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雨漣，簷前遮雨棚，時滴滴答答細雨聲綿，時而嘩啦嘩啦聲勢嚇人。

        印象中難忘的是小時鄉下經歷過的八七水災雨夜，雷電交加，大雨傾盆下，聲勢聽起來真的像是用大臉盆傾倒下來的水，清晨一看，水淹到了床腳一半，木屐都不知道漂到了那裡，早餐當然沒得吃了！只不過地勢較高，水沒繼續上漲。大人忙著收拾能搶救的財物，小孩子看見院子裏居然有不小的魚兒跳躍，不覺得眼睛一亮，忘了洶湧的洪水，心想能抓牠個幾條多好！只見叔伯們真的有人拿出漁網來，也捕捉到了大草魚，應該是附近的魚塘流出來的！

水稍退了，親戚朋友能聯絡上的，趕緊報個平安，一些鄰近村莊還泡在水裡的，不免令人擔心，眼看水淹到屋頂的人家，遠遠只看到幾個站在屋脊上的人影，將垮未垮的農舍在洪流中搖搖欲墜，看起來驚心動魄，午後有直昇機飛過，就是沒看見有人被救起來，縣城、鄉裏消防隊的動力橡皮筏在洪流中險象環生地穿梭於屋脊間，總算搶救了一些老弱婦孺，只是洪流洶湧中，也只能盡力而為。憾事難免發生，即使個把月後，在木麻黃田、甘蔗田裡陸續發現難以辨認的屍骸時有所聞，鄉下人只能忍住傷悲，想辦法重建家園！

比起老一輩的苦，現代的年輕一輩，幾乎很難想像五十年前鄉下人的困苦與節儉，那個年代沒有電玩與電腦，田間的蜻蜓與青蛙，是追逐的玩伴與捕捉為菜餚的樂趣。那家有種芭樂、蓮霧、龍眼，成熟時，放學後，有人登高一呼，三五個，十來個小蘿蔔頭，就像蝗蟲過境一般，樹上剩下無幾，接著晚上的左鄰右舍，就會聽到小孩子的哀呌聲，夾雜著大人有點誇張虛偽的打罵聲，只不過隔天早上，大夥兒上學，卻像是船過水無痕般地計畫那家還剩有楊桃可採。只是聽說後來是因為那家的小孩自己也從楊桃樹上枝斷一起摔下來，氣得大人把楊桃樹鋸斷，一時傳為小孩子間的嘻笑哄鬧話題。

那個年代的青澀趣事，一溜烟地幾十載過去，想細細追述都不曉得従何說起。雷電暴風雨夜的傾盆大雨，是比較能夠喚起鮮明的記憶。卻也不知怎樣地，及長，喜愛起了那傾盆的夜雨聲。啊！那有如蒼天啕哭的傾盆雨聲，就這麼地由小時的驚悸，成了壯年爾後對故鄉的懷思，大地相連的脈動，天雨的傾盆聲響，彷彿是故鄉的呼喚臍帶。吶喊著：不要忘記故鄉的緣生，那緣自於冥冥蒼天的緣生。或許就是這樣，同源自蒼冥天上，就這麼地愛上了那傾盆的夜雨聲！

（謹以此文淡出網格！）

 2009/4/14/ 2:10 AM