在她),
所以生母在連生三個女兒後,
為了傳說送掉新生女兒,
下一胎才會招來兒子,
所以, 
老媽就給了養母;
結果下一胎,
還是個女娃,
還好小阿姨生來美人胚,
讓外公捨不得再外送!  

養母視老媽如掌珠,
深怕哪天生母後悔了要回去,
於是遠渡重洋到日本,
並且在日本收養了舅舅!
不識字的養母,
在三四O年代,
竟然獨排眾議,
栽培老媽完成中學教育!

老媽從小被寵壞了,
家事不會,
帶小孩更別提,
從小,
跟在外婆身邊打轉的我,
別人小孩找媽媽的時候,
我扯著嗓門找阿嬤,
印象深刻的是,
我總學著外婆叫老媽名字,
那聲媽,
就是叫不來,
彆忸極了!  

長大了,
直到唸世新,
還會為了中午和一人在家的外婆一起吃中飯,
匆匆趕來趕去,
被同學戲稱斷奶沒斷好喔?
說不上來,
雖然和外婆同住,
晚上一樣可以吃到外婆的飯菜,
可就是喜歡吃外婆煮的東西,
一頓也不想錯過,
也許,
是私房嬌寵的獨享吧?

出車禍住院那年,
當時已搬去和舅舅同住的外婆,
風塵僕僕的突然出現在病房,
ㄍㄧㄥ了很久的我,
抱著外婆哭到天昏地暗;
不識字的外婆,
一早出門換車再換車,
到恩主公廟幫我祈福,
然後換車再換車,
一路邊問邊找到醫院來,
一個不識字的老阿嬤,
她這一趟路,
讓我心痛崩潰!

外婆二度中風在醫院躺了半年,
大家都說已經形同植物人了,
我知道一定不是,
因為趴在耳邊和她五四三閒扯,
她還會聽到掉眼淚!
最後外婆斷氣的霎那,
我摘下心愛的鑲珍珠戒指,
扒開座台,
拿起珍珠,
輕輕的讓外婆含在雙唇間,
只因,
傳說珍珠照路,
能一路好走!  

沒有血緣之親的外婆,
卻是親過生我的父母,
這麼多年來,
痛,
不曾隨時間而逝,
卻扎根在心深深處,
倘若,
父親與外婆,
另一個世界相遇,
他們還記得前生事嗎?
他們,
偶爾,
還會談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