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父親節, 我用了三篇文章寫我的爸爸， 如果以爸爸平均每兩年回家小住一、  兩月來計算, 其實媽媽和我們相處的時間, 更多出 10 倍, 為什麼寫了我的爸爸, 而媽媽卻遲遲未能下筆? 

因為爸爸和我們的生活印象不深, 近乎模糊, 所以要趕快寫下來記錄。 然而, 我們與媽媽相處的畫面清晣, 千絲萬縷縈繞心中, 揮之不去. 反之, 認識越深, 紏緾越緊, 負面情緒翻騰, 只怕嘮嘮絮絮, 終變成了秋後審判文字。

爸爸經年跑船, 媽媽便身兼父母兩職.  一個女人, 最需要別人關愛的花樣年歲, 都耗盡在工作和照顧我們三姊妹身上。

她在大陸農村長大, 沒上過學堂, 所以絕不為過可以說是目不識丁。

 她很愛我們, 只是不懂得表達.  她沿用一貫傳統方法, 除了給予衣食, 另外便是供書, 其他如教導 、興趣培育、 人生觀與價值觀的灌輸....等等, 她都未能給予我們。 雖然她沒太多空閑時間, 但卻處處對我們關心嚴謹,  加上她自己個人性格很單純, 這讓我們雖然有充足的自由和時間, 但是在行為上, 未敢池越太多而傷她的心。

小時候, 我們的環境很清貧。 可能有人覺得奇怪, 跑船的工資不錯, 媽媽也工作, 總收入應該不俗, 家境理應小小康。 事實, 媽媽染上了賭癮, 賭馬、賭狗,  黑巿外圍的, 有關『專業』人仕, 適時便來到她工作地方接受投注, 在好賭工友的耳濡目染下, 能夠免疫不賭才怪, 何況還是一個沒什麼心靈寄託的小婦人。

除了吃飯 、供書, 我們三姊妹的花費很少, 不要說裝扮, 連日常去街服也只一套, 其實也沒所謂, 我們根本也很少會外出。

日後, 我 、大姊、 老爸 , 都曾經心深不忿、痛惜著, 試圖和她計算出被賭博輸去的金額, 她竟強辯說, 不賭怎會贏得餘錢買水果給我們吃 ?!  是的, 每當她贏得了錢, 便會開心地買水果回家慶祝, 可是, 大多數的金錢, 都丢掉在賭博上.  我們都很清楚。

不過, 我們最後也作罷了, 金錢並不重要, 一家人能齊齊整整 、開開心心的, 才是最重要。

媽媽是文盲, 連握筆也不懂,  9 字也會寫成, 一個飽, 用筷子义著似的, 為了賭錢, 認識馬名狗名, 她竟然學會了認字, 能看懂一點報章, 看來壞事也不盡太壞。

其實, 爸爸也會賭錢, 曾經一段時期, 他嘗試放船, 在陸上工作, 可是, 最後還是放棄回船去了, 原因他賭的比媽媽還凶 !

雖然這樣, 媽媽很愛我們,  很盡責, 在那時代, 很多人都不主張給女兒多花金錢唸書, 早早要她們輟學做工賺錢,  她從未這麼計劃過。

她是專制魔王, 也是民主戰士 。雖然在小時候管制嚴格, 但是當我們作出任何人生最大決擇的時候, 她卻又會讓我們自主。

她雖然沒有學識, 卻有膽識, 多年前, 她敢獨個兒跑上香港挪威領事館, 求得駐港的挪威領事, 破例為她翻譯挪威文信函。

她就是我的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